集中了所有心神,将神识收回之后飞快的往宫外退去,身后接踵而至的强大神识却像一把利刃,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横切式的撞在了她背后,宋千色顿时身形不稳的从半空跌落,脑子里嗡的一声,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
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如此强大的敌人抵抗无疑是最愚蠢的,宋千色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在落地的一瞬间调整好了姿势,脚下一点,全速贴着地面低飞而去。
后面的利刃紧追不舍,眼看又要追上了,她正想着要不要拼着折损修为用一招瞬间传送的咒术,却在下个十字岔路口被一个突然从另一条路上窜出来身影扑的改变了方向,两人一齐冲向了岔路口的另一条宫项。
宋千色第一反应就是一掌往背后挥了过去,她可不记得在这里有援军,定是发现她的人追来了,不过挥出去的一掌轻易就被人化解了,她甚至来不及转身,背后的人猛然伸手一把抱住了她。
落在她身前的手一只稳稳的固定住她的腰身,一只快速的结出一个结印,一股柔和的力量迅速形成一张无形结界,将两人罩在了里面。
几乎是在结界形成的那一瞬间,一个穿着红色衣衫的人匆忙从他们头顶掠过,往她原来的方向追去。
宋千色心里冷汗森森,若是没有刚才这一出,用不了多一会她就会被追上,刚才那红衣人身上的威压很是恐怖,让她心里升起一种深深的危机感。
又等了一会,确定那人不会突然去而复返,她才小心翼翼的偏过头,想看看关键时刻算是帮了她一把的人是谁。
身后的人也配合的松开了手,然后,一张因为带着人皮面具而显得笑容有些诡异僵硬的脸便出现在她眼前,她瞬间瞪大眼睛,颤颤指着他:“你……你……”
“哎哎,看到我有这么高兴?激动的话都说不清了。”厚脸皮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
看着他黑色滚金边的骚包衣服,宋千色有些无语,不过总算松了口气,至少这人看起来比刚才的红衣人好应付一些:“你不是他们那一方的人吗?怎么帮我?”
“谁说我是他们那边的?”
说完,他谨慎的侧耳听了听,忽然伸手抚了抚宋千色的脑袋,打断了她还没出口的话:“乖,一会儿再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宋千色再次因为他的语气和动作无语了,她选择了一个不太会撞见红衣人的方向,刚要出结界,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住了:“跟着我。”
他表情难得变得谨慎,宋千色知道现在不是反抗的时候,乖乖跟在他的身后,心里却盘算着一会出了皇宫安全之后,如何甩开前面的怪人。
两人一前一后顺利来到娄关城外,茫茫的戈壁原野很是苍凉,再不走的话就很难逃脱了,宋千色逮住个机会就要转身,而前面的人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在她转身的一刻抓住了她。
宋千色顿时沉了脸,戒备的看着他。
那人并不在意她的脸色,将她带到一块巨石的阴影后说:“刚才的红衣人是倾国妖帝手下最得力的战将,修为仅次于妖帝,排第二,最擅长以心神控制人,以后你不要再去皇宫,最好赶紧离开娄关城这个是非之地,牵扯进来之后,想走也走不了。”
“为什么?”面对他严肃认真的表情,宋千色只干巴巴的问出这三个字。
想说的已经说完,他已经转身打算离开,闻言道:“因为娄关城即将展开一场比晋陈之战更为酷烈的争夺战,作为风暴的中心,这里很快就会变成人间地狱。”
“我说的是,”宋千色看着他渐远的背影说:“为什么要救我。”
黑色背影微微顿了顿,她这才注意到,他的身材高挑挺拔,与他那普通的大众脸实在很不相称,他声音远远传来,在夜色里显得很低沉:“因为你和这些事完全没关系,牵扯进来的无辜者已经太多太多。”
宋千色垂眸略一思量,惊觉的道:“你是灵狐一族的?”可是四周空空荡荡,开始时觉得很不顺眼的黑色身影已经不知去向。
缩在石头下坐了好一会,她纷乱的思绪渐渐理清,发现娄关城果真有一种山雨欲来之势,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各路妖精聚集,倾国甚至出动了红衣人那样身份的王牌,而灵狐一族……
先不说刚才那人修为她已经无法感知,白连锦这次亲自率兵是不是也是算准了时间的?
所谓浑水摸鱼,自然是水越浑浊越有利,而海面上停泊的十万大军,足够搅翻一个娄关城了,如此看来,晋国对陈国发动战争的时间,也并非全因为新皇登基,年轻气盛的想要扩张版图。
宋千色无力的闭了闭眼,这一切,都是一场多年计划好的惊天阴谋,而娄关城,也已经注定了他牺牲者的命运,无辜,在这场国战的阴谋里,谁才是真正的无辜?
难道灵狐一族就该卷进这场征战?九尾狐出,乃世间将有大乱之象,可是说这些的人有没有想过,九尾狐是不是也是被逼无奈?面对着血腥的灭族屠戮,有家不能回的漂泊苦楚,难道应该选择默默接受?
这一刻,宋千色觉得自己骨子里的血性已经被完全激起来了,好一会才微微喘息着平静下来,自嘲的看着自己有些透明的手指,现在这副样子,又能做得了什么?
但不管怎样都得留下来,聊胜于无。
玄月挂在中天,附近两颗星子尤为明亮,虽然和企图照亮黑夜的月亮比起来光芒依然微弱,但有了他们的陪伴,至少月亮不再孤单,他,不是在孤军奋战!
隐匿了气息,宋千色重新回到了连城的别院,确定了无人之后,安静的盘膝坐在院子里运转法力吸收纯净的月之精华,修罗刀也像是有灵性似的自发出鞘,悬浮在主人身边,明明灭灭的光晕与玄月遥相呼应。
由于昨晚消耗太多,宋千色回房后直睡到中午才爬起来,刚一打开门就见连城转过廊角往这边走过来,脚步轻盈,腰间环佩叮咛,只是……
宋千色夸张的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没睡醒或是得了暂时性的色盲症,然后惊愕的看着他越走越近,不要怪她太大惊小怪,实在是她没见过连城穿紫色以外的衣服,虽然总共也没见过他几次……
明媚耀眼的阳光下,他缓步款款而来,金色的阳光落在他皓白雪发上,染了层尊贵的金色光华,桃花眼依旧隐隐含着丝笑意,眼角有一抹摄人心魄的妖媚之色,却并不叫人看的明白,只觉那双眼流转间,他身上再无一处不足。
今天他一改往日深邃惑人的紫色,雪白的中衣之上竟穿了件浅绿色的外袍,用白线细致绣着深浅不一的繁复暗纹,袖口和下摆依然露出一小截纯白的中衣,而微敞的领口学着当地人的样子,围了一圈雪白的长巾遮挡风沙。
只是承袭了一贯的松垮风格,看起来不大能起作用,更多的倒像是装饰,轻飘的长摆坠在身侧,衬的他身形益发欣长,有种临江而立的芊芊风骨。
脚步停在不远处,连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眼睛里隐隐闪过一丝忐忑,抬头时却已换上从容的笑容:“看起来有这么奇怪?”
宋千色欣然一笑:“没有,只是平时见惯了你穿一个颜色的衣服,以为你除了紫色再不会穿别的。”
连城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咳一声移开了眼睛:“本来是,只是有人忽然跟我说,老穿一个颜色的衣服,会以为我一直不换衣服……”
他声音渐小,宋千色了然,拖长了声音暧昧的“哦!”了一声:“这么在意她的看法,难道是心上人?”
连城身形一颤,转过头道:“怎么可能,没有的事!”虽然他在笑,可是总觉得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在他转头的时候,白皙的耳朵上小巧的绿色耳钉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宋千色越看越觉得可爱,忍不住赞道:“你的眼睛在笑起来的时候本来就媚色惑人,再穿紫色有些过了,所以,清新的浅绿色更适合你。”
连城目光柔和的定格在她脸上:“真的?”
她不知道,今天无心的一句话,打破了一个人多少年的坚持,又成为这个人今后多少年的偏执。
“你为什么喜欢紫色?”宋千色见他脸色好转,忍不住好奇。
“因为湖蓝色染上红色的话,就会变成紫色。”他脸上笑容不变,瞳色却更加漆黑了几分,像是宇宙尽头虚无的黑洞,能吞噬一切靠近他的事物。
喜欢吗?还是恨极痛极?
两人一起吃完午饭,连城才告诉她,下午他要出门,郡王请了一帮子人在醉春园看戏,他上次推辞,这次是必须要去,就算是再闲散,对方也是个郡王,古来商不与官斗,得罪权势,这无疑是最愚蠢的行径。
宋千色有些哭笑不得:“我那天不让你去是因为有事情要问你,现在,你根本没必要特意来跟我说这些。”
连城也眨眨眼:“其实,我只是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醉春园实际是个舞坊,陈国国风颇为开放,里面的舞姬跳起舞来有种别样的妖冶热烈,想带你去看一看。”
宋千色换了一套素白色的男装,乌发用一根发带固定在头顶,月白色的发带随着耳后留下的散发随意的垂下,倒有一股风流之姿,尤其手里还骚包的拿着一柄折扇,空白的扇面上力透纸背的写着“一世风流”四个大字。
学着连城走路的样子来到他本人面前,唰的一声打开了折扇,洒然一笑:“怎么样?”
连城哑然一笑:“翩然卓雅,确实风流,比之真正男儿也不逊色多少。”
宋千色得意挑眉,手里折扇唰的一声又收了起来,轻佻的用扇尖挑起连城的下巴,邪肆一笑:“美人儿,给爷笑一个。”
连城依言露出个温雅的笑容,然后起身道:“好了,爷,我们动身吧?”
他这一站起来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微微俯身折扇挑着他下巴的姿势顿时变成了举着手仰望他,她怏怏然的收回折扇,暗骂他长得像根电线杆子,早晚得遭雷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