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某过来罢!”庄山虎哈哈大笑中,长刀收到马背,轻舒猿臂将嚣熊拎住腰带陡然大喝,一条壮汉竟被他高高举起,战马哪里有半分疲惫的神色,马蹄得得扬起雪雾翻飞,眨眼间山贼中勇名甚高的嚣熊,便成了庄山虎的猎物。
“杀出去!”英布偃月刀前指,一马当先向山顶便冲,随后自有骑兵跟上,抢在他们前面的,是庄山虎的弓弩锐士率先肆虐敌阵,黑幽幽的羽箭卷起白森森的雪花,斗大宛如石头。
庄山虎俘虏了嚣熊便退回本阵指挥,山顶上山贼们准备的滚木不等战马杀到山下便轰隆隆地放下,但见山头上一骑如飞向后山奔去,正是嚣栗子不敢直撄苍狼旗军锋仓皇逃窜。
这嚣栗子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凭自己手下被骇破胆的马贼是没有办法跟山下的苍狼旗对阵的,对于他这样一个马贼来说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手下死完了也没关系,只要他在便一切都在,更何况方才他打定主意了,向东北继续奔逃一直窜到扶余人占据的半岛上,即使将来也没有胆量再踏进大秦一步,吃香的喝辣的还是他的生活。
都说马贼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一窝蜂,李寇深以为然,山头上嚣栗子的不战而逃,让手下们本就动摇的军心越加不稳,加上山下呼啸而来的苍狼旗骑兵呼啸如风就在奔到山脚时候忽然扭头便走,那些防御武器第一波的作用便没个效果,马贼们也没多想自己手边还有能抵挡的东西,一看危险暂时远离哪里还有不跑的道理,撒腿也都向后山走了。
这山寨坐落于群山之中,虽说三面都有苍狼旗的锐士阻挡,但疾奔如飞的马贼们便是舍了马匹也让苍狼旗无可奈何只能看着他们逃跑,骑马追赶是不明智的,这深山里不知有多少草丛雪坑,一旦进去便出不来,更有原来计划便是追击马贼而不是围歼他们。
冲进大寨的苍狼旗得到暂时的歇缓时间,李寇与英布等人钻进暖烘烘火堆正旺的屋子,来不及坐下,英布从背囊里取出图子打开便道:“主上,襄平不稳,铁樾作战是把好手但论阴谋诡计绝不是……山虎应该马上返回!”
一语既出众人大惊,外面的郑闶厉声呼喝周围锐士退后,灌婴惊道:“襄平城……不会吧,这,这也太突然了,为什么?”
庄山虎大怒,拎着长刀便请令道:“主上,请许末将即刻赶回,老铁一个人应付不来!”
李寇本是怒火攻心的,现在却突然宁静下来,他拿起一根柴火填进火堆里之后缓缓问道:“若你回去,怎样处置?”
庄山虎毫不犹豫道:“一刀杀了就是!在咱苍狼旗,谁敢打主上的主意,弟兄们决不答应,哪怕他是皇帝来了!”
英布也觉本该这样,但看李寇的神色不似要斩杀的样子,不觉也烦恼起来,只是他性格如地下烈火不会骤然爆出,于是静待李寇的军令。
“若人家的心思就落在襄平,眼下早已到手,便是回去也是无用。若襄平仍然无恙,斩杀几个人也无济于事,现下咱们不清楚人家的目标,暂且忍耐!”想了想,李寇说道。
庄山虎疑道:“主上,读书人就没几个能让人放心的,要不干脆找个理由赶出去算了,横行天下咱苍狼旗怕过谁来?”
李寇一笑示意稍安勿躁,他对“绝对的实力之下计谋无用”论还算赞成的,但苍狼旗目下并没有足以让一切计谋失灵的本钱,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个及其具有好奇心的人,虽然心下恼怒,却还是想要知道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样,你跟弟兄们休息两个时辰就动身,还是按照咱们原来的计划行事,巨越这三个人就先留下,等你到了襄平之后,先看看那边的战况,要不动声色,咱们有的是时间搞清楚个中缘由,记住,几天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跟铁樾将襄平守住才是正理!”理清了思路,李寇下令道。
按庄山虎的性子,襄平城安危未卜自然要快马赶回去才好,但他也知道一夜的长途奔袭之下锐士们早已疲惫,两个时辰的休息也不是很长的时间,精神好了这点时间里的路程可以赶回来。
“另外,路上不可拉长大军间隔距离防备有人偷袭,等发现事情不妙就向仓平富平那边走,跟周勃他们会合之后找季布问办法,有你们在我不用担心后方的问题。”英布皱皱眉觉着还是有些不妥,正要再叮嘱庄山虎时候李寇已道。
庄山虎郑重记了下来,英布这才没有起身,苍狼旗现在的主要作战手段便是袭击,若别人反过来袭击了苍狼旗,这不但是军心上的问题,还会影响的眼下本就不明的局势。
“那一会儿末将就不来告辞了,主上也该早些歇息,还请主上保重,末将与弟兄们,就在四平等候主上得胜归来!”庄山虎跟灌婴季心几个告别之后,拜倒李寇身前恳切告别。
李寇将他捞了起来哈哈笑道:“放心,待长夜过去某还要与弟兄们一起纵马驰骋好生看看这大好河山,老天没这胆量让咱这么快就去见他!”将庄山虎的衣甲整理一下,李寇拍拍他肩膀道,“好了,这就去休息吧,等会儿你们不用专门来告别了,不过一次小小的分别,弄得生离死别一样好不痛快,相信苍狼旗,天塌下来咱也给他顶上去!”
庄山虎理所当然地点头,退后一步行军礼,大步便出去了,李寇叹道:“多少大好男儿,从此便要血洒疆场!不过好男儿生在世间便要活他个轰轰烈烈,弟兄们的努力,定然能将苍狼旗的威名传播千秋万代!”
众人自不会不信!
惨淡的日头透过阴霾的云层探出头来,正是正午时候,黑山寨门陡然打开,洁白的雪地上雪橇如飞滚滚向南,庄山虎飞驰在大军旁边吆喝锐士们不要拉开很长距离,只是最前面与大军相距有数百丈处,五十个锐士作为先头探子先行,若是发现前方有危险,这数百丈的距离也足够让雪橇停下来了。
前方作战顺利,苍狼旗的威名使马贼不敢直撄其锋,待得嚣栗子落荒而逃,接下来便是一路向北追击,但四平却正陷入苦战之中。
襄平城头,铁樾按剑独立,清冷的晨风拂动飘扬的大纛,似乎他心头越来越重的疑惑一般,禁不住将不光不断向城下安静的中军帐钻了过去。
张良和陈恢拥被高眠还未起来,铁樾也没有怀疑什么,昨晚两个先生坚持站在城头守城,已经累坏了自然需要休息,只是他隐隐觉着这两人除了站出来表示给你苍狼旗留守的锐士并肩奋战之外,突然沉默下去不肯再出防守计谋,让铁樾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将军,要不咱冲出去吧,老这么守着不是个办法!”有锐士走了过来,铁樾认得这是原来投过来的马贼,现在也是自己大旗下的一名什长,很是悍勇善战。
“不可!主上临行之前千万嘱托,这些扶余人肃慎人最习惯的就是雪地步战,眼下骑兵全部随主上出征,我等奉命坚守襄平,不可有丝毫大意。”铁樾拒绝了杀出去的建议,在他看来襄平经过几个月的修建已经能够作为牢固的防御阵地使用,用兵谨慎的他自然不肯让行动艰难的步军跟奔走如飞的敌人去拼勇气。
城下乱糟糟似乎是联军模样的敌人,是昨日下午突然从群山里钻出来的,根据原来的判断,这些人不外乎是北边的马贼舍弃了老窝来攻苍狼旗的城池好胁迫出征大军撤回的,说来铁樾也暗暗佩服这些马贼中出谋划策的家伙,若苍狼旗的战斗力不强悍,若苍狼旗承受打击的能力不强悍,便是李寇对自己的步卒锐士略有不放心,撤回是必然的,马贼的危机不困自解。
凌厉的寒风敲响了金拓,城头上稍稍休息了片刻的锐士们奋然而起,眼见下面吃过早饭精神抖擞要一鼓作气来攻城的敌人蚂蚁一般蜂拥而来,铁樾皱皱眉头,昨晚的攻击最多是几次小规模的试探,莫非这些人竟然这么有把握今天早上一鼓作气就将襄平拿下?
“弩军,上!”马贼没有攻城器械,铁樾可以大胆将弓弩手调上城头使用,不过他也不敢肯定马贼就一定弄不出来攻城器械,弓弩手的旁边,矮着身子便蹲着巨盾锐士,若下面突然冒出敌人的弓弩手来,这些巨盾锐士便可掩护袍泽。
巨盾锐士的后面,蹲着手持长戈短剑的轻兵锐士,弓弩覆盖射击之后,便是跟敌人的拉锯战,他们要奔走坚守在襄平城头上,将攀缘上来的敌人一个个杀死下去。
这群马贼和异族人组成的大军,有将近一万人,马贼倒还罢了,他们攻城不是很在行,关键就是这群扶余人肃慎人,他们长年累月在山林里打猎,脚步更不秦军锐士轻盈,数丈高的城池,只要给他们的绳子搭了上来,三五下就能爬到城头。
四周的山群,静静潜伏的白甲锐士一般,铁樾吸了一口冷气,转头向北边打量半晌,而后又眯着眼睛向南方盯了一眼,周勃他们现在应该也开始厮杀了,只是看这些马贼突然有秩序起来,他不觉疑惑中更添担心,似乎总有一只手在身后做推苍狼旗跌入万丈深渊之势,这只手,铁樾不知道是谁的!
“非要给你斩下来不可!”摇摇头将隐隐的担忧和恐惧放下,铁樾伸手抚了一把身旁猎猎的大旗,悄然下令收拢将士军心,他牢牢记着李寇临行前的话,军队始终不能交给另外任何一个人。只要苍狼旗在,他便无所畏惧。
然而胜败就在一举之间,马贼被打的落花流水,溃不成军。那时已是兵败城破,所有的敌人都被消灭殆尽,而血色大秦之路也终将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