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观光沙漠依旧是万里扬沙的好天气，高挂的太阳射出的光线几乎被漫天的沙尘掩盖，让观光沙漠浸透着令人心旷神怡的安逸与昏暗。
这种描述只适用于那些在沙漠里土生土长的野生小精灵，透子咬着牙心想，我这辈子都不要来这里第二次了！
“这边！”阿戴克的声音横空而出。透子抬起脑袋，打算用视觉确认一下声源方位，却险些被扑面而来的沙砾糊住整张脸。她恼羞成怒地重新低下头，向下拉了拉太阳帽，勉强辨认了一下方向，艰难地跋涉过去。
突然，一个小小的灰黑色身影从眼前掠过。透子眼前一亮。这是不是自己刚开始旅行的时候看见的那只？一直在自己跟前晃悠，却连扔球的机会都没有，太不给面子了吧。这么想着，透子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高级球，小心翼翼地抬起手。今天必须抓到你！
“透子！”声音再次隔沙传来，“你在做什么？”
透子遗憾地把球放回口袋里。“来了！”
“我们得赶紧进去。”阿戴克的脸庞在黄沙中若隐若现，“可不能落在人家后面。”
“落在后面？”透子重复道，“你说谁？”
“等离子团呗。”阿戴克一边说一边朝地上的入口移动，并回头示意透子跟上，“你真的觉得，他们会老老实实地留下一块石头给咱们？只要他们脑子没问题，肯定会想办法把封印着黑龙的漆黑岩石也拿走，以防万一。”
透子一头扎进入口，在庆幸自己终于躲过了沙暴侵袭的同时，也在尽快适应耳边突如其来的寂静。“您不会真的觉得他们智商那么高吧？”
阿戴克被这句话逗乐了：“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是傻子咯？”
“看模样就没几个机灵的。”透子语气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不屑之情，“刚刚在龙螺旋之塔，那一群小卒简直快把我逼疯了——话都说不利索。”
“也许吧。”阿戴克收敛了笑容，“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透子歪了一下头。“阿戴克先生……”
“嗯？”
“您对等离子团的那个主张怎么看？解放精灵那个。”
“不怎么看。”阿戴克偏头看了她一眼，脚下的沙土发出阵阵闷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别人无权干涉。不过，像他们这样四处布道给别人洗脑，可就有点过分了。”
“但是——”透子刚张开嘴，阿戴克就制止了她。“先别说那些了。”冠军的语气出乎意料地严肃，“咱们得尽快。我先走一步，如果找到漆黑岩石，就把它带出来。你慢慢走就行，小心别摔着。”他补充道。紧接着，他就加快脚步，朝楼梯口跑去，在极短的时间内消失在了透子的可视范围内。
透子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心里一阵不爽。“真是的……”她使劲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儿，“既然叫我慢慢走，那让我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石子儿在透子施加的动力下向前弹射过去，并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附近的一个沙砾堆里。然而，在石子儿激起沙尘的一瞬间，一个灰色的身影矫健地从沙砾堆后方窜出，并在一眨眼消失不见。透子大为好奇。一定还是那只！透子心想，管它是进来躲风沙的还是干什么来的，先抓住再说。想到这儿，她掏出刚刚放回去的高级球，迈开大步，准备去追那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东西。不过，刚跑没几步，透子忽然一个趔趄，身体随之向下滑去。惊慌之中，她一声尖叫，随后便坠进了流沙旋涡里。
几秒钟后，透子重重地摔在了另外一层厚厚的沙砾上。她挣扎着爬了起来。由于沙子起到的缓冲作用，透子几乎一点伤都没受，就是落地时由于尖叫而被灌了一嘴的沙子。她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撑着地面，使劲咳嗽着，试图把糊在嗓子眼的沙子都咳出来。就在她进行这项“浩大工程”的时候，一只手在她背上拍了几下，这让她的工作轻松了不少。处理完口腔问题后，透子稍显有气无力地一边将视线上移，一边道谢道：“多谢了，阿戴克先——”她忽然截住话头，眼睛瞪得大大的，“怎么是你？！”
青年正单腿跪在地上，半抬着一只胳膊，冷漠地看着她。“不行吗？”
“呃……也不是那个意思。”透子有些尴尬地嘟囔道，“只是没想到你会在这里而已。”她忽然警觉起来，“等等——你是来找漆黑岩石的？”
“我对那种鬼东西没兴趣。”N说着站了起来，“找着一个就够了。”
透子眉头一蹙：“你说什么？”
“人类和小精灵确实应该是彻底分开的，我还是坚持这个观点。但是，召唤什么建国神龙，自己成为新世界的英雄什么的，你还是饶了我吧。”N侧过头，斜视着透子，“我寻找雷希拉姆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人们相信我是个能做最终决定的英雄，然后实现我自己的理想而已。这个目的一旦达成，我就立马收拾东西拎包走人。”
“你打算走哪儿去？”
“任何地方。我的目标又不是单纯把合众地区的小精灵解放，我的目标是全世界的小精灵。”
“那你的野心还真是够大啊。”透子揶揄道。
N的脸上似乎闪过了一抹不引人注意的笑容：“做人总得有点野心。”
“你这已经不是有点的范畴了。”透子的语气渐渐轻快起来，仿佛在跟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说话，“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在这儿干什么？”
N歪歪头，神情若有所思。“我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就是因为你在这儿。”
“你什——”
“没什么意思。我是说，在唐草镇看你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好像有点儿……眼熟。所以，我一直在试图确认这一点——咱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N说这些话的时候，透子的眼睛越瞪越大。“你也觉得眼熟？”
N瞥了她一眼：“也？”
“啊，当我没说。”透子有些尴尬地向下拉了拉帽檐，“我得走了。漆黑岩石还没找到呢。”说罢，她一个转身，慌慌张张地朝楼梯口跑去，并极其吃一堑长一智地绕过了一处流沙旋涡。N目送她离开，用近乎喃喃自语地音量嘟嚷道：“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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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她互相都觉得对方眼熟？”芽衣一脸听见惊天大秘密的表情，“错觉还是？”
“不是错觉。”N耸了耸肩膀，“我们之前确实见过面，不过……是在很小的时候了。”
一听这话，芽衣的声音更激动了：“有多小？怎么遇见的？快说快说嘛！”
N看了看她，目光闪烁。“我好像没答应你讲这个故事哦。”
“当时你说的是‘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芽衣玩起了文字游戏，“而这正好是你知道的。所以……”
“好吧。”N投降了，“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诶？”芽衣疑惑地四下看了看，“矢车森林啊，怎么了？”
“在唐草镇见面之前，我跟透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面，也是在一个森林里的。”N看着天空，好像在努力回忆过往，“我对自己的年龄不怎么在意，不过我想……当时我应该有八九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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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将它乳白色的光芒撒到树木巨大的树冠上，在柔软的草地上投下块块斑驳的阴影。几只四季鹿蹦蹦跳跳地穿过灌木丛，留下串串欢快的叫声。放眼望去，整个森林充斥着阳光、祥和与欢笑。
不过，有一个例外。
伴随着一阵草叶被蹬踏的声音，一个留着棕色披肩发的小女孩跑了出来。她的头发看上去有重度自来卷，身着一件小小的白色连衣裙，眼里透着慌张。她似乎根本没有目标，只是一味在森林里四处乱窜。然而，没窜几十米，她就跟一个绿头发的小男孩狠狠地撞在了一起，并双双向后倒去，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屁股墩儿。
“呜……”女孩捂着脑袋，眼里泪光闪闪，眼看就要哭出来了。但是，当看到男孩身边洒落一地的树果时，她的注意力显然被完全转移了。她半跪半趴地俯着身子，用手把自己拉到男孩身边，尖着嗓子问道：“这是什么啊？”
男孩没有回答，只是警觉地看着她，同时以最快的速度把树果都捡了起来，抱在自己怀里。
女孩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那是什么？”她不依不饶地问道。男孩则一边将目光死死钉在她身上，一边倒退着向身后移动。女孩见此情形，嘴角一咧，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对于小孩子来说，哭永远是最有效的勒索手段，且勒索对象不分男女老少。男孩见她哭的那么凶，歪头看了看怀里的树果，又看了看女孩，犹犹豫豫地走了过去，拿出一个甜桃果碰碰她的胳膊。
女孩慢慢止住哭泣，泪眼朦胧地看着甜桃，然后便接过来，两三口就解决了它。吃完之后，她又贪婪地看着男孩怀里剩下的果子。男孩则如临大敌一般，向后撤了一步。女孩也见好就收，拿手背擦了擦手，不再关注那堆树果。不过，她仍然觉得自己需要说点什么来表示谢意。
“谢谢你！”女孩说着对男孩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喜欢它！”
男孩见她笑了，也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接着，他转身欲跑，却被女孩拉住了衣角：“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孩皱了皱眉头，从嗓子深处发出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付：“……嗯。”
他好像根本没听女孩在问什么。不过，女孩似乎很认真地接受了这个答复：“ん？”
“嗯……”
“N呀！”女孩拍拍手，“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男孩终于无法保持沉默了。“你才叫N呢！你干嘛不起个更滑稽的名字，像A或者Z这样的？”
女孩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你告诉我的呀！这不是外号。”
“我……”男孩张张嘴，随后好像认命了一般耷拉下脑袋，“好吧，有个名字也不错。”他抬起头，“你叫什么？”
“透子。”
“工具？”
“ト——ウ——ク。”女孩认真地纠正道，“不是どうぐ。”
“好吧，好吧。”男孩翻了个白眼，“你自己说话不清楚嘛！”
女孩揉了揉鼻子，咧嘴一笑：“叫工具也好听！对了……”她眨眨眼睛，问道，“你刚才说有名字是什么？”
“跟小孩子交流真是有够烦的……”
“我不是小孩子！妈妈说过，会走路了就是大孩子了！”
“哇，那你还真大啊。”男孩揶揄道，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那当然！不过，你也会走路了，所以你也是大孩子。”女孩继续询问刚刚的问题，“有名字是什么？”
“你应该问‘有名字是什么意思’，而不是‘有名字是什么’。”
“好吧，有名字是什么意思？”
“打我记事起，我就待在这片森林里，被精灵照顾。”男孩一边说一边迈开步子，女孩见状赶紧跟了过去。男孩继续解释道：“精灵从来没给我起过名字。后来，被爸爸收养之后，爸爸他们也只是叫我哈尔莫……尼亚还是什么的，总之那是他们很崇敬的一个姓氏。”他的语调低沉了下去，“我一直没有名字。”
女孩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吃力地说道：“但你现在有了呀！”
“得了吧，那么奇怪的名字还不如不要。”男孩瞥了这个刚到自己肋骨、为了跟上自己而跑得气喘吁吁的女孩一眼，放慢了脚步，“我想要个更帅气一点的名字！”
“帅气是什么？”
“帅气就是……呃……一种感觉。就是说，如果一样东西让你觉得心跳加快，甚至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那这个东西就肯定特别帅！”
女孩调整了一下呼吸，大声说道：“那你就是帅气的咯！”
男孩忽然有些尴尬。“算是吧……”他停了下来，“啊，到了。”
“到哪里了？”
“我以前的家。”男孩回答道，并将怀里的树果放到地上，“我的朋友们都在这里住。”说着，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发出一串奇特的声音。如同听到召唤一般，无数形形色色的小精灵纷纷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仅仅几秒钟，这些小东西就把男孩团团围住，包围圈中间的男孩则开心地笑个不停。过了一会儿，一头热带龙扭过头，意外地发现了站在一旁发呆的女孩。它不安地叫了一声，同时慢慢向后退去。其它小精灵也陆陆续续地发现了她，原本欢快的叫声渐渐消失，小小的草地一时间陷入了令人不适的寂静。
男孩看了精灵们一眼，又看了看女孩，几步跑到她身边，大声宣布道：“你们不用害怕，她是我的朋友。”
好像听懂了男孩的话一样，小精灵们虽然仍在迟疑，但终于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好奇而友好地打量着女孩。
男孩等了几秒，开口说道：“那个，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些森林外面树果。为什么不先吃点呢？”
话音刚落，一只火红不倒翁就高兴地叫了一声，转身跑向树果堆并一头扎了进去。其它小精灵互相看了看，也慢慢朝树果堆靠拢了过去。趁着它们埋头吃果子的功夫，男孩拉了拉女孩的胳膊，小声说：“快走吧，在这儿你太引人注目了。”
两人一路小跑，最终在一处小池塘边缘停了下来。男孩松开女孩的手臂，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大口气。女孩好奇地看着眼前的池塘，问道：“这是哪里啊？”
“我叫它不冻湖，因为即使在冬天，它也不结冰。”男孩跑到池塘边坐下，把脚伸进水里，回头招呼道，“快来呀！”
女孩歪了歪头，接着开心地嗯了一声，来到男孩身边如法炮制。“哇……”她低头看着水面，小声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池塘呢。”
男孩仰着头，看着天上缓慢移动的云彩，小脚轻轻拍打着水面，激起朵朵水花。“还在这里生活时，我有时会专门到这里来，一边数天上飘过多少云彩，一边消磨时光。”
“什么是消磨时光？”
“就是……嗯……一种度过时间的方法。”
“很好玩吗？”
“老实说，不太好玩。只有在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可做的时候，我才会做这种数云彩的事。”
“不好玩为什么还要干？”
“因为……哎呀，管这么多干什么呢！”男孩使劲摆摆手，“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还以为平常这片森林里除了我没有别的人类了呢。”
“啊，我是偷偷跑进来的……”女孩揉捏着裙摆，“妈妈带我出来玩，路过了这里。然后妈妈告诉我，千万不要进来，但我就是想进。”
“所以你就进来了？”男孩眯起眼睛，“然后迷路了？”
“你怎么知道的？”女孩的语气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惊讶。男孩耸耸肩。“冒冒失失就闯进森林的人没几个不迷路的。”他解释道，“尤其是像你这种小东西。”
“我不是小东西！”
“好吧，你是大东西。”男孩说着，情绪忽然低落了下去，“我也是偷偷跑进来的……”
女孩更惊讶了：“你也不听妈妈的话，偷偷干了不该干的事吗？”
“才不是呢！——也算吧。我是说，爸爸收养我之后，从来都让我离开屋子。但我真的很想念森林里的朋友，所以今天早晨，我就趁着一个贤者出城堡的时候溜出来了。”
“贤者是——”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女孩瑟缩了一下。“嗯，对不起……”
男孩张张嘴，平复了一下情绪。“我该道歉才对。”他站起来说道，“我带你出去怎么样？”
“诶？”女孩坐在原处，仰视着男孩，“你知道出去的路？”
男孩骄傲地拍拍胸脯，大声宣布道：“那当然！我可帅了！”
女孩开心地笑了起来，起身穿上鞋子，跑到男孩身边。“那我们走吧！”
男孩带着这个新朋友轻车熟路地穿梭在森林的一草一木之间，途中不时围绕一株植物或一只小精灵展开各种稀奇古怪的对话，或者以某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追跑打闹。最后，当他们终于站在出口附近的时候，两个人都是脏兮兮的，就像无人管教的野孩子一样。
“就是这里啦。”男孩抬起手指指前面，“一直往前走就可以出去了。”
女孩激动得在地上跳来跳去。“我们一起出去吗？”
“嗯……不了。我想再和朋友们待一会儿。能像这样溜出来的机会可不多。”
“好吧……”女孩看上去有点恋恋不舍，“那我自己走了……”
男孩友好地碰了碰她。“别这样嘛！备不住以后哪天，咱们就又在这片森林碰上了。”
女孩眨眨眼，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嗯！”她小步跑开，“我得快点，不能让妈妈知道我偷偷跑进来了。”
“你失踪这么久，恐怕傻子都知道你干什么去了吧……”
“现在还来得及。”女孩坚持道，“我可以说假话。”
“那叫说谎啦。”男孩推了女孩一把，“快去吧。”
女孩借着这股推力，摇摇晃晃地跑向出口。期间，她扭过头，抬起手喊道：“拜拜，N！”
男孩愣了一下：“我才不叫——”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有个名字也不错……
于是，他改口道：“我会把这个名字告诉爸爸的！”
“好的！”随着女孩的渐行渐远，她的声音也渐渐消散，“我还会来找你玩的！”
“嗯！我们永远是朋友！”男孩喊完这句话后，心头忽然一颤。他已经忘记女孩叫什么了。
第二年，一个工程队进入森林的北部，砍掉了规划区所有的植物，并铺上水泥，盖起一座座民宅。在白色的城镇简介版上，唐草镇三个字格外瞩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