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娜娜消失后,小李再也没有过别的女人。小李为了躲避工厂里纷乱的议论,辞职换了一个工作。对于原先在工厂里为塑料玩具狗画上眉眼的工作来说,这个新工作虽然工资稍低些,但好处在于可以不与别人打交道。他要独自在本市最高大厦中的一个小房间内,从日落到日出,负责照看那个悬挂在大厦外的LED大屏幕。
入夜后的城市渐渐地冷淡了下来,白天的忙碌与焦虑,随着落日中浩荡的归家人流逐渐地变成疲倦地庆幸。度过了有一个平常工作日的小城居民,将晚餐变成本日最重要的消遣,用各式饭馆里的煎炒烹炸,填补他们空荡的期许,当“去哪吃?吃什么?”这样的普遍性难题终于暂时被解决后,人们终于可以心满意足地睡到第二个憎恨朝阳的清晨。
小李每天走在与人群相反的方向,他的生活步调与大众完全不同。他渐渐地与所有周围的人拉开了距离,心甘情愿地被自我放逐到与世隔绝的孤岛之上。那间位于喧闹广场上的小房间,成为他的囚笼或庇护所,没人会去关心,没有人会记得,当所有的饮食男女们在广场周围的各色餐馆享受着生活的重要乐趣之时,一个面无表情的男孩,在街边的面馆里吸干净碗里最后一根面条后,摇晃着单薄的身体穿过熙攘的街道,乘坐空荡的电梯升到大楼的高层,默默地走进布满各种设备的房间,开始他又一个平常夜晚的工作。
他是无聊的,也是寂寞的,他时常会想起娜娜的身体。他会怀念她还存在的那些黑夜与白天,他在她的怀抱中无数次地释放者他体内源源不断涌出的青春生命冲动,每次结束后的平静中,让他安详得想哭。在她的****间,浸满了他永不枯竭的迷惘泪水。
而如今,在每个孤身驻守的值班夜里。他除了不定时的瞌睡外,每当他再次感到焦躁冲动,他会一边用值班室内的电脑观看色情影片,一边在脑海中回忆着曾经的爱欲体感来并自慰。他注视着漆黑房间里电脑屏幕上晃动的白花花男女酮体之时,就是他一天中最不慌张、最不拘谨、最不寂寞的时候。一声轻哼,完成发射,随后的片刻失落与冷静。这种体验也是所有男人的本性,前期动物般的性躁动,释放后就是脆弱与失落。这让包括小李在内的很多男人,总会想起很多清淡而伤感的事情。
在即将死去的那个晚上,小李像往常一样对着电脑屏幕把******片看了又看,在时而闪现的娜娜幻象中完成了又一次寂寞释放。他清理干净身体,点燃一支烟,在昏暗房间徘徊,当他无意间在窗户中看见对面大楼的玻璃幕墙上闪现着他非常熟悉的********画面时,他惊恐地回头看自己屋里的电脑,屏上还在放映的******片与对面大楼玻璃幕墙上的映像是一模一样的,这让他猛然明白了,他已犯下了一个巨大错误,由于疏忽,忘记关闭电脑上对外播放开关,让本该仅供他独自欣赏的色情影片,同时出现在了城市广场的上方的大屏幕上。
此刻,他的心紧紧地缩成了一团,空白的意识占据了早已麻木的大脑。他将这次灾难看做自己悲催命运的一部分,这必然是上苍对于他气死亲爹而迟来的惩戒报应。他想不出明天太阳升起后的世界会如何处置他,他面对未知的恐惧彻底放弃了抵抗,他已无心再次从灾难中复活,他选择永远的逃避。一幕幕儿时以来的记忆片段不断在他脑海中回闪,所有的色调都是简单的黑白,在这个过程中,他爬上了大楼的最高处。
站在小城的至高点,他望着这个终日沉浸在尘雾中的城市,眼前跳出了爸爸浑浊发黄的眼珠,天边矗立成排的烟囱、妈妈干枯皲裂的手臂,城中低矮破败的街巷、娜娜清澈湿润的瞳孔,还有他破旧的自行车、音调不准的破吉他、灰色成片的楼房、街边零落的垃圾、伸出手臂的行乞者、涌动熙攘的人群、低吼高鸣的车流、寒风中的野猫、三条腿的街狗、没有叶子的树、呲着白牙的兔头、松软露骨的猪蹄、被剥皮的青蛙、歪着脑袋的烤鸡、没有眼珠的烂鱼头、昏黑夜空中的烟花、寂静的月光之海。
他纵身跃下大楼,几秒钟的风声呼啸,一丝丝的潮湿阴冷,雨雾中穿行的刹那迷离后,烂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