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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100朵白花

古剑星是一个杀手,是一个靠杀人来度日的杀手。他每做完一桩生意,都要在死者胸前放一朵白花。现在,古剑星已经做成了九十九桩生意,还差一桩生意。他曾经说过,只要做够一百桩生意,他就收手。可是,古剑星现在就收手了。杀手收手不外乎有两个理由,要么是被人杀死,要么是改邪归正。可这两条都不是让古剑星收手的原因。让古剑星收手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很美的女人。她就是春江楼的名妓柳梦娜。

从此,古剑星每天都沉浸在花红酒绿之中,没有人会想到他曾经是一个杀手,除了他手中从不离身的那把刀,一把杀过九十九个人的刀。每当半夜,那把刀都要发出呜呜的响声。古剑星就会从床上一跃而起,满脸的痛苦。这时,柳梦娜也会起来,轻轻地搂过古剑星,把身子往古剑星怀里一靠,古剑星的脸上痛苦的神色才会减轻。

这天,柳梦娜告诉古剑星,她不想古剑星这样痛苦地活着,让古剑星去完成他的心愿,把最后一笔生意做成。柳梦娜让他去杀一个女人,一个与柳梦娜长得一样漂亮的女人。

古剑星来到了指定的地点,看到了那个女人。尽管女人蒙着面纱,古剑星还是觉得这个女人太美了。对于古剑星的出现,那个女人并没有感到惊讶,似乎知道古剑星来杀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杀得了我吗?”

女人的声音让古剑星惊得差点把手中的刀掉在地上,古剑星不想下手。可理智告诉古剑星,一个杀手最重要的是要保持冷酷无情,而且要沉着应战。但是,古剑星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了。他不愿意杀这个女人。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古剑星现在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只有等待。

等待是一个漫长的黑夜,几乎扼杀了古剑星的耐心。古剑星感觉到自己已经陷入恐慌之中,这是杀手最忌讳的事。想想以前杀人时,他从来没有手软过,都是手起刀落,干净利索,被杀的人还没有看清他的面貌,就已经倒下了。古剑星把死者的头颅割下来就会去领赏金。那是一件很惬意的事。因此,古剑星每做完一桩买卖都会到春江楼去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后,就去找一个女人过上一晚,然后就不知所踪。在别人要找他时,他又出现在春江楼上。古剑星的生意出奇的好。就在那时,柳梦娜进入了古剑星的生活。古剑星在见到柳梦娜以前,从没有想到要一个女人与他厮守终生,可柳梦娜与别的女人不同,特别在古剑星每次领回赏金时,她都会叹一口气,那揪心的叹息声,让古剑星的心也跟着震动。可他每次问柳梦娜为什么叹息时,柳梦娜都不说。于是,古剑星在做到九十九桩生意时,就决定收手。现在,却是柳梦娜叫他来做这一生最后的一桩生意。

“怎么不动手?”女人的声音冷冰冰的,却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致使古剑星往后退了一步。

“你这样的人,都称得上杀手?”女人说这话时就像是在开玩笑,丝毫没有大敌当前的感觉,她慢慢地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来。古剑星又感到一种恐慌,慌忙把手中的大刀提起来。可是,古剑星总感觉到自己的刀不听使唤,但他还是举刀迎了过去……

只一个回合,古剑星就输了。输得很惨,他的一只手臂断了。女人只是笑了笑,那笑声虽不很恐怖,可古剑星已经觉察出女人掩饰着一种失望的感觉。古剑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等待女人的下一刀。这样,他就永远地做不成杀手了。可是,女人并没补上第二刀,而是说:“你根本不配做杀手。”说完,扬长而去。

古剑星回到春江楼时,柳梦娜已经备好了酒,并在桌上准备好金创药,好像知道古剑星会失败一样。

“你回来了就好。”柳梦娜给古剑星倒了一杯酒说,“这可是上等的女儿红,先压压惊。”柳梦娜说完又进了里屋。古剑星感觉到柳梦娜这一举动比他死在那个女人手里还难受。特别是一个杀手,杀不了对方,而被对方砍断了一只手臂,那是何等的悲哀。

然而柳梦娜并没有责怪古剑星,反而安慰古剑星说:“这次你失手,说明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而且已经注意你了。我相信你下次一定能行的。”古剑星对自己已经失去了信心,一个只有一只手臂的杀手还能成为杀手吗?该怎么去当杀手呢?那可是天大的笑话。古剑星感到无比的悲哀。可古剑星没有吭声,柳梦娜对于他太重要了,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包括丢掉自己的生命。现在,面对柳梦娜的那脸真诚,古剑星不能拒绝,就像当初他不能拒绝柳梦娜一样。

没有完成任务,对方随时都可能找上门来。这是杀手们都知道的事。古剑星也明白这件事的后果,只有一只手臂的他又能怎样呢?柳梦娜还是像以前那样热情,这令古剑星有些不好意思,但他无法面对柳梦娜的一番好意,所以,他决定走,到一个没有人知道他的地方去。当他把这个想法说出来时,柳梦娜一脸的泪:“你就这样忍心丢下我?”

“我不想这样死去。”古剑星说出这样的话来,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一个杀手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可现在,古剑星害怕了。

“你不要这么冷酷,好不好?”柳梦娜仍然一脸的泪水,那样子真让人怜悯,“能不能帮我办最后一件事?那样我死了也值得。”柳梦娜还有最后一件事?古剑星不明白,只知道柳梦娜是当红的名妓,她在这里可以说是呼风唤雨的,她也有害怕的时候?但古剑星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柳梦娜对他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但柳梦娜不是叫古剑星去杀那个很漂亮的女人,而是让古剑星陪她去城郊走走。这不是一个过分的要求。所以,古剑星去了。

城郊的景色确实迷人。古剑星从没有到过这样美的地方,以前的生活仿佛每天都是在血腥里度过,杀人,然后再到酒店里美美地喝上一顿酒,再去找一个女人……

古剑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他很快就皱起了眉头。因为柳梦娜带他来到城郊的公墓前。古剑星每看到一座墓碑上的字,心里都会颤抖一下。

“我知道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古剑星说,“这就是来的理由。”

“你知道就好。”柳梦娜不再是那个当红的名妓,眼里分明射出一种强有力的光。古剑星明白,只有杀手眼里才会有那样的目光,他每次杀人之前也都有那样的目光。

“只是我想知道,那天你为什么不一刀杀了我。”古剑星看着他那只断了的手臂,“如果你一刀杀了我,也许没有今天的事。”

“哈哈哈……”柳梦娜笑了,那笑声几乎可以把古剑星淹没在这墓前。“因为这里面有一个人就是我父亲的坟墓,我要让你明白……”柳梦娜的话还没有说完,回身一剑,刺在古剑星的胸口,顿时,血流如注……

古剑星自从做杀手以来,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他弄不明白,柳梦娜为什么不在那天杀死他,仅仅是为让他弄清楚整件事的过程,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但古剑星很快就想清楚了。因为整件事都是他造成的,他就要对整件事负责。

“你不必感到自责,因为你无需自责。”柳梦娜又一反常态,但她的脸上却明显有了泪痕,“但是,杀父之仇我不能不报。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杀你了。其实,我也不想杀你……”柳梦娜还没有说完就已经泪流满面。古剑星没有想到柳梦娜会在此时流泪,为他流泪。所以,古剑星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作为一个杀手死也不能流泪,但他还是流泪了。

“你能流泪,说明你已经原谅我了。”柳梦娜走到古剑星身边,在古剑星脸上吻了一下,然后把那柄软剑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柳梦娜倒下了,古剑星却站了起来,从胸口掏出一只血袋来,自言自语地说:“作为一个杀手,如果轻易地被杀,岂能是一个称职的杀手?”古剑星说完,在柳梦娜的胸口放了一朵白花,这是第一百朵。因为柳梦娜就是他要做的最后一桩生意,而且做这笔生意就是为了保卫自己。

但是,看着倒在地上的柳梦娜,古剑星心里却有了一种莫名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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