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上的一位神仙种下了这棵松树。
很久很久以前,仙鹤也记不清到底有多久了,连乌龟也只是从它的曾祖母那里听说过此事。天神下凡了。徐徐地,徐徐地,他沿着一座浮桥从天上下来了,右手拿着那棵树。轻轻地,轻轻地,他的脚触到了地面。
他说:“我来到了里德平原,来到了这片长满新鲜稻谷的土地上。我满足了。”他在播磨省高砂的大海涛声中种下了这棵松树。然后他又沿着浮桥升上了天堂。
这棵松树长得高大茂盛,在里德平原再也找不到一棵比它更高大的树了。它的树干是玫瑰红色的,树下落了一层厚厚的松针,像铺展着一条棕色的毛毯。
在夏日温馨的夜晚,林娃子们乘着月色手拉着手来到这棵松树下,他们纤细的黝黑的小脚悄悄地在苔藓上走动,长长的绿色头发在他们身后飘来飘去。
水孩子们也乘着月色来了,他们都浸湿了衣袖,晶莹的水珠顺着他们的指尖滑落下来。空气孩子们坐在松树的枝干间休息,在这长夜里低吟浅唱。海泡沫孩子们爬上了金色的沙滩。神秘之神们也从幽冥界赶来了,她们是夜晚的声音和气味之神,她们的身体苍白纤瘦,脸上遮着面纱,她们在松树周围的空气里萦绕徘徊,让那里多了一份圣洁与神秘。
恋人们在这里的沙滩上漫步,他们会听到这群精灵的歌声。
“我的心中充满了愉快,”他们彼此倾诉着,“你能听见那松树间的风声吗?”
可怜的卧床的病人们也会听到,出海的渔夫会暂时停下手中的活儿低语:“风声,那松间的风声!听那顺着水波传过来的声音!”
至于那位女孩的到来,仙鹤记不得了,但是乌龟听它的曾祖母说,她生于贫民家庭。那女孩身材高挑,皮肤黝黑,长发齐膝,容貌非常可爱。她每天天一亮就起床帮助母亲干活,拾柴、打水,样样都行。她最擅长纺线织布,她常常几个小时地坐在那松树的树荫里,听着那枝干间的风声,熟练地纺线织布。有时她的眼睛会向海面遥望,仿佛在等待、守候着谁。她沉静而不焦虑,严肃而不欢快,然而,她也经常微笑。她的声音简直就是天籁。
现在我们再说说那位住在遥远的地方的青年吧。关于他的事,仙鹤倒是略知一二,因为仙鹤可是一位了不起的旅行家。它当时正从那遥远的地方的溪流和山谷上飞过,仙鹤这样说,它看见那位青年正在绿色的田野里劳作。仙鹤徘徊着,徐徐地在那天空盘旋。那青年站了起来,他环顾四周的溪流和山谷,然后仰望天空。
“我听见了那召唤,”他说,“我不能再迟疑了。那是我心中的声音,我听到了,我要顺从它。”
说着他离开了田地,告别了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和好朋友们。他们一起来到海边为他送行,流着眼泪互相拥抱。青年上了船,向大海深处划去,其他人都站在沙滩上目送他远去。
小船在不知名的海上行驶了许多天。那只白色的仙鹤就跟在船的后面飞翔。没有风的时候,它就扇动它强壮的翅膀,推动船向前航行。
终于在一个日落后的傍晚,青年听到了那甜美的歌声。那声音来自陆地,沿着海面传到他的耳边。他站在船头,那只仙鹤扇动着它那强壮的白色翅膀引领着他的船向岸边驶去,直到它的龙骨触到了高砂海岸那金黄色的沙滩。
青年上岸后,他把船又推进了大海,并看着它渐渐漂远了。然后他转过身,那乐声依然在他的耳畔回响。那声音简直就是天籁,而那歌词也奇特神秘:
她的情人啊为她带来了爱的礼物,
那是系在丝线上的两块美玉;
那圆润的宝石啊,
精雕细刻,
挂在那丝线上啊,
如蔓草般碧绿。
那美玉啊彼此并不相识,
可丝线啊能把它们牢系。
哦,多么有力的丝线啊!
青年朝着内陆走去,来到那棵大松树下,来到那坐在树下一边唱歌一边孜孜不倦地织布的女孩面前。仙鹤也扇动着它强壮的白色翅膀飞来了,栖在那棵树的最高的一根树枝上。乌龟躺在下面棕色的松针地毯上。它用它的小眼睛仔细观察着,明白了许多,可它却天生沉默,一言不发。
青年站在女孩面前,等待着。
“你从哪里来?”她说着,抬起了她的眼睛。
“我从海上来,从很远的地方来。”
“你为什么而来?”
“这你应该是最清楚了,因为你的声音在我的心中不停地歌唱。”
“你给我带来那件礼物了吗?”她说。
“当然,我给你带来了那件完美无缺的礼物,一条丝线上的两块美玉。”
“来吧。”她说着,站起来拉住他的手。他们去见了她的父亲。
于是他们喝了酒,成为夫妻,甜蜜而平静地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很多年。
那仙鹤就一直栖息在松树的最高枝上,而那乌龟就一直趴在树下那棕色的松针地毯上。
终于,那曾经的青年和少女,已经变得白发苍苍了。随着光阴片刻不停地飞速流逝,他们老了,凋零了。
“我漂亮的爱人,”老翁说,“我是多么疲倦啊!老去真令人悲伤。”
“别这么说,我心中那令人愉快的亲爱的人,”老婆婆说,“别这么说,最美好的事情就要来了。”
“我亲爱的,”老翁说,“在我死去之前,我想再看看那棵大松树,再听听它枝干间风的歌声。”
“那么,来吧。”她说着站起来拉住了他的手。
苍老虚弱又疲惫无力的他们手挽着手,步履蹒跚地走来了。
“我是多么无力啊,”老翁说,“啊,我怕!天多黑啊!握住我的手……”
“我紧紧地握着呢。到了,亲爱的,躺下,躺下吧,静静地听那松间的风声。”
他躺在松树枝叶下那柔软的棕色的床上。风在歌唱。
她,他的情人也是他的妻子,俯下身躯庇护着他。而他也经历了巨大的变化。
他睁开了眼睛看着她。她还是那么挺拔苗条,容貌和身材还是那么迷人,他们两个都是那么年轻,因为神仙都是年轻的。他伸出手去碰了碰她。“你长长的黑发……”他说。
她再一次对他说:“来吧。”他们轻轻地离开了地面。在风的音乐声中他们飘起来了,他们飘着,飘着,就升到了空中,越升越高。那棵大松树的枝干接纳了他们,他们不见了。
依然是夏日温馨的夜晚,林娃子乘着月色手拉手地来了,他们纤细的黝黑的小脚悄悄地在苔藓上走动,长长的绿色头发在他们身后飘来飘去。
水孩子们也乘着月色来了,他们都浸湿了衣袖,晶莹的水珠顺着他们的指尖滑落下来。空气孩子们坐在松树的枝干间休息,在这长夜里低吟浅唱。海泡沫孩子们爬上了金色的沙滩。神秘之神们也来了,她们是夜晚的声音和气味之神,她们的身体苍白纤瘦,脸上遮着面纱,她们在松树周围的空气里萦绕徘徊,让那里多了一份圣洁与神秘。
恋人们在这片沙滩上漫步,他们会听到这群精灵的歌声。
“我的心中充满了愉快,”他们彼此倾诉着,“你能听见那松树间的风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