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郑公五首（选一）常苦沙崩损药栏，也从江槛落风湍。①
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竿。②
生理只凭黄阁老，③衰颜欲付紫金丹。④
三年奔走空皮骨，信有人间行路难。⑤
【注释】
①“常苦”二句：是说草堂的药栏、水槛，在他走后，缺乏管理，任风浪浸蚀，恐怕都损坏了。沙崩：沙岸崩坏。药栏：围护花药的栏槛。杜甫曾在草堂种植草药。从：任凭。江槛：即水槛，凭水而建的栏廊。杜诗中多次提到水槛，如《水槛》、《水槛遣心二首》等，是诗人最喜欢去的地方。据杜诗描写，水槛当是草堂临浣花溪水亭上由木板搭成的简陋木栏。风湍：风浪。②新松：杜甫在草堂所手植之四棵小松树，对其倍加爱护，流寓梓州时还念念不忘：“尚念四小松，蔓草易拘缠。”（《寄题江外草堂》）回草堂后，又特地写了《四松》诗：“四松初移时，大抵三尺强。别来忽三岁，离立如人长。”此是杜甫预想归草堂后整理庭院之事。二句寓扶善锄恶之意，形象地表现了诗人鲜明的爱憎和疾恶如仇的可贵精神，意义远远超出清理花木的范围，成为杜诗中的警句。陈毅元帅曾两次为成都杜甫草堂题写这一名联，并附言曰：“此杜诗佳句，最富现实意义，余以千古诗人、诗人千古赞之。”③生理：生计。凭：依仗，依靠。黄阁：唐代门下省又称黄阁。严武这时是以黄门侍郎拜成都尹充剑南节度使的，故尊称为“黄阁老”。④衰颜：杜甫自称，犹言衰老之躯。紫金丹：传说道家烧炼的一种能令人长生不老的丹药。⑤“三年”二句：意思是严武离开四川这两三年，我往来奔走，真尝到了生活不定的苦滋味。这是从反面烘托上文，见得严武再来四川做官，自己得以安居，心里是多么欢喜、感激。三年奔走，杜甫自宝应元年（762）七月与严武在绵州分别，后流寓梓州、阆州，到写诗时前后三个年头。三年奔波无定，历尽饥寒困苦，瘦得皮包骨头，故云“空皮骨”。信有：诚有，的确是。行路难：本为乐府曲名，此化用其意，备言自己三年奔波流离的艰难。
【评析】
广德二年（764）春作。严郑公，即严武。宝应元年（762），严武由剑南节度使入朝后，封郑国公。广德二年，严武再次出任剑南节度使，邀杜甫归成都。这组诗就是杜甫由阆州归成都时，于途中所写。组诗共五首，这里选的是第四首。写归来后，将先整理草堂，重操生计，感慨三年奔波之苦，亦表露出生活有依靠的欣喜心情。王嗣奭曰：“五作意极条达，词极稳称，都是真人真话，诗只应如此。”（《杜臆》卷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