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十分确定,不过……你不是总提起来家里的那位季小姐吗?我做了一些调查,季家从事的海上贸易,这恰巧是靳家所未开展的领域,所以我觉得吴氏这么做就是因为这原因。”严世杰把自己的分析简单说明。
吴氏为了靳家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甚至可以利用儿女的婚姻,靳云霜是知道的,之前吴氏“安排”季冉随意进出靳家,而季冉总是搀着靳云贤时,她就猜出吴氏的目的。只是那时候靳云霜觉得吴氏这么做不过是白花功夫,因为靳老爷不会违背自己对殷家的承诺。所以靳云霜一度以为吴氏会让季冉委曲求全做靳云贤的二房,却没有想到吴氏为了和季家联姻,会做到如此程度。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还是得让云贤回靳家,毕竟现在事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云贤回去至少可以让你娘放心,也让她不是一个人在靳家应对那些事。”
“我知道了,……你叫我来是想我们一起去见他吧?”
严世杰小心地看一眼靳云珉。“如果只是云珉独自去,或者我陪云珉一起去,他们兄弟之间都可能会……,所以有你在云贤可能会没那么激动。”
“我知道了……。”靳云霜看向弟弟。“云珉,放心吧,我会好好和云贤说明的。”
“无所谓,我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心理准备了。”靳云珉面带苦笑着说。
三个人按照找到的地址来到偏僻街巷,看着街巷里的环境,三个人都皱起眉。路边的房子外站着各色女子,只看穿着就知道是做什么的,看到严世杰和靳云珉,她们的眼睛立即亮起来。
“哎呀,小哥——长的这么俊,和姐姐上楼吧?”
“别去她哪里,来我这儿,我这里好……。”
“少爷,少爷,这边可是有新来的。”
严世杰用身体把靳云霜护在身后,用眼神狠狠地瞪着围上来的女子,三个人就这样来到巷底的一家破旧旅馆。问过旅馆老板确认应该是靳云贤的男子住在二楼,三个人走上一踩就咯吱作响的楼梯,借着昏暗的光线找到房间。
严世杰敲响门,好半天都没人来开,就在大家以为没人在或者弄错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时间门里门外的人都震住了。
“云、云贤……。”靳云霜的眼泪立即涌出。“天啊……。”
只是几个月没见,靳云贤几乎脱相的外表让三个人都呆住了,不仅如此靳云贤疲倦的神情,仿佛几个月都没好好睡过一般,看上去虚弱的似乎随时会晕倒。
“三姐,你们……。”
看到最后面站着的靳云珉,靳云贤的脸色顿时变了,他走进房间坐在木床上一言不发。三个人走进房间却发现连可以坐的地方都没有,只好尴尬地站在房间里,相对无语的四个人让房间里的气氛变的别扭。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回家?这几个月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靳云霜忍不住开口问。
“说来话长……我也是刚回来几天。”靳云贤疲惫的搓脸。“之前的事我会慢慢告诉你们。”
“也好,也好……那你和我们先回家吧,好不好?娘为你的事都快崩溃了。”
“我暂时还没办法回去……。”
“难道你被人威胁了?”严世杰犀利的地问。
“这件事真的是说来话长。”靳云贤看向靳云珉。“我想和云珉聊一聊,你们可以先出去吗?”
靳云霜和严世杰面面相觑,靳云霜显得很犹豫,严世杰看一眼靳云珉后者点了点头,他拉着靳云霜走出房间。
“世杰,等一下……。”
“听我的话,我们先出去。”
靳云霜无奈的和严世杰离开房间,房间里只剩靳云贤和靳云珉兄弟,气氛变的难受。
“二哥……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保证会如实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为什么?”靳云贤缓缓开口。
“我们也没有办法,是被强迫的……。”
“你认为这个理由能说服我吗?”
“这是真的,因为……因为……。”靳云珉踌躇着。“……大姐她,看到我睡在……殷珞姐的……床上了。”
短短一句话,几乎用了一分多钟才说出口,靳云珉低着头不敢和靳云贤对视。就在靳云珉说出最后几个字的同时,一直坐在床上的靳云贤突然跃起,揪住靳云珉的衣领一拳重重打在他的脸上。虽然靳云贤看上去很虚弱,但是因为参军的缘故,身体依然有着很好的基础,一拳打出去后靳云珉的嘴角立即渗出血渍,紧跟着肚子上又挨了一拳让他顿时摔倒在地。
“起来,你起来——和我说清楚,为什么你会在殷珞的床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会解释……你先松开我。”
靳云贤没有松手。“你先告诉我。”
被压在墙上的靳云珉用手背擦擦嘴角,露出痛苦又无奈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可能不会信,但我之后要说的话是真的,请你相信我……。”
“你说,我听着。”
因为脸上挨了一拳,所以靳云珉叙述的有些吃力,但总算断断续续的说完了。听到最后的靳云贤眯起眼睛,他也注意到了其中的疑点。
“你是说……你是在自己房间里睡着的,醒来却发现自己在殷珞的房里?”
“……我知道这么说你可能不相信,但这是真的。”
“我不明白……如果按你这么说的意思指的是说有人故意陷害你?”靳云贤眯起眼睛。
“虽然不能十分肯定,但是一切都太巧合了,我们都觉得有问题。”
“真的?”靳云贤依然质疑。
就在这个时候,似乎一直在外面听动静的靳云霜忍不住推门进来,拼命拉住靳云贤的胳膊。
“真的是真的,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云霜……你让一下。”严世杰也随后进屋。
严世杰随后将兄弟俩分开,拍了拍靳云贤的肩膀示意他放松,靳云霜则扶着靳云珉走到床边坐下,掏出手绢帮他擦拭嘴角的血渍。
“关于云珉刚才说的,我们都听到了,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严世杰坦白相告。“而且分析他们被下药的是我和你三姐。”
“因为那天早上的情况实在是太巧了,我才看到两个人睡在床上,大姐就那么巧的出现了,在那之前她从来没主动到过三楼,所以觉得实在是太巧了。”
“那天早上之后殷珞的精神状态一直很萎靡,正好那段时间她因为身体原因,大夫每天都会来家里,所以我们拜托大夫为她做了检查,发现她确实被人下药了。”严世杰补充到。
靳云贤眉头紧皱,“那么这一切都是大姐刻意安排的了?”
“虽然不能十分确定,但是在有太多疑点了。”
“那原因呢?为什么大姐要这么做?”
“季冉,你难道忘了季冉吗?”靳云霜接过话。“为什么季冉会出现在靳家,为什么总是找你,原因你也清楚不是吗?”
“……大娘一心希望我迎娶季冉,为的是和季家搭上关系,难道为了这个目的她和大姐一起导演这场戏?”靳云贤似乎有几分疑惑。
“结合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样,所以有个问题我要问你,你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会失踪?”严世杰说出心中的疑惑。
“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还记得是哪天接到我失踪的消息的?”
“哪天?你突然这么一问我还真不记得了,好像是……。”靳云霜被问的愣住。
靳云珉报出一个日期。“这个日子让我记忆深刻,因为殷珞姐那天一听到二哥失踪的消息就昏倒了,娘也是从那天起开始生病的。”
听靳云珉这么说,靳云贤露出痛苦的表情,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颇为复杂。
“其实我根本没有失踪……。”
一句话让其他三人都怔住,之前的担心和不安突然变的毫无意义,猜测的可能性似乎变的没有任何价值。
“你是说……你从没有失踪过?”靳云霜一脸的震惊。
“听说我自己‘失踪’是在这次回来以前。”
靳云贤开始诉说过去几个与发生的事。到了前线一切都很顺利,作为军校生的他们并没有被安排危险的任务,主要是为了学习,整个过程都进行的很顺利,直到一个多月前。靳云贤被驻地的指挥官叫去,对方表示觉靳云贤是个可塑之才,问他愿不愿参加一个特殊的集训,来前线的军校生里他是唯一的一个,靳云贤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之后的一个月,靳云贤加入一支特殊队伍,进行了一系列战术的学习,在此期间他完全没有见到自己的同学,也没有任何的联系。一个月的特别训练之后,回到驻地的靳云贤让大家吓了一跳,同学们以为他失踪了,更带来让他难以置信的消息。
“云贤,我们都以为你失踪了,听说你家里也知道了。”
“谁说我失踪了?只是去特训而已。”
“可我们都不知道啊,而且我们听说你弟弟和你未婚妻好上了……。”
靳云贤怔住了,“你胡说什么呢?你哪听来的消息?”
“是真的,之前有人来找你,好像是你家里人拜托来的。”另一个同学接过话。
“就在你刚离开后不久,因为我们都不知道你的去处,那时候还有很多传言说你失踪了,那个人可能是相信了。”
“就在你这次回来前几天,前几天有事回去的同学和我们说了你家里的事。”
“他在哪里?前段时间回家的那位……。”靳云贤阴沉着脸问。
大家叫来那个人,看到靳云贤出现,那个同学也吓了一跳。
“你,你没失踪……?”
“你和大家说了什么?”靳云贤揪住对方的衣领。“你从哪里听说的?”
“回去的时候就听说了……到处都再传。”
“传的是什么?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周围人觉察出了危险,想把两个人分开,却抵不过靳云贤的力道。
“就是,你弟弟和你……未婚妻好……。”
话还没说完,对方就被靳云贤一拳打到在地,不等大家反应过来,靳云贤就骑在那人身上提拳猛揍。围上来的同学立即将两人分开,但是吵闹声还是惊动了教官,靳云贤被关了禁闭。
十天之后靳云贤禁闭期满,也到了他们几个人返回的日期,靳云贤请求驻地的指挥官让他和大家分开走,并保密他会回去的消息。靳云贤只有一个念头,偷偷回到这里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关了十天禁闭之后就马上坐火车赶回来,加上听到消息受到的冲击,靳云贤一直都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甚至丢了钱也不知道,身上仅有的钱勉强可以住进这样的旅馆,也因此因为饥饱不定过的很艰难。
“那么说你在我和殷珞姐成亲前就回来了?”
靳云贤点头,“在你们结婚的前一天。”
“那为什么不回家,如果你回家完全可以阻止这场婚礼的。”
“我真正确认你们结婚的消息时已经是当天了,再说……我觉得没有必要阻止。”靳云贤回避着靳云珉的视线。
“没必要?!难道你希望殷珞姐嫁给我吗?”
“……那你认为我阻止的了吗?”
“那你出现也好啊,让殷珞姐和我们一直那么担心你。”靳云珉觉得难以理解。
在场的三个人并不知道,当靳云贤听说殷珞和靳云珉的婚事后产生了自暴自弃的想法,是因为那个他一直认定的“身世”。虽然不知道为何殷珞和靳云珉会成亲,可是在知道消息回来的路上,靳云贤一直猜测可能是因为这个身世的缘故,自己的失踪不过是一个借口,只是为了断绝殷珞的念头,心甘情愿嫁给一直喜欢她的靳云珉。
“你们不是说了嘛,这些是大娘她们一手安排的,就算是我出现了也不能阻止吧?”
靳云贤的理由成功说服了大家,没人怀疑他心里藏着的秘密。
“不管怎么说,既然云贤回来了,就赶紧回家吧,现在家里就只有娘一个人。”靳云霜插话道。
“我想先知道一个问题。”靳云贤提出心里的困惑。“为什么云珉你们会搬出来?”
靳云珉和靳云霜对视一眼,却没打算开口的意思,严世杰决定替他们说。
“爹虽然同意他们成亲,但是不肯让他们住在家里,所以你娘就拜托我找了间公寓。”
“云珉和小珞的事,让爹也很受打击。”
靳云霜的话让大家都陷入沉默,事情发生到今天,恐怕除了大房的人以外没有人不受打击,而且这个创伤注定是永远的。
“二哥,先去见殷珞姐吧——。”
“现在让我怎么见她?”靳云贤苦笑。“况且她见到我应该会受到打击吧?”
靳云贤的话其他三人都想起这几个月以来殷珞受到的各种打击,虽然这几天精神状态稍有好转,但是真的很难说她见到靳云贤后会不会更受打击。
“我觉得云贤说的有道理。”严世杰先表示认可。
靳云霜也只好让步。“既然是这样,至少也要先回家吧,反正现在殷珞不住在家里,瞒一天算一天吧。”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靳云珉依然迟疑。
“可是眼下也只能这样了,为了小珞好就先这么决定吧。”
商量之后四个人决定由靳云霜和严世杰陪靳云贤回靳家,为了要瞒住殷珞,靳云珉还得正常回家。
“那之后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告诉我。”临分别时靳云珉说。
靳云贤点头,“知道了,……云珉,刚才对不起,我不该揍你。”
“二哥不用道歉,其实你这么揍我,我心里还会好受点。”靳云珉苦笑着说。“如果可以我还想自己揍自己一顿。”
四个人离开旅馆,靳云贤坐上车准备和靳云霜夫妻俩离开,靳云珉又返回来敲了敲车窗。
“二哥……。”
“怎么了?”
“有件事我想要告诉你,……从新婚那晚起我就没和殷珞姐同床过。”
丢下这句话靳云珉骑着自行车离开,车里的靳云霜和严世杰对视一眼,在心里猜测靳云珉这么说的目的,只有靳云贤一言不发地注视靳云珉离开的背影。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靳云珉回到所租住的公寓,站在门口迟疑了好久的他才开了房门。
“回来了?今天回来挺早的啊。”殷珞听到声音出来。“我还没有准备晚饭呢。”
“没关系,我来帮殷珞姐做。”靳云珉回避殷珞的视线。
“等一下,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因为挨了靳云贤一拳,靳云珉的脸肿的很明显,殷珞吓了一跳急忙走过来查看。
“今天在烟草行,……不小心撞的。”
“撞的吗?不像啊,嘴角都破了。”殷珞查看靳云珉的脸。“你该不是和谁打架了吧?”
“怎么可能?……今天去查看仓库,没注意和人家搬运的人撞在一起,那家伙的胳膊肘正好打到我脸上,连姐夫也说我今天太倒霉了。”靳云珉不动神色的解释。
这个听上去有些勉强的理由,让殷珞勉强的相信了。
“居然撞的这么重,晚饭后我帮你擦药好了。”
“谢谢殷珞姐。”
“既然是一家人就别说这么客气的话了。”
一家人三个字让两个人顿时觉得尴尬,殷珞也因为脱口而出的三个字变的不自然,转身进了厨房掩饰。
到了晚上入睡的时间,靳云珉和往常一样抱着铺盖被子走进书房,从搬进这里第一天起,他就一直睡在书房里。靳云珉刚把地铺铺好,就听到敲门声,随后殷珞抱着一床被子推门进来。
“这两天天气凉,再铺一床被子在下面吧?”
“好……。”
靳云珉压抑着想要坦白的心情,低着头尽量不去看殷珞,没想到铺好床铺后殷珞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云珉,我们从家里出来有三天了吧?”
“是啊,三天了。”靳云珉不自然的说。
“虽然时间不长,娘也说先别回去,可是我还是不放心,想回家去看看。”
一句话让靳云珉紧张的差点失态,他努力让心情平复下来。
“现在回去的话爹还在气头上吧?”靳云珉低头说。“现在去他可能还在生我们的气。”
殷珞因为靳云珉不看自己是因为担心爹还在生气的事,想到离开家那天的情景,殷珞也迟疑了。
“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我很担心娘的身体,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还要照顾爹,大娘她们……。”
“你的担心我都明白,不过今天姐夫有说过,他这两天会和三姐回家里一趟,还说如果娘的情况不好就留下来住几天。”靳云珉搬出靳云霜两口子做借口。
“这样啊……。”殷珞依然迟疑。
“过了这几天吧,我们一定回去。”
听靳云珉这么说了,殷珞也知道在没有坚持的必要,带着略微失望的表情起身。
“我知道了,那你早点休息。”
“好,晚安——。”
“晚安。”
书房门关上的一瞬间,靳云珉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痛苦表情,他把脸埋在臂弯中,紧紧咬着嘴唇用力大到血渍从嘴角渗出。
同一晚,回到家里的靳云贤让靳家上下先是震惊,随后又陷入喜极而泣中。吴氏先是震惊随后又很快变的放松,对她来说早就知道靳云贤是假失踪,所以他回来是迟早的事。虽然比预想的好像早了几天,不过想到靳云珉和殷珞已经木已成舟,她接下来要盘算的就是如何让靳云贤“自愿”迎娶季冉了。
三楼的客厅里,靳云贤一脸难过的看着消瘦憔悴的林菁,靳云霜有和他提到林菁的状态,却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情景。
“云贤,告诉娘,我不是在做梦吧?”
靳云贤握住林菁的手。“真的不是做梦,娘,是云贤回来了。”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林菁双眼泛泪。
“还有……殷珞和云珉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了?”林菁震惊地看向靳云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