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随着清脆的巴掌声，殷珞的脸扭向一边，挨打的脸颊立即变红。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
面对季冉的质问，殷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解释的话对方会不会信。
“你说话啊！别你以为你不说话这事就过去了。”季冉不依不饶。
殷珞叹气，“你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我如果说了，你会相信吗？”
“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不会相信？”
“我们别站在这儿说话了，去楼上我家里吧。”
说完殷珞就转身朝公寓走，季冉迟疑一下，发现自己已经成为围观的对象，也只好跟在殷珞身后走进公寓楼里。
“随便坐，房子有点小。”殷珞给季冉倒水。
环顾不大的公寓，季冉心里很是复杂，她看着殷珞给自己倒水，又走进里屋用毛巾敷脸，片刻后才在她对面坐下。
“现在可以说了吗？”
“有些事我确实没法告诉你，而且我嫁给云珉事实，我也没话可以为自己辩解。”
季冉皱眉，“为什么你会如此平静？把这件事说的好像与你无关一般？”
“就算我伤心难过，或者悲痛欲绝，能改变事实吗？”殷珞反问。
没想到殷珞会这么说，季冉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低头沉默不语。
“不过既然你问我了，我不回答也不合适。”殷珞苦笑着放下毛巾。“云贤失踪以后家里发生一些事，……我没法和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是造成我嫁给云珉的直接原因。”
“也就是说你嫁给靳云珉不是因为你喜欢他？”
“我对他的喜欢是家人之间的感情。”
“你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季冉看着殷珞。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承担所有痛苦，而不是伤害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两个人。”
殷珞的回答让季冉再次语结，她能感觉到殷珞身上散发出的痛苦，而且那是发自内心的痛苦，但是想到靳云贤，季冉就觉得难以原谅殷珞。
“那以后要怎么办？云贤哥哥那么喜欢你。”
“这个世界很多事都是我们自己掌控不了的。”殷珞露出无奈的表情。“我知道你很喜欢他，所以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对他。”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和云贤不可能了，但是你还有机会，他不是你最喜欢的人吗？”
季冉咬住嘴唇。“那又如何，他心里只喜欢你，我能看出的出来。”
“人总是会变的，云贤并不讨厌你不是吗？我相信他会被你打动的。”
“你是真心的吗？”季冉困惑的看着殷珞。“你不是也很喜欢云贤哥哥吗？”
“现在的我是靳云珉的妻子，是靳云贤的弟妹，仅此而已。”
“可是我能做到吗？取代你在云贤哥哥心里的地位？”
虽然内心有个声音在大叫“不可以”，殷珞也知道自己没法说出这样的心里话，她和靳云贤已经注定无缘了，如果还因为心里小小的自私牵绊住靳云贤，自己今生将注定亏欠靳云贤，这是她绝对不能原谅自己的。
“相信我，云贤会被你感动的，你会得到幸福的。”
“……那我要怎么做？”
“继续用你的真心打动他。”殷珞忍着心痛说。“云贤现在很需要人安慰。”
“我如果真的和他在一起，……你会祝福我们吗？”
殷珞迎上季冉的视线。“一定会祝福，发自内心的祝福你们。”
送走季冉，殷珞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刚才面对季冉的淡定完全消失，心痛的感觉终于再次漫上心头，无法改变事实的无力感更让殷珞痛不欲生，但是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痛苦会比这个强百倍，殷珞只能提醒自己必须坚强。
只要有钱别说打听一个人的下落，就是要让人这个出现或消失都是简单的事，在拿到瞎眼婆婆的地址后，靳云杉第一时间按照地址找过去。
“请问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个看不见的老婆婆？”
被靳云杉拦住的是个中年女子，她一脸警惕地看着靳云杉。
“不知道这位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她，请问你是……？”
“我是她的儿媳妇。”中年女子依然警惕。“我婆婆只会给孕妇断男女，你回去把你老婆带来。”
“我不是为这个来的，是有点事想问她，麻烦你引荐一下。”
“那可不行，我婆婆最近身体不好，不随便见人的。”中年女子立即拒绝。
靳云杉把准备好的钱拿出。“你看，我只是问几个简单的问题，绝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的。”
钱果然是最好的沟通方式，靳云杉满意地从中年女子脸上看到贪婪的表情，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对方就表示会进去说一声，让靳云杉在原地稍等。
“我婆婆说可以，不过时间不能太长了。”中年女子从屋子里走出。
靳云杉迫不及待的走进屋里，在中年女子的指引下走进里屋，光线昏暗的屋子里可以看到有个人靠在床上。
“你有什么事……？”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是别人推荐我来的，说你给孕妇断男女很准。”靳云杉努力想看清床上的人。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已经老了，近几年都断的不太准了。”瞎眼婆婆到也诚实。
“不过我不是为了这个而来的。”靳云杉看向那个儿媳妇。“我可以和你婆婆单独聊聊吗？”
“可以……不过时间不能太长。”中年女子转身出去。
确定中年女子离开，靳云杉在瞎眼婆婆的床边坐下，借着昏暗地光线打量瞎眼婆婆苍老的面容。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靳——。”
听到这句介绍，瞎眼婆婆突然颤抖起来，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惊讶和不安的表情。
“你、你说你姓……你怎么会找到我？”
“因为我知道了一些事情，特意来向你求证。”
瞎眼婆婆连连摆手，“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记得了……。”
“我还没问问题，你怎么知道就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二十几年前，你曾断出一个孕妇所怀的是个女孩，她问你要怎么做，你就给她出主意，让她把孩子换了……对不对？”
“不是，不是我出的主意……。”瞎眼婆婆不停摆手。“我只是……随便说说，不当真的，不当真的……。”
“那你应该记得当年来找你的女人是谁吧？”
“不……不记得，是别人带来的，……我不认识。”
“我不相信，你肯定知道。”靳云杉威胁道。“我知道你们祖孙三代都住在这里，难道你想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吗？”
威胁果然起到了作用，瞎眼婆婆被靳云杉的这句话吓到了，呆呆坐着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这个决定权在你，只要你能说实话，我保证让你全家都能过好日子，如果你不想继续住在这里都没问题，但如果你不肯告诉我，那可就不好说了……。”靳云杉继续威胁。
“不、不……靳少爷——，我已经是一个快死的老太婆了，你对我怎么样都行，求求你……别伤害我家里人，我的孙子——。”瞎眼婆婆紧紧抓住靳云杉的衣服。
“那你就告诉我你知道的全部，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可别想骗我。”
瞎眼婆婆擦一把眼泪。“我知道，我知道……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从瞎眼婆婆住的院子里走出来，靳云杉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坐上黄包车，这几天他反复琢磨着莫震霆的话，即使知道可信度很高，但还是自我安慰不会是真的。然而今天从瞎眼婆婆那里得到的消息，却让靳云杉彻底放弃了最后期望，自己原来真的是被更换的孩子，和靳家完全没有血缘关系。
瞎眼婆婆的话证实了莫震霆所说的一切，而且根据她的记忆，那个陪吴氏前来的人就是程嫂，当年在给靳云杉办完满月酒后不久，程嫂再次来到这里，给了瞎眼婆婆一大笔钱，但要求她必须搬走。知道吴氏是给儿子办满月酒后，瞎眼婆婆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可她没想到的时让她全家全身而退的条件，是必须要牺牲她的眼睛。知道得罪不起大户人家，当年的瞎眼婆婆为了家人，甘愿弄瞎了眼睛，对外却说是遭了天谴。
靳云杉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坐着黄包车来到画材店，当他迈进画材店内的同时，莫震霆就从他脸上的表情确认了一件事。
“这么说，你已经确信了？”莫震霆有几分激动地问。
靳云杉没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莫震霆松口气。“你娘地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娘……埋在哪里了？”靳云杉艰难地问。
“现在你可不能去拜祭你娘，万一让你家里人知道了可了不得。”莫震霆表示不同意。
“可是……。”
“我知道的心思，但是云杉，你现在的身份是靳家大少爷，不能随便由着性子。”
“我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知道我现在的生活是娘的性命作为代价的，为什么都不能让我拜祭我娘？”靳云杉苦痛的问。
“云杉，云杉——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莫震霆急忙安抚儿子。“如果当年不是靳家大太太，我们一家人就不会分开。”
“对……如果不是她，我就不会离开娘，不会和你父子分离这么多年。”靳云杉握紧拳头。
“那位大太太调换孩子，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既然是她把你弄成靳家大少爷，那我们可要好好感谢她。”莫震霆话里有话的说。
“爹，你的意思是……。”
“当然是让她付出代价了，是她让我们家破人亡的。”莫震霆的目光里透着愤恨。“就算是杀了她都不够解恨，……不过杀了她未免太便宜她了，我们应该毁了她。”
“毁了她？什么意思？”
“是她一手毁了咱们一家人的生活，我们当然要以牙还牙了。”
“对那个女人而言，靳家就是她的全部，只要毁了靳家就是毁了她。”
“你可以做到吗？毕竟那个家抚养你这么多年？”莫震霆不放心地问。
靳云杉冷笑，“她抚养我不过是为了稳固她的地位，我只是她手里的棋子罢了，……不过我会让她知道棋子也是会咬人的。”
父子俩在复仇上达成了一致，一番商讨后做出了初步的计划，商量到最后莫震霆想起重要的事。
“你是怎么确定自己的身世的？是买通了那个什么程嫂吗？”
靳云杉摇头，“不是通过她，其实这件事说来也巧……。”
靳云杉就把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莫震霆越听越皱紧眉头。
“这两个人可是隐患啊。”
“那个瞎老太太好办，她的家人就是她的弱点，用威胁和钱打发了就行。”靳云杉提出解决的办法。“至于夏温仪，她还以为我不相信她的话，估计不会有什么威胁。”
莫震霆表示不同意，“瞎眼婆婆那里我会去解决，至于你那个夫人，你也别掉以轻心，还是要小心为上。”
“这一点爹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靳云杉信心满满。
“等我们报复完了，拿到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就远走高飞，你和莫雨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放心吧爹，为了娘，为了你和莫雨，我一定会为咱们家讨回公道的。”
“那一切就拜托了，把这给你……小心收好。”莫震霆把林淑芬的相片给儿子。“心软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想想你娘是为什么死的。”
靳云杉收好照片。“我绝对不会忘。”
接到殷珞打来要见面的电话时，靳云贤的内心是有小小的雀跃的，虽然这种心情立即就遭到了自己的鄙视，可是平静之后靳云贤心里却有种隐隐地不安，依照他对殷珞的了解，找他见面绝对不会是为了叙旧。被这种不安的心情纠结着，靳云贤一上午做事都点心不在焉，吃过午饭后和自己直属长官请好了假，换上便装后就急匆匆的前往约定的地点。
比约定的时间稍微晚了一会儿，靳云贤走进公园很快就发现了殷珞的身影，一步步走向那个熟悉的背影，靳云贤有几分紧张。
“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关系，我也刚刚到。”殷珞笑了笑。“走吧，找个地方坐坐。”
和殷珞并肩走在公园里，靳云贤的心情颇为复杂，身边这个女人明明是自己最爱的人，可即使近在咫尺他也没法碰触，甚至走在一起还要可以避开一定距离。
“我知道今天约你出来有点唐突，不过我确实是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既然是一家人说话就别这么客气了。”靳云贤再次感到不安。
“其实是这样……。”殷珞深吸口气。“昨天，季冉来找过我了。”
听到季冉的名字从殷珞的嘴里说出来，靳云贤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他不敢去看殷珞，用胳膊肘撑在腿上盯着地面发呆。
“我觉得她确实很喜欢你，而且她确实是个不错的女孩，希望你能考虑她。”
“你今天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靳云贤的脸上掩饰不住难过。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的心情会怎么样？可是，这种话也只有我适合给你说。”
“……那如果我答应呢？你难道不会难过吗？”
殷珞心里吸口气。“不会难过，只要你能幸福。”
“幸福？难道你不知道吗？从你嫁给云珉开始，幸福就不属于我了。”靳云贤看向殷珞。
“幸福是可以重新再找的，你会找到新的幸福。”
“真的能这么简单吗？”靳云贤苦笑。“如果我说我无法忘记你，你认为这样的我能拥有幸福吗？”
靳云贤的话如同利刃一般重创殷珞的心，其实她何尝没有这样问过自己，可是想到靳云珉看她时一往情深的眼神，想到她和靳云贤已经不可能有未来，殷珞就不断告诉自己要清醒，要面对现实。
“时间是最好的解药，要相信时间能改变一切，试着接受季冉好不好？”
“我没办法背叛自己的内心。”靳云贤再次看向地面。
殷珞叹气，“你是知道的，我们的婚姻并不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大娘她们千方百计让我嫁给云珉，就是为了让你能和季冉在一起。”
“是啊，把我的婚姻当成交易，……也难怪，谁让我是个戏子的儿子？”
“如果你不是娘亲生的，大娘就不会想要拆散我们，非要把我嫁给云珉了。”殷珞没想到靳云贤还在纠结所谓的身世。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靳云贤抓住殷珞的肩。“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殷珞咬咬牙，“对，我早就知道了，……你是娘的亲生儿子，云珉才是那个唱戏的孩子。”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
“那你自己误会了，本来我早就想和你说，可是娘不让……怕云珉知道真相。”殷珞表情痛苦的说。
“你说你早就知道……？”
事到如今，殷珞只好把靳云珉的真正身世简单叙述了一边，也把为什么吴氏要拆散自己和靳云贤的缘由说了出来。
“你才是大娘眼里血统纯正的靳家人，所以在她看来，我这个没落的大小姐根本配不上你，只有季冉那样真正的大小姐才能配的上你，才能给靳家带来利益。”
殷珞的话让靳云贤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来，直到此时他才想明白，吴氏之所以非要把季冉安排给他，不是因为他是戏子的儿子是被利用的工具，而是因为他恰恰是吴氏认可的靳家人，才和门当户对的季冉相配。这么明显的安排自己居然没有看出端倪？还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是戏子的儿子，才会被作为工具利用。
“……虽然我今天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了，可是你必须得答应我，不能让云珉知道，他一直认定是娘的亲生儿子。”
“没想到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在自我纠结……。”靳云贤扶额苦笑。
“我知道我说话这话不适合，可是既然我们已经改变不了命运，那不如就接受命运好了，……季冉她那么喜欢你，你们之间的感情其实是很好培养的。”
“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接受另一个女人。”
“季冉其实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她对你的感情也很执着。”殷珞直视靳云贤。“试着接受她好不好？你会……。”
因为突然被靳云贤抱入怀中，殷珞的话被打断，眼泪也因此再也不受控制的决堤，但是她知道已经没法改变了。
“云贤——求你放开我，现在的我是你弟妹……。”
“拜托，就一会儿，就让我抱一会儿——。”靳云贤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别这样……我会更难过的。”
“如果……我接受季冉，你是不是会感觉好受？”
殷珞摇头，“我会为你感到高兴。”
“那我为了你，会想法努力……接受季冉。”
靳云贤的回答让殷珞没法高兴的起来，把自己喜欢的男人推到另一个女人身边，她没法豁达到为他们祝福。可是无论是现在，还是在自己原来的世界，对于殷珞而言这都是唯一的选择，她做不到为了自己的感情，而去伤害所有人，因为那样做即使拥有最爱的人也不会感到幸福。
和殷珞在公园分开，靳云贤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家里，刚走到主屋的门口，恰好遇到刚好也回家的靳云杉。
“云贤，你回来了。”靳云杉下车。“怎么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没什么……大哥你看起来有点累，商行的生意很忙吧？”
“还好，应付的来。”靳云杉突然提议。“要不，我们哥俩喝一杯？”
“好，当然可以……。”虽然觉得意外，靳云贤还是一口答应。
“那就这么说定了，晚饭后我去你的书房，……玉文晚上总会在我那里玩，不太方便。”
“知道了，我会在书房等大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