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说，不如不说。
比如经典的男人专用语之一：你听我解释……
不需要。
理解的，多此一举；不理解的，徒劳无功。
当夜，孙一也没有向云凤解释空情为何成不了圣。因为是他自己搞错定义了。
他开始以为云凤追求的是“剑圣”，剑道之圣；而曼殊沙则开诚布公给他讲解九州界成圣之道：
万千大道皆通圣！
有人终身诵经读卷，就像《射雕英雄传》里面黄裳越遍道藏领悟出《九阴真经》一样，从字里行间窥破造化真谛，这是宅成圣。
有人炼丹，有人御女，有人渡劫……
对，渡劫证圣，最危险也是最安全最踏实的通向圣人之路。
事实上，除了云凤老豆张昊天以外，没人敢尝试。
按《西游记》里面释迦摩尼的总结，“他自幼修持，苦历过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很少人有挑战的决心、毅力和福运。
至少孙一就没有。
“如此说来，圣人岂不是遍地都是？”孙一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宅男阅尽日本爱情动作片，看破红尘的撸管证道。
“就算成圣，也分三种。”曼殊沙亮出的手指不是孙一熟悉的食、中、无名三指造型，而是德式的大拇指和食、中二指。
“第一种，光明正大创立宗派的开山祖师，我九州界一共三位：玄都八景宫老子、昆仑玉虚宫元始天尊和金鳌岛碧游宫通天教主。”曼殊沙如数家珍，耐心给孙一科普：“第二种，就是准圣人了，有功德，有法力，有势力，总之万事俱备偏偏跨不过门坎。这类准圣，像我服侍的家主和金母就是了。”
“最后一种嘛……”曼殊沙语气开始低沉，“圣是成了，道也走到终点。知天命的话就找个犄角旮旯深藏身与名，不自量力想要凭一身业艺挑战现有圣人格局的，就只有……”
孙一续道：“圣人不死的话，自然是幽闭了。”
曼殊沙拨弄两下冷飕飕的琴弦，“所以想要成圣，先要找对师门。我也好奇你一个山海孤魂野鬼，怎么说出‘成圣’的话来。”
孙一抿抿嘴唇，念头百转，开口就是“拖”字诀：“公主有兴趣的话，两天后此时此地我请她看一场戏。”
曼殊沙嘴角含笑离开，皮笑肉不笑。
回到绣楼，澡盆已经换过热水，不知道是不是九天玄女的恶趣味，漂浮满红艳艳不知名的花瓣。
更恶的是：花香袭人。
探手一试，水温不冷不热，正好浸下水去舒缓一天下来初到陌生环境，时刻绷紧的神经。
既来之，则安之。
随手一拨，“万物如意”捞起花瓣，孙一连头部全身都浸到水面以下。
不出所料。
化身是不用呼吸的。
头浮出水面，正对云凤公主的写意自画肖像。
良久，孙一**一声，左手抬起冲出水面。
原本武罗用来储存“暗”元素的魂晶嵌在一小块六射线状祖母绿上，祖母绿穿在一条橡皮绳上。
孙一测试的第二种秘技“意识具现化”成功。
原本是鬼魂的招数，活人依然可以用。
刚才他逛花园，无意中发现了橡胶树。
有橡胶，有硫磺，和其他一些天然的凝絮剂原料，在脑海里面构思一条橡皮绳，花的时间澡盆的水都凉了。
“阿宝？”孙一用意识波沟通魂晶。
“主人，阿宝在里面。太好了，主人没有抛弃阿宝。”
“我怎么会抛弃你呢。”孙一说的情真意切，而潜意识里面的想法阿宝没有接触到：“就算是为了离仑千年来的刺客侦察兵经验，我也舍不得啊。”
化身是不用睡觉的，但是睡觉和冥想能补充、提高精神力。
孙一随手拉来一条羽绒薄被，安枕入梦。
梦境里，孙一瞪大眼睛抗议：“我说玄女姐姐，你好歹留我一点儿私人空间行不？”
梦境是这样的：
采采流水，蓬蓬远春。娟娟群松，下有漪流。孙一赤身裸体仰躺在一叶竹筏上，静静体味天人合一。
然后在一个溪流转弯后，九天玄女也和他一样不着寸缕从他的下身处冒出来。
先是头、颈，再是胸、腹，然后是……
没有然后了，九天玄女的上半身出现部位很敏感，如果从第三者角度看的话，不失为巧夺天工的春宫。
九天玄女伸出和胴体同样半透明的手腕，细心梳拢孙一不知是不是被清风吹乱的长发，开口道：“在梦里面授课，效率会更高点。”
说罢嘻嘻笑了出来：“这里既然只是你的梦境，你爱叫我‘姊姊’也由得你。梦醒之后可不许。”
竹筏靠岸，九天玄女顺势双手一撑，上半身离开孙一腰部站起来。
孙一顿时睁大眼睛！
怎么会……梦境里面也有马赛克！！
准确说，是和马赛克异曲同工的氤氲雾霾。
“你的表情和我那开山弟子一模一样，男人啊……”九天玄女像是追忆起美好的时光，眼角的神采充满温馨：“今晚我要教你的，是瑶池接人待物的礼仪规矩。”
孙一嚅嗫道：“可我现在还，还算是客人吧。”
九天玄女眼皮一抬：“想必曼殊沙已经教会你何为圣人了吧？以你智商，来龙去脉不难想通吧？”
只花了五秒钟，孙一露出苦涩的笑容：“姐姐师傅在上，请受孙一一拜。”
他想通了。
他想继续活下去的话，就要心甘情愿成为瑶池两位准圣人的一枚棋子。
至于拜师，纯粹是求生的本能。
孙一笃定，九天玄女有在他梦境里摧毁他的实力。
精神世界一崩溃，魂魄被震出体外，哪里逃？
果然九天玄女应景地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笑容，看上去和蔼可亲。
“先起来吧。到时听金母娘娘的吩咐，是不是我收你当弟子还不一定。”
身为上位者，也一定不喜欢下属事先的安排。
孙一盘膝坐下，正好有意无意遮挡住胯下的风景。
九天玄女也不在意，大大方方把波涛汹涌的身材秀出来，一边指点虚空中浮现的课件文字一边条分缕析瑶池礼仪。
这是传授，也是考验。
如果色心浮动，心猿意马的话，到时正式觐见瑶池金母，孙一一旦失礼，那就万劫不复。
反之，如果孙一能安然过关的话，那就值得栽培琢磨。
时间过得很快，两日来孙一白天在曼殊沙带领下熟悉环境，夜里入梦学习礼仪规矩。
进境神速，九天玄女都在想是身材走样，还是面容衰老，或者是现在的小年轻审美已经突破下限了？
孙一甘苦自知，“忍”字当头，特别是女色面前，还能保持心如止水，并不是他不动心，或者生理、心理机能有障碍。
他的境遇，和九天玄女开山大弟子很相似：一步向生，一步往死。生死之际，女色当前，也不值得伸手。
当然，九天玄女也进过一些有机缘的少年梦中，结果是：
截止现在，他有且仅有一名弟子：黄帝。
三天之后，第三层瑶池入口。
九天玄女给孙一抚平胸襟的褶皱，再左右端详一番，确定没有什么瑕疵后，才笑眯眯一招手：“记住我的交代，不要低头。”
孙一只走过一条长廊，拐过两个弯就看到了瑶池主人的身影。
当时面对魔帅窫窳，他勉强能扛住威压。而远在魔帅之上的准圣之威呢？
一路走到停，没有威压。
没有。
超凡入圣者，除非敌对或战阵，一般场合是不用这种低级伎俩的。
九天玄女裙角一闪，孙一控制呼吸，单膝跪下，深深低头：“孙一参见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
“你就是孙一。嗯，从今天起，换个名字吧。”孙一抬起头，直腰，静静等金母宣判他的命运。
一来就宣示主权么？
女声舒缓而不容置疑：“你是白莲花化身，质洁神清。叫白洁可好？”
此情此景，孙一能说“不好”吗？
可是，白……洁。
一个大老爷们摊上这名字，孙一有种幻灭的虚无之感。
“多蒙娘娘救命之恩，孙一铭感五内。在下有一心愿，还望娘娘成全：小可姓孙名一，常感名字过短过简，无什么良愿希冀在内。不如今日娘娘垂赐四字称呼可好？”
“哦呵呵呵……”经典女王笑？
呃，手掌没有半遮唇边，笑声太轻太短暂，差评。
“四字称呼啊？”王母语音一轻，一只胖乎乎的灰毛浣熊跳过来，围着孙一嗅嗅。
淡淡金光一闪。
是王母的护甲套。
对头，其实这副大家熟知的清宫戏常见贵妇道具，不是太后专利，早在明朝就有了。
一阵带着微微金粉的清风拂过荷塘。
瑶池是泛称，九层瑶池之水天上来，流注而下。越往上的池塘仙气越浓郁，所栽种的植物也越珍奇。
孙一的本命白莲，在第七层。
铃声响动，清脆悦耳，“就叫风语白莲吧。”王母右手食指一晃，浣熊乖乖扑上来……
扑到王母身边的侍女手里。
“素女。”王母的语调稍微变得亲切：“难得遇上你中意又玩不坏的，就教他一个月吧。”
“孙一遵命。”
“多谢娘娘成全。”
金头饰、金丝衣、金护甲套的瑶池金母走了。
风语白莲，呃，还是叫他孙一吧。一来听上去更像绰号，二来白莲不是一个好字眼。
孙一以不幸的眼神望向九天玄女。
瑶池金母在他的印象里面，除了模糊到不辨妍媸的面容外，右眼下那一颗黑痣让他过目难忘。
这也叫大方？清莲吐槽云凤公主的情报不准。
“知足吧，我的好徒儿。”九天玄女拍拍孙一的面颊，触手弹而柔软：“一个月后，有好康的惊喜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