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公公闻此言面色突变,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他本以为这皇都的公子小姐无不念在她是太后的侍从而忍让三分,可谁知宋珠竟毫不给他面子。
“奴才知错,求宋小姐宽宏大量!”
李公公是太后身边的人,宋珠自然不想事情闹大,不过也不想白白放过他。
“在宫中若是奴才奴婢们说错了话该如何责罚?”
李公公惶然抬起头:“回宋小姐,掌……嘴”
“我向来不喜欢用耳朵听那些虚言,眼见为实这个道理李公公不会不懂。公公还要记得一句话,自食其力。这天色也不早了,公公自便。”
“是。”
李公公自然听明白了这宋珠言外之意,只得抬起手来抽了自己两巴掌,想着回去给太后告状。
“哎呦李公公,您这是做什么?珠儿叫您快些回去,您怎么自个和自个过不去呢?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扶了李公公回宫禀报太后李公公自己打嘴巴的事。”
李公公听到宋珠此言更是气恼,可无奈不能撕破脸皮,只得乖乖退出宋府。
宋珠自顾自喝了口已经凉了的茶水:“我本以为,只要有了他的心便会好过。可我竟忽略了有得必有失。”
檀香静静站在一旁,半晌才开口:“小姐,如今于您来说,失去谁都不重要。”
“是啊,我还有谁可以失去……你也别愣着了,去院中找几个婆子,把今日这事说给她们听。”
“恐怕奴婢给她们说了,不用多久,这整个皇都都要知道了。”
“我就是要这整个皇都都知道,你且去办便是,其他的我自有考虑。”
“是,奴婢明白。”
“什么!那宋珠让李全自打嘴巴?”
“这……宋小姐并没有明说,但意思也相差无几。”
“好一个将军府的大小姐!她现在就敢打哀家的人了,若是皇帝纳了她为妃,还不骑到哀家头上了!”
“太后娘娘,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后撇了眼跪在底下的小太监:“讲”
“李公公今日的确是出言不逊在先,那宋小姐才为难于他,如今不知为何皇都的官宦大臣皆讲此事知道的一清二楚。若是太后娘娘在此时责罚宋小姐,恐失了民心。”
“哀家何尝不知道那李全为人嚣张,因为服侍哀家多年,谁也不放在眼里。可往日众人都忍他三分,偏偏这宋家大小姐不领他的情。”
“那太后的意思是?”
“去将军府传旨,让哀家见见这宋珠,打了我身边的宦官,自然要有个交代。”
“是。”
那传话之人也只是个普通太监,也是太后手下混吃食的,没有骄傲的资本,见了人自然是点头哈腰的。对宋珠也一样,以至于宋珠一直到入了宫门也未多说过一句话,甚至没问太后召见的原因。虽说那小太监入宫没几年,但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和事了,若是没有那察言观色的本事,恐怕脑袋早就掉了不知几回了。
宋珠面上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还是悬的。
“宣护国大将军之妹宋珠觐见太后。”
门口太监尖细的嗓音十分响亮,宋珠垂首入殿中。如今太后于她不在如之前一样,她若是还不知礼数恐怕自保都难了。
宋珠至太后跟前三四米处规矩跪下道:“臣女宋珠,拜见太后娘娘。”
正坐于凤椅上的太后,抬了抬眼睑:“你倒懂规矩。哀家叫你来,是想问句话。”
“臣女愚钝,怕是难解太后困顿。”
“你不必急着拒绝,哀家要问的事,与琴棋书画无关。”
宋珠静静跪在殿中,一副顺从之态:“臣女恭请太后赐问。”
“哀家想问问你,谁给你的胆子责罚哀家的奴才?”
宋珠明白眼前妇人在对待宋辞云时才会和蔼可亲,可如今她是宋珠,一点点小错误面前人就可能处死她。
“太后娘娘所言臣女不明白。”
“不明白?好一个不明白!那你倒是解释解释,哀家上午派去传话的李全!”
“若太后想问李公公的事,臣女自然要老实交代。那李公公上午去我宋府,还没说上两句便对臣女恶言相向,肆意辱骂。臣女本想着他是太后娘娘您身边的侍从,身份尊贵所以并未追究,可那李公公竟说他出言辱骂是太后吩咐,臣女自然不信……”
太后眉头越发皱紧,道:“所以你一个臣子之女竟让哀家的奴才自己掌嘴?”
“臣女并未叫他掌嘴,不过是看他话也传完了便想劝他回宫,可李公公竟自己打了自己两个嘴巴,许是他会错了意。太后娘娘若是不信,尽管召当时在场之人询问。”
太后心中暗暗思量,宋珠虽是未过豆蔻之年可却拥有远远更甚于其他同龄甚至年长者的城府。虽说不甘心,可奈何找不到理由,又因为宋珠的兄长宋瑜手握兵权,只得让步:“也罢,是李全仗着资历略深便不讲礼数才惹了宋小姐,此事便到此为止,时候不早了,你回府吧。”
“是,臣女告退。”
宋珠退出那富丽堂皇却又如同猛兽巢穴般的瑰丽宫殿,见檀香侯在下头,便匆匆上前带着她上了马车:“等久了吧,好在天儿不冷了,也不会冻着你。”
“不久不久,太后可有为难小姐?”
“若不是那李全自己蠢笨不堪,恐怕我今日难从那出来了。那太后早便不再帮我了,前世是,今生亦是。”
“小姐可有顺水推舟将那李全治罪?”檀香替宋珠将锦绸披风解下,问道。
“没有,太后今日若不是实在抓不住把柄定不会轻饶了我,若是我再不识时务的强逼太后治罪于李全,虽是逞了一时之快,但日后将难上加难。”
“可小姐您犯不着怕太后啊,若是皇上护着您太后不也不可奈何吗?”
“有皇上袒护自然太后不会动我,但自古帝王薄情,他护的了我一时,总护不得我一世吧。我如今与太后闹僵,除去了太后心腹,她日后自然记恨我。等到皇上腻烦我有了新欢,我便只剩死路一条。”
“可若是您生了孩子地位稳固了,太后自然也不会动您了……”
“那也未必,孩子没了我一样能活,她在意的是她的孙儿。我的孩子,我的地位,都不足以成为她放过我的理由。”
“小姐,那宋府姐妹你打算如何?”
两人说着话转眼已经到了宋府,宋珠叹了口气:“当真是前有虎后有狼,将来寻个合适的机会,赶她们回济州。”
“若是她们执意不肯呢?”
宋珠下了马车,缓缓道:“若是有石头挡了你的路,你还要留着它碍事吗?”
“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