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篝火欢歌
军营本应禁酒，不过庆功宴少了酒怎可尽兴，慕容皝特意放宽军令，赏每人一碗酒。月亮弯弯的挂在天上像仙女微笑的眼睛，仿佛也在庆贺他们的胜利。
虽然没有大鱼大肉，将士们在篝火旁也吃的十分尽兴，时不时会仰天大笑，司马绫素仿佛从他们眼中看见了他们见到妻儿时的喜悦。没有人喜欢杀戮和纷争，尤其是战士，不过为了保家卫国，他们却在做着自己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们是如此的伟大。她突然为自己是他们的一员而骄傲，而感动。
不过，杀戮，实在太不适合她了。
慕容翰端着酒碗走到司马绫素身边，恭敬地说了句：“今天谢谢你！”
她也笑了笑，恭敬地回了个谢谢，和他碰碗饮酒。慕容皝却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夺过她的碗将酒一饮而尽，随后拽着她匆匆离去，这让正欲来凑个热闹的慕容仁看得一头雾水，摇摇头又返了回去接着烤抓回来的野鸡肉。
“慕容皝，你带我去哪儿？”司马绫素生气地甩开他的手，不想牵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嘶”地倒吸了口冷气。
“带你去包扎伤口！你这细皮嫩肉的，跟我们可不一样，留了疤可就不好了。”
司马绫素见他还有点儿良心，笑了笑便跟他往医帐走去。看来这个慕容皝是彻底对自己没有戒心了。想来也是，奸细可不会不要命地帮自己打退敌人。其实。。。如果他真能助自己一臂之力杀了庾亮，倒也不错。只可惜自己当初太好强一口拒绝了他，现在又说愿意的话岂不是太没面子了？唉。
“你为什么救我？”慕容皝突然开口问道。
“因为。。。我喜欢！”司马绫素想了想，也学着他当初的样子，双手交叉在身后仰头说道，一副只要我喜欢便可办尽天下事的姿态。
而慕容皝多希望她其实也跟自己一样，是少说了个字啊！想到这里他突然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看了看她没再多说。
因为，我不喜欢杀戮，因为，我想尽快结束那场战争。他们都是本不该死的人，他们本该跟寻常百姓一样，在家享受天伦之乐。原来，在战场上，连马革裹尸都是幸运的人。原来，在战场上，留个全尸，都是奢望。
偶有乌鹊飞过，呀呀地叫了两声，凉风阵阵下竟觉得十分荒凉。
“你的功夫是谁教的？”
“无师自通。”
司马绫素冷冷地回答道，简洁明了。慕容皝见她不愿多说，便也不再追问。他突然停下脚步郑重问道：“那银针上真有‘暴雨梨花’毒吗？”
想必他是想起那日司马绫素也是用银针作为暗器来对付他，难道当时她真的想至自己于死地吗？
司马绫素看见他郑重其事的表情转了转眼珠，突然恍然大悟般笑了起来，“是呀，‘暴雨梨花’，一刻钟万蚁钻心，一时辰万针刺骨，独门秘毒，无药可解。”她目光狠毒，似乎在说怕了吧？以后少惹我！嘴角又忍不住笑意，只得赶紧往前走。
慕容皝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她说的话是真是假。突然又紧皱起眉头来，无药可解？那美川王岂不是很快就一命呜呼？高丽大军要是发现解药是假的，美川王死了必会再次出兵。到时候只怕哀兵必胜，我慕容鲜卑又落了个不守信用的奸诈罪名。只得快步追上司马绫素问个清楚。
“喂！苏。。。苏龄？”他想了半天司马绫素的假名字，半天才叫出口，“‘暴雨梨花’是否真的无药可解？此事关系甚重，请如实回答。”他快步上前，伸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哎呀，这就是对救命恩人请求问题时的态度吗，大将军？”司马绫素双手交叉在胸前，扬头说道。
慕容皝无奈只得将挡路的手抱拳胸前做了个揖，恭敬地又问了一遍。
“苏大恩人，请告诉在下‘暴雨梨花’是否真的无药可解。”
司马绫素忍俊不禁，咬咬嘴唇控制了下，“对，无药可解！”
慕容皝顿时怒火中烧，却又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只能在原地捶胸顿足地哎呀叹气，用手狠狠地指了指司马绫素，却又摇摇头无奈地重重放下，狠狠地瞪着司马绫素。司马绫素实在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你还好意思笑！你知不知道你间接害死了多少人的命！”
“我只知道我间接地救了很多人的命，大将军，我可没您这么傻！哈哈哈！”她怕慕容皝一不小心又要跟她打架，赶忙地往医帐跑去。慕容皝愣了愣隐约觉得自己被耍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回荡在耳边的尽是她说他傻的话，他可是二十年来头一次被人骂自己傻！
其实所谓的‘暴雨梨花毒’只是将银针在麻沸散中浸泡过而已，只能起到麻醉的效果，这样入肉时便能减少几分疼痛。美川王受的那一针刺在了脖子的经脉上，直接与脑部相连，便麻醉得快了些而已。不过她可不会轻易告诉别人这其中的秘密，尤其是那个慕容皝！
慕容皝没好气地请军医替司马绫素包扎伤口，不料军医竟让她将衣服脱了以便包扎，这可吓坏了她，忙给慕容皝使眼色。慕容皝却似大仇终于得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气得司马绫素直瞪眼。
“哎呀，军医，我这小伤不打紧的，你快给大将军瞧瞧吧，他今天跟美川王马上马下地翻滚打斗，肯定把旧伤口又撕扯开了，我自己能给自己包扎的。”
军医听了她的话迟疑了会儿，后又频频点头，是啊，这小子医术高明，包扎的事情还是能搞定的，还是大将军的伤比较重要。
慕容皝愣了愣，无奈只得将衣袍脱下，想不到竟真如司马绫素所言，伤口被撕扯开来，黑色的血块周围又晕出了鲜红的血液。司马绫素斜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示意他活该，慕容皝却只是盯着她笑，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口。
良久，欢声笑语散去，篝火渐灭。士兵又回到自己的岗位，巡逻的巡逻，站岗的站岗，沉睡的沉睡。司马绫素想，即使遍体鳞伤，天上的月亮，便是他们心中的安慰吧。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
君子于役，不曰不月，曷其有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