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足饭饱后,陆飞昂去附近又拾了些干柴回来。放下干柴,他挨着她坐下,手臂搭在双膝上。
她愣愣地看着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火堆,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陆飞昂转过头看了看她,却也没做声,他抿着唇微微笑了笑,顺手捡了干柴添入火堆。
“飞昂哥哥……”她心有千千结,藏不住、抹不去,总想解开。
“嗯?”他转过头来看着她。
“你……”她心中犹豫万分,可是若要长相处,这些问题总得解决啊……她不禁暗暗下了些决心,“你在柳庄……是干什么的?”她抬起头缓缓抬眼看他。
她的问题很突然,陆飞昂的眼中露出来不可置信地震惊,他直勾勾地望着她,仿佛是在向她证实是否是他的听觉有误。
她坦然而执着地对视着他,与其彼此一团和气地防备着装傻,不如大家伤痕累累地撕裂了坦诚。
他默默地转过头,神色有些凝重,他紧蹙着眉头不愿回答她。
“你是杀手么?”她直接而犀利地再次发问,仍旧紧紧地盯着他。反正已经开口,不得到结果她怎能罢休。
“我不是!”陆飞昂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神泠然而坚决。
“那你为何……”她还想追问。
“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赶路!”陆飞昂迅速地打断了她的话,腾地站起身来,他双手负后背对着她。
“我不,你别逃避我的问题!”她也在他身后倔强地起身。
他却不再理会她,大步向前走去。
她一把冲向前,迅速抢身到他面前,“你站住!”她挡住了他的去路,偏执地盯着他。
陆飞昂也不开口,只是静静地回视她,他眼中有些凝重地忧伤在流动。
她怔住了,几乎心有不忍了,可是,可是他怎么不明白,这些始终是要解决的啊!她咬着牙关挣扎了一番,仍是倔强地开了口,“飞昂哥哥既然不是杀手,为何要杀高……”
“你不必管这些……!”他硬生生地打断了她,眼神中开始有些凌厉。
“可是!”她也僵硬地打断了他。她的心开始微微有些恐惧地颤抖,如此狠下心强逼自己强逼他,只因阻挡不了自己这颗倔强而执拗的心……“可是,你明知道我和高懿……”
“你还要回到高懿身边去么?”他盯着她的眼神里有一丝忍痛的残酷。
“没……我没有!”她慌张而急切地否认,他毫无征兆的尖锐问题让她一时仓皇不已。
“那便不要再提这些傻问题了!”他紧蹙着眉,深意沉沉看着她,眼中流淌着被刺痛的伤意。
眼中酸胀难耐,她的倔强因他的艰难痛楚而溃,她……无言以对。
陆飞昂幽幽地收回目光,侧身让开她,头也不回地在她身后离去。
她心底有些伤痛,撕开伤口谁不疼痛,可是,总得有人来拔掉这只插入胸膛的箭啊,她的心,陆飞昂怎么就不能了解呢?她怎能眼睁睁地看他伤害高懿,或是看着他因为高懿受到伤害。委屈地眼泪满满地充溢着眼眶,要有怎样的勇气去面对这一切,去假装这一切不会发生?
她拖着沉重地双腿回到火堆边,她突然感到很冷。谁都有他人无法触碰的底线,一旦触碰,谁都会变得残酷,连她,连陆飞昂都不会例外。而于她,陆飞昂是底线、高懿也是底线,谁伤害谁,于她都是不能承受之重……这些于她,真真是无从解决的悖论啊……。
她抱着双膝在火堆边坐下。泪水绵绵淌下,淌下却被火堆烘干,烘干又再次淌下……
她自包袱中将她一直带在身边的披风取出,披风宽大厚重,紧紧地裹在她冰冷僵硬的身体上,这种温暖有多么让人依恋,只有经历过寒冷的人才会知道。而高懿曾予她的,于她而言是何样的意义,只有曾经承受过的心才能体会啊。那是,任何感谢诠释不了,是任何回报都抵消不清的。
心中有一番比较,她从自己的小靴子旁抽出匕首。拔去刀鞘,薄如纸片的匕首在夜色中泛着寒冷地光芒。她伸出手指,在刀刃上轻轻一抹,指尖钻心一痛,一股殷红的血顺着刀尖流下。比起心痛,指尖的伤痛算什么,若可以挽回,斩断十指指尖又如何呢?
她缓缓将指尖地将指尖含入口中,一股腥咸自口腔入喉头。她裹紧了披风,躺倒在草地上,蜷缩起来。火堆渐渐燃尽,火势弱下,她也懒得动身添些干柴。双眼渐渐困倦,她合上了眼……但愿明朝不醒,不必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