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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专制社会

黑格尔这样评价中国:中国历史从本质上看是没有历史的,它只是君主覆灭的一再重复而已。任何进步都不可能从中产生。几千年的中国,其实是一个大赌场,恶棍们轮流坐庄,混蛋们换班执政,炮灰们总是做祭品,这才是中国历史的本来面目。

造成中国落后的原因就是专制,专制就是权利都是统治者一个人的。集权不一定会专制,只不过受文明程度的限制,在中国集权一定会变成专制。集权与专制的区别在于,集权之后要做什么。如果是开明专制,那就会推动社会进步,而如果选择保守专制,那只能让社会倒退。甲午战争时专制保守到极限的大清国,完全不是宪政20余年的日本的对手,已经完全说明保守专制不可能造成社会的进步。而与之对应,开明专制是社会转型的最佳时期。保守专制只能造成道德崩溃。

说到底君主这个集权只为了自己而集的,而不是为了天下,集权只能变专制。中国历史就是一部专制史,或者也可以说是道德崩溃史。西周末年周厉王时就已经开始尝试集权,西周是天子要集诸侯的权,结果西周灭亡了。春秋时是诸侯要集大夫的权,结果诸侯灭亡了。战国时大夫们比赛集天下的权,结果只有秦成功了,贵族制度与封建制度结束,帝国开始了。

而为专制制度出谋划策的先秦法家这些“伪精英”。法家这些人其实都是些机会主义者,这些人所谓的“改革”其实就是研究如何帮助统治者集权。法家的这个“法”和现代法制社会不同,它的本质是“律”,因为大众只有义务,而没有权利。

在君主专制制度下,往往除了开国的君主一般都特别有才干外,他的继任者很少有大的才能。因为君主是世袭的只能父传子,这也决定了下任君主的好坏只能是碰运气。秦能成功有很大运气成分,因为秦连续出了好几个优秀的君主,而中国人很倒霉从此进入了专制社会。专制统治想要维持就只能愚民,禁锢思想,所以历史上才有,焚书,独尊儒术,科举,文字狱,闭关锁国。与之对应,由始至终中国历史上历代王朝都没有搞过基础教育。

秦朝的短短十五年灭亡就给已经给中国社会敲响了警钟,专制所造成的社会矛盾过于激烈,所以从秦开始中国每次改朝换代都会有一场场针对平民的大屠杀,而屠杀平民在春秋战国时一次也没有。所以刘邦和萧何建立汉朝后,看出了帝国制度的弊端,汉初时又从新实行了封国制。可惜刘邦之后的君主又对集权虎视眈眈,在汉武帝时又集权,重回了帝国制,所以没多久汉朝就灭亡了。

至于为什么这些君主如此热衷于集权呢?贪婪是人的本性,这是人性共同的弊端,最典型的是《渔夫和金鱼》的故事,如果不对贪婪加以限制,那贪婪和权利——尤其是高高在上的王权结合在一起,本来是大家的天下,就成皇帝一个人的了——这就是帝国。

帝国这个东西实际上是强心剂,只有一时能管用,因为抵抗不住随之而来的专制和腐败,用不了多久帝国在内部就瓦解了,所以世界上就从没有能长治久安的帝国。而中国解决矛盾的方法也很奇葩,就是走向更极端、更专制,一头扎进死胡同再也没出来过。

对面专制社会的无尽深渊,仅靠萧何之类的少数精英分子是控制不住局面了,幸而精英集团站了出来——这就是门阀。社会不会凭空进步,靠的是精英阶层的领导。门阀就是在帝国社会中成长起来的精英阶层,是没有头衔的贵族。敢于对抗专制的人,都是伟大的人。

东汉时的开国君主刘秀本人就是门阀,东汉就是门阀建立的。东汉建立之后皇权专制又开始活动,整个东汉门阀都在和皇权操纵的外戚和太监斗争。东汉末年四世三公的袁绍就是门阀的代表,可惜袁绍输给了代表传统专制观念的曹操。但这还不是最后的结局,曹操死后很快就被门阀支持的司马氏取代,在门阀的努力下西晋终于又重回封国制。专制好不容易被限制,又出问题了,西晋出了个智力有障碍的皇帝司马衷。让智力有障碍的人当皇帝,这不是典型的专制恶果吗?

经过了南北朝的长期思考,隋朝为了解决门阀这个潜在的威胁,推行了科举制度,招募寒门子弟对付门阀。李唐本身就是门阀出身,唐朝的时候虽然也推广科举,但门阀依然保持着强大的政治实力,唐朝前期的强大就是有门阀,中后期的衰败就是因为统治者打击门阀。门阀在混乱的五代十国时遭到了毁灭打击,很多大的家族都灭亡了。宋朝完善科举制收回了门阀享受的特权,门阀最终退出了历史舞台,取而代之的是官僚集团的产生。限制君主权力的最大对手没有了,专制开始了黄金时代,中华文明则正相反开始了大衰退。

接替门阀取而代之的官僚阶层热衷党争是最没道德底线的一伙人。官僚阶层代替门阀贵族的后果自然也很严重,官僚集团正因为实力有限,就只能拉帮结伙才能保证自身安全,只能结党营私党同伐异才能获得更多的权利,所以官僚集团只能不断的运用儒家的君子与小人系统发动政治斗争,比如唐朝的牛党与李党,北宋的新党与旧党,明朝的阉党和东林党,他们之间的斗争就是臭名昭著的党争。官僚集团把精力全放在党争上,使用耗尽了政府的能量。因为实际上科举来带的是官员素质的一次大滑坡,大量劣等的底层人口也得以进入官场,这样的官场不腐败也很难。

门阀的学习条件要比寒门优越,所以所受教育程度更高,有更多知识的来源。门阀贵族自己家境殷实,所以没必要腐败,也就避免了社会风气的败坏,所以比寒门出身的官僚有更高道德水平。门阀贵族比寒门可以更多的接触国家大事和统治阶级,先天有着更多的政治经验积累,所以能更容易的处理政治问题。

说科举是被吹嘘的最走形的“伟大文明”一点不为过。本来文明程度就不高、又得不到先进外来文明的中国,在科举出现后,文明程度反而更低了,不但蒙、满两次亡国,还诞生了极端政权的明朝、太平天国。所以科举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它彻底打开了君主权力的魔咒,绝对的权利造成绝对的腐败,让国家和民族走向专制与黑暗永远都看不到希望和光明。中国历史上的朝代无数唯一不变的就是专制制度,在专制制度下的社会环境也就可想而知了。所以中国社会永远也产生不了公平和正义,更不可能有信仰和真理。

清末镇压太平天国的湘军淮军集团就是汉人重新建立的门阀,清末支撑清政权的就是这些汉人门阀。中国社会花了几千年转了一圈门阀又回来了,由此可见中国社会根本就没进步过。

王朝背后都有控制大部分土地的门阀的影子,他们经济实力雄厚,控制官员选拔,控制大量人口,可以说在乱世之中,一旦汉族中央政府解体,他们依靠雄厚的实力,能够较快的整合汉族凝聚力,是支撑汉族的刚性结构。这也就是汉至唐中原虽有大乱而华夏却不亡的一个重要原因。

帝国缺乏对抗皇权专制的力量,所以社会才变得矛盾重重,门阀作为精英阶级支撑国家,门阀的诞生有进步的意义。精英阶层是维护国家爱强大与稳定的中流砥柱,门阀是最大程度发挥精英阶层作用的制度,而代替门阀靠科举上台的官僚集团则是一盘散沙,它加速了国家的腐败与衰落。看一个国家强大与否就看他的精英阶层质量如何,衡量君主才能的标准就是他看如何平衡和精英阶层的关系。

统治者自以为集权专制自以为是很聪明的事情,所以及千年来历代的统治者都把如何最大获得权利放在第一位,结果是权利是到手了,社会矛盾却越来越激烈,统治者为了讨好官僚集团维护统治,对于腐败只能装作看不见。因为没有制度来限制腐败,所以中国社会只能靠改朝换代来解决社会矛盾。作为世界上社会矛盾最激烈的国家,这些自作聪明的统治者的后代也都没什么好下场,没听说过有谁是某朝的皇族后裔,因为这些皇亲贵族在改朝换代中都死光了,说自己是皇族的后代本身就是不光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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