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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文阅读:在静静品悟中涵养(3)

[宋]苏轼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你我恩爱夫妻,撒手永诀,时光倏忽,转瞬十年!三千六百多个日日夜夜啊,你可知我是怎样的落魄憔悴,怎样的度日如年?每每我拼命地埋首政务,强抑着对你如海的思念,怕承受不起这相思之痛,可谁知,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缠绵萦绕,总是无计相回避。

今日,是你的十年忌辰。我多想好好地看看你,执子之手,倾心相谈。可是,那已是无法实现的奢望——你长眠于四川彭山县的老家,我远在千里之外的密州任上。昔日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举案齐眉相濡以沫,而今千里孤坟一抔尘土,形影相吊人鬼殊途,那无尽凄凉更与何人说,更与何人说啊!

你走了以后的这些年,于我,真是噩梦一场。我被卷进了“王安石变法”这场漩涡,宦海沉浮,南北奔走,颠沛流离,历尽沧桑。再加上,对你绵绵不绝的思念,我越发地苍老了。镜子里那个满面尘土、鬓染白霜的老头就是我啊,就算见到了你恐怕也认不出了吧?唉,认不得好啊,认出了还不知你会怎样的心疼难过!

妻啊,昨晚上我辗转反侧,好久才睡着。你猜,我梦见什么了?槐花,石桥,木椅,梳台,胭彩,好熟悉的一切,我看到了久违的故乡!我看到你对着小窗正在梳妆的倩影!但见你,纤纤玉指盘起乌黑油亮的长长秀发,更衬托着你粉粉嫩嫩、芙蓉似的脸儿、柳叶似的眉,静静的,甜甜的,一如我们新婚时端庄秀美的样子。

就这样,痴痴地凝望着你,回味着你为我红袖添香夜伴读的美好时光。蓦地,你将身子转了过来,我也切切地迎了上去。十年的生死离别,十年的艰难困苦,有多少话在心里翻腾。两地相思情切切,一朝对面却无言,一时间,泪眼迷蒙,咽喉作哽,却不知从何说起,唯有让一行行无声的泪水代替万语千言。

梦醒时分,哀痛不已。你香魂一缕就这样无声无息飘散而去。想那清冷的明月,短短的山冈,幽幽的松林,就是你我年年思念彼此而痛断柔肠的地方。

月夜下,映恍屋,人未语,泪缠涟。幽幽地悼念你,我的爱妻!

(3) 钗头凤

[宋]陆游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转眼,花开花落,已是三载,回到故里,却是满目苍凉。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脑海里浮现的,心里默念的,眼前幻觉的,除了你,还是你!想你时,远在天边,又似近在眼前。于是,在这样一个繁花竞妍的春日晌午,我漫步到禹迹寺的沈园,这是我们相恋的地方,是深藏于我们心里的秘密花园。

园内花木扶疏,石山耸翠,曲径通幽,可是,睹物思人,更觉悲痛。还是转身离开这个伤心地吧!哦,园林深处的幽径上款步走来的锦衣女子不正是我朝思暮想的梦中人吗?旧日柔情乍现眼前,千般委屈一下子喷涌而出,可是,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分花拂柳而来的,早已嫁作他人妻!我们相顾无言,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唯有泪千行。

这杯香飘四溢的黄滕酒是你遣人送来的吗?是你用红袖玉手亲自为我斟满的吗?这细巧精致的越瓷酒杯里,盛满的哪里是琥珀色的黄滕酒,分明是永远也饮不尽的人生苦酒啊!天啊,长歌当哭,情何以堪?既然是你赠的,好,我喝!婉儿,请原谅我当初的无奈,你哪知我一片汪洋如海的相思哦!而今,隔着摇曳柳树,轩上伴着新人黛眉轻蹙的你,好比云间月、禁宫柳,遥不可及!

还记否,年少时我们表兄妹俩,青梅竹马,丽影成双,宛如一双翩跹于花丛中的彩蝶。有情人终成眷属,那只家传凤钗便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多少回,我们花前月下吟诗作对,不知今夕何夕;多少回,我看着你如蓬莱仙子般飘逸的倩影,如痴如醉;多少回,我梦中醒来将你拥紧,怕突然失去你……

怎奈,我母一心盼儿金榜题名,光耀门庭。为让我专心仕途,硬是棒打鸳鸯。本来,我是一百个不情愿的,可是,她逼迫得紧——令我速拟休书,否则将与你同尽!无奈之下,我只得含泪动笔,那每一笔,都像是拿利刃剜我的心头肉啊……从此,我们劳燕分飞,天各一方。唉!

几年来,官场沉浮,历尽沧桑,虽重新续弦,但再也找不到往日的温馨和浪漫。这真是一场天大的错,一场无法挽回的错,一场生命中难以承受的错!

抬望眼,阳光明媚,春风依旧。可是,我的心上人却没有了往日照人的风采。婉儿,难道你也同我一样,陷入了这日复一日泛滥成灾的相思苦海中,背着人黯然神伤,以泪洗面,才变得如此憔悴,人比黄花瘦?

桃花片片,池水默默,又怎能体会我们万箭穿心般的痛啊!山盟海誓,言犹在耳,情话绵绵,今生难诉!

曾以为,我们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今,再莫提!

提了,泪先流!提了,欲断肠!提了,空悲切!

2. 散文品赏: 繁华落尽见真淳

——读散文集《片羽寸心》有感

在看够了安妮宝贝《告别薇安》,寻找《彼岸花》的爱情路上反复的伤痛和觉悟后,在赏遍了韩寒跨过《三重门》,又逢《长安乱》的极尽嬉笑怒骂的调侃后,在阅尽了安意如从《人生若只如初见》到《惜春纪》的对古典作品的再三玩味后,我遇到了你——《片羽寸心》。虽说,你谦和地称自己“片羽”,从容地表达着“寸心”,但是,和那些争奇斗艳、尽态极妍的花草比起来,你是那么的不同。

你用质朴的文字真实地再现了世事沧桑。“扑棱棱,扑棱棱”的货郎鼓、“梆儿、梆儿”的豆腐梆声、“哗啦啦、哗啦啦”的铁匠叫板声里交织着悠远的乡音,给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现代生活吹进了一缕清新之风。那为纷纷扬扬凋落的桃花所歌颂的落花吟,让我感受到了“得意淡然,失意泰然”的崇高品质,这又何尝不是为追名逐利、浮华躁动的人们送上的一剂清醒剂?那对儿时“作家梦”追忆里,我看到了一个喜欢课外阅读的乡村孩子一路痴迷、一路追梦的身影,同时慷慨地向无数读者破译了写好文章的密码——坚持阅读,丰厚底蕴。

你用满腔的真诚深情地追忆着美丽的过往。母亲辛劳一生,虽不会讲多少人生的哲理,却将最深沉的爱灼灼倾泻,做野菜团子、土炕孵小鸡,患“水肿病”,卖房子,那一件件浮动着岁月微尘与馨香的往事里,我们看到了作者慈母那晶莹剔透的心,如夜空的星星,释放着动人的光芒。而对臧克家、冰心、萧军、严文井等前辈的采访录,则让我们随着亲切自然的叙述走近了这些文学泰斗,重温他们的精彩华章,感受到了他们平易、执著、朴实、宽厚、谦逊的人格魅力。哦,对了,还有那些可爱的精灵——歌喉婉转的小鸟喜子、被你骑车东行二十余里放生的甲鱼、不愿忍受孤独而离家出走的猫儿花花,这些极通人性的小生命,无疑是你善心的化身,感谢你,馈赠给了我们这份上帝的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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