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这段日子里,杜安只在每个星期三的早上和星期日的下午上网投些简历,其余的时间就带本书在一姮上班的那个商场对面的STARBUCKS看书,要么就带份报纸在西单图书大厦里找个安静角落,再找上本书,席地一坐就是一整天。经常一本书要几天才能看完,临走的时候就在屁股底下的报纸上撕上一个角,夹在合书的那一页,然后再找一个连管理员都找不到的角落把书藏起来,第二天来了好接着看,直到整本读完了才会送回原处。若是遇上特别喜欢的,即使看完了,他也会再买上一本,带回去给赫连一姮看,而且还会急匆匆的催着她赶紧看,因为他需要跟她交流阅读的感受。
一姮轮休在家的时候,两个人就基本上哪也不去,在家看看电影、做做吃的,一姮的厨艺不错,杜安的也有进步,关键还是都好吃,所以在一起之后俩人都长肥了十几斤。杜安因为简历投放的数量并不多,所以面试也是稀稀拉拉的,一直也就没有找到个合适的公司,又或者在上一份工作中找到的成就感还余温尚存,他总觉得应该有更好的机会等着他,可就他这样一个三流院校毕业的本科生,工作时间又不长,大多公司是不会把管理岗位直接交给他的,所以他现在真是有点高不成低不就了,至少在他心里他已经不再愿意从最底层开始做了。他在等那个能够发现他才华的伯乐再次出现,他在等那片能够让他尽情挥洒的平台重新展现。
就这样一天天的混着日子,转眼便到了11月底,这天是个星期一的下午,杜安已经在STARBUCKS坐了快3个小时了,如痴如醉的看着一本新书——《狼图腾》。突然有个人一阵风似的坐在了自己对面,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3点半。一脸紧张的问道:“你怎么了?跟人吵架了?”因为面前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眼睛已经哭红了的赫连一姮。她一把拿起桌上杜安喝剩的咖啡杯,昂头便饮,却什么也没喝着。可不是嘛,3个小时了都,早就喝完了,重重的放下咖啡杯后忿忿的说:“我也失业了!”
杜安轻轻合上手里的书,惊讶的问道:“为什么啊?你是不是把人给打了?”
一姮被他问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接着说道:“我有那么暴力吗?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啊?真要是把人打了,现在还能坐在这啊?应该坐在派出所了!”
杜安乐了乐,嬉皮笑脸的问道:“那你又不说,到底怎么了啊,失业也总得有个理由吧,总不能无缘无故就被炒了啊,你是不是一不高兴问候你们领导他大爷了?你咋了,大姨妈提前了?”
一姮被他弄得又好气又好笑的,嗔怒的说道:“你怎么这么讨厌啊,没一句正经的。下午集团领导们突然来商场里巡场,也没有任何人通知一声,所有楼层经理都懵了,全在后面跟着,我也不知道啊,听说这种情况一年也碰不上两次。他们到一层的时候,刚好看见我低头啃了两口玉米,我饿了嘛!”杜安听到这,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一姮一边打着他的胳膊一边说:“你还笑,你还笑,那么多人齐刷刷的盯着我,丢人丢大了我这回。”
杜安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说道:“那没办法了,你这也太正经了,是我就直接开除你了,劝退都算轻的,估计你们经理得恨死你了,这个月的奖金肯定是被你就着玉米给吃了,这也快年底了,年终奖能不能保住都还不一定呢!”
一姮瞪了杜安一眼接着说:“是啊,当时大头头们也都没说什么,但是我们经理看我的眼神都是喷着火的,隔着十好几米我都觉得烫的慌,我就想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但我想着也最多就是罚款扣工资呗,哪知道,我们经理压根都没找我,一个小时后,人力资源直接打电话到总服务台来找的我,我去了之后二话没说就给我办了离职手续,说我们经理说了:‘罚款都懒的罚了,立刻走人,一句话都不想再跟我多说。’最后的工资会按照正常的发薪时间,直接打到我的工资卡上。”我办完手续,出来收拾了一下东西,交了换衣柜的钥匙,就被扫地出门了。
杜安越听越乐,伸出一个大拇指嬉皮笑脸的说:“高,实在是高。这才是吃货的最高境界,为吃生,为吃死,为吃奔波一辈子……最后死在吃身上。”
话还没说完,便有一大坨白色的不明飞行物迎面飞来,还好躲闪及时,要不然这刚刚擦了鼻涕眼泪的餐巾纸还不得糊在脸上才怪。
杜安悠然的收起书,玩笑归玩笑,他也知道失业的感觉并不好,因为他也刚刚失业没多久。而且他也知道,到这上班之前的那段时间赫连一姮其实找工作已经找的非常心焦了,这份工作她虽然不喜欢,但也还是干的很认真的。为了让她缓和一下心情,他们去看了一场电影,然后还去打了电玩。
最后,彻底玩累了才疯疯闹闹的回了家,虽然双双失了业,但两个没什么心肺的人,还是照样欢乐着、亲昵着,直到激情过后,才呼呼睡去。
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两个人都彻底闲了下来,除了在网上找工作的和偶尔出去面试,便没有其他的正经事做了,而且越近年关工作越不好找。两人没事就满北京城的出去瞎逛,去过的、没去过的地方,走过的、没走过的胡同,要钱的、不要钱的公园……赶上哪儿算哪儿。也有的时候,去超市来上一次大采购,然后就连着好几天都足不出户,窝在家里照着菜谱修炼厨艺,最后再风卷残云般的统统吃光,要么就下载一大堆的电影,没白天没黑夜的看,后来100年内的经典电影也都看的差不多了,就开始看电视剧,国内的、国外的一部接着一部的看,再有时间就看书、闲扯、睡觉……就这样度过了百无聊赖的圣诞节和元旦,2006年的春节很早,1月28日就是除夕夜,因为工作一直都没有着落,两个人也就干脆决定都不想回家过年了。
这也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外过年,只跟家里说公司过年要加班,弄得两边的父母都好生牵挂。除夕的夜里,两个人一起熬的岁,一起包的饺子,零点时分一起站在阳台上看别人家燃放的烟火,那时候杜安突然觉得,可能结了婚也就是这样一种生活状态吧!日子一成不变的的来到了情人节,两个人一起去逛了街。一姮给杜安买了双漂亮的新皮鞋,算作今年情人节的礼物;杜安给一姮买了一只她心仪已久的戒指,镂空的花纹,精妙的设计,手工打造,做工精美,是个让人看一眼就能牢牢记住的物件。这枚戒指,赫连一姮后来保存了很多很多年,就像是一份永远不灭的爱念。
3月初的时候交了下一个季度的房租,两个人手上的钱也都花的所剩无几了,工作依然没有着落。两个人更少出门,甚至连超市都不去了,也不再出去吃饭,即便在家,也见不到鸡鸭鱼肉了,炒个肉丝肉片什么的就已算是好菜。再后来,就连肉也见不到了,每天要么是炒饭、要么就是方便面,杜安琢磨出了各种各样的炒饭,什么圆白菜炒饭、青椒炒饭、胡萝卜炒饭、豆豉炒饭、酱油炒饭……再就是吃到想吐的各种方便面。到最后,在煮方便面的时候,能卧上两个鸡蛋都算是荤菜了。实在没办法了的时候,两个人就分头找家里要点钱来接济生活。
有一回,刚收到家里的钱,杜安便去市场挑了一个最大的肘子,还买了条两斤的鲤鱼,狠狠的做了一顿大餐,当天……不对……是当顿,两个人便给吃了个一干二净。还有一回,也是刚收到家里的钱,两个人就一起去买了面粉、肉馅、白菜,回家蒸了好几锅大包子,那吃的叫一个香。
一姮打着嗝,看着还在吞着包子的杜安说:“亲爱的,我好像已经吃不下了,可我还想吃怎么办?”
杜安看了她一眼,在盘子里挑了一个较小的放到她手上说:“那就吃这个,这个小,刚才那个最大的你都吃完了,你还怕这个小的吗?”
就这样,两个人一直吃到双双躺倒在床上一动不想动为止。
还有一回,杜安在小区里抓到了一只小兔子,雪白的,很漂亮,也不知道是从谁家跑出来的,反正是被他揪着耳朵就给拎了回来。这可怜的小家伙,当天晚上便成为了一道菜,杀的时候一姮还可怜心疼了半天,可吃的时候一块也没少吃。这几个月以来,其实两个人都在不断的面试、找工作,生活的残酷也早就已经让杜安不再挑剔什么岗位和行业了,但有的时候故事就是这么蹊跷,接连好几家公司,都是没干多久就干不下去了,原因也各种各样,有公司不满意他的,也有他不满意公司的,短则一周,长则月余,反正就是都干不住多久,就又要重新找工作。
时间转眼已到了下半年,杜安自己都已经不记得在这一年中,到底换过多少个行业、多少家公司了。一姮也差不多,连续经历了好几家小公司后,才好不容易在一家还算像样的广告公司找了个文案的职位,连续上班已经两月有余,希望这次能够暂时稳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