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真的爱你
何宇双手撑到身后的台阶上，轻轻松松的假设，“如果当年你没离开，我们现在会是一对吧？”
任丝珞手肘支在膝上双手捧着脸，浅浅一笑，“谁知道呢？”她不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
他跟着笑出来，再接再厉，“如果我那个时候和你一起离开学校一起四处游走，会不会过得更值得一些？”这真是个不错的设想，不是吗？
任丝珞懒懒地瞟他一眼，“如果你那个时候会跟我说这些话，我就算是用绑的也会逼你娶我。”虽然年轻冲动的结果未必有多美好。唉，她没花时间等待小男孩儿长大，是她的损失吗？她歪着头，视线飘远。
“那现在呢？过期不候了？”他打趣地问。
她双手交叉扶在脑后，大叹一声，“现在啊，我玩得太累了，找个人依靠是不错，但对那个人太不公平了。”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感情不是随便找个代替品就能抹煞的事。
猜心游戏真的很令人沮丧，爱上一个人可能只需要一天时间，经营一段感情却远不如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忘掉一个已经刻入心窝的名字也许更是难上加难。
跳出一个漩涡，紧接着再跳入另一个漩涡？算了吧。她不玩游戏，不冒险，虽然……五年前的心念一动就已经为她开启了一个探险一般的爱情游戏。爱情游戏？呵，这个形容词还不错不是吗？毕竟，就真的像是一场游戏一样……
“我不觉得不公平，只要你在身边就好。”如果对象是她，可以努力一下试试看，他想。
任丝珞白他一眼，“大哥，我刚失恋不久唉，你不怕别人说你趁虚而入吗？”一句话才说完，任丝珞撅起小嘴轻皱眉头，什么大哥，一不注意又被这个家伙占去便宜，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还小她一个月呢！
他失笑，伸手揉乱她的发，“怎么会？你看起来一点也不虚，你只是累了，别那么逞强好吗？我的肩膀可以借你的，爱用多久用多久。”没人会相信他比她还要小，当哥哥也有当哥哥的好处，比如——随便揉乱妹妹的头发，美其名曰宠爱。
勾起一抹深思的笑，任丝珞点着头说，“你的提议很有诱惑力哦，我考虑看看。”
“不用考虑了，她用不着！”突兀的男声插入两人的话，两个人同时被吓了一跳，侧头望去——
蓝诺！？他怎么会来？任丝珞瞪大双眼，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珞！”蓝诺一个健步上前，拉起她一把拥住她娇小的身子，也推开三个月以来的空虚和沮丧。
“蓝诺……”她傻傻地任他拥着，脑子里混沌不清。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早该订婚了不是吗？他不是该去守着他未来的新娘子吗？他工作忙得要命，又哪里来的时间跑这么远来到她面前？
一旁的何宇总算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死死地抱住任丝珞的外国男人，想来这就是那个让珞珞陷进去的家伙吧！不过据说要订婚的人了，大老远的从法国跑到这里来，他不嫌麻烦吗？
不过——看起来条件还不错，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是本着保护朋友的角度，他是该上前拉开他们，把珞珞护送回家，但是……轻叹口气，悄声地离开给他们空间。
反正这里是他们的地盘，想来他也不敢乱来，至于多余的自己只管走便是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哦……
“跟我回去！”低沉的嗓音中难掩急切，但还是这样的霸道。
任丝珞轻轻推开他，直视他的湖绿色的眼睛，还是那样柔柔的目光，和之前一样那般柔柔的注视着他，但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对！她的眼神中，没有了过去在他面前的沉溺，没有了那种让他以为自己是她的全世界的感觉……三个月，让她改变了这么多吗？
“你看得到吗？我的家，和你生活的地方截然不同。”不急着给他答案。
顺着她飘远的目光，他看向这座小城，人来车往，熙熙攘攘的街道，没有都市的摩天高楼，却又比他所习惯的地方多了些……温暖和热络。
这就是她所生长的环境吗？所以她才会和这个小小的地方一样，身上带有那种令人静心的力量？
可是她想告诉他什么？难道她想在两个人适应彼此五年之后才来告诉他——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他抿紧唇，不发一语。
夕阳西垂，春末的下午开始变凉，“珞，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好吗？”看着她单薄的衣着，他怕她受凉。
任丝珞淡淡的瞥他一眼，“你忘了刚刚我和何宇就坐在这里吗？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大可回你的世界去！”
糟糕！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好好的，怎么会一下子说出这么冲的话来了呢……
她抿紧唇深呼吸一口气，“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说这种话。”她道什么歉？她自己也不知道。
“没关系，我不在乎这些。”蓝诺急急的表示。她会情绪激动，会和他争执、吵闹，同样也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呢！他有受虐心理吗？谁知道！
耸耸肩，身子倚向台阶旁的栏杆，偏头望着远处道路上来往的车辆，她浅笑。“我从来不收你的礼物。”并没有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下去。
他想起最开始的时候他用来讨她欢心的昂贵礼物，珠宝、钻石……等等等等，却都比不上他某天回来随手抱回来的一只玩具熊。
“其实你想得没错，没有女人不喜欢那些东西。”人看到漂亮的东西会感到欢喜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可是……当你拿着那些东西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像个被你包养的情妇，那种感觉糟透了。”回想起以前的片段，她皱起眉头。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蓝诺讷讷的解释，没曾想过自己只是为了讨她欢心的举动会给她造成那样的错觉。
“我不去猜想自己在你面前的身份，过一天算一天，直到——过不下去了，我才终于明白过来，就算是忽略，也不能完全抹去那种感觉——我只是你的‘生日礼物’而已。”
蓝诺听着她的话，她竟然是这样看待两人的关系！他急欲开口解释，但被她抢先。
“不过现在好啦！”她笑开，“我现在已经离开法国了，我可以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的家，真的不适合我继续生活下去了，你懂吗？”她对他一笑，旋即低下头去。他即将有新的家庭，有他自己的生活，她又该置身何处呢？
她说“你的家”？那不是他们共同的家吗？她连这都不肯承认了？她对他很失望是不？蓝诺酸涩地看着她。
她略低着头，他只看得见她的嘴角，看不真切她的眼睛。
她笑得最灿烂的时候，可能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同样也很可能是她最难过的时候。刘洁是这样告诉他的。现在呢？她真的这么开心吗？他看不透。
扬眉，她的小手抚上他的脸颊，“我……有点累了，不想再跟你纠缠下去，你该回去了。”回到他未来的新娘身边去，“别让我们两个都为难。”
“我来是为难你了？”他低低地问。
难道不是吗？她深吸一口气，直视他，点头，“是！”
如果不为难，她又何必感到心口巨堵？如果不为难，她又何必再一次恐惧加深？如果不为难，她又何必明明想投入他怀中却又迟迟不敢上前？如果不为难，她又怎会想要……落泪？
夜幕正在悄悄地降临，小广场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放学回家的小孩子、下班回家的父母、退休后闲来无事的老人……
黄昏的阳光下，蓝诺的突兀不再那么明显，他们离人群很远，可以远远地望着广场上人影一时多过一时，见证人们的热闹，却又不受打扰。蓝诺突然想到，这是珞最爱的状态。她的确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任何时候都能找到让自己顺心的方式生活。
“你就这么急着摆脱我，就这么想要放手吗？”他不急着解释自己制造的误会，执意逼问出她的真心，现在的她对他疏离，所以会对他说真心话了对吧？
“我以为，像我这样的情人，你应该不会舍得放手才对。”敛去眼中的精光，他沉着地直视她。
她轻笑一声，“你还是这样自信。”点头，“你说得没错，以你的条件，女人是应该趋之若鹜，不惜一切也要抓住不放手。”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做一个握拳的动作再放开，对她这种懒惰由心生的人来说，还是舒展的手掌比较轻松吧……
这是恭维还是喑讽？她还是一样口齿伶俐，每每让他更加着迷。
抬起头看着天空，蓝蓝的淡淡的，很平静，是她的最爱。平静多了，也更容易理清思绪，想不到此时此刻面对眼前的人，会让她如此的坦然。
“你知道家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她转头直视着他，“熟悉我的人都知道，任丝珞是个极度恋家的家伙，而我却破天荒地在法国停留五年……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呼吸一窒。
她转开眼看着远处继续说着，“因为爱。因为爱你，其他的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她的确爱他，在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就已开始。
她挂着浅浅的笑容再次看向他，“但是当你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我开始觉得不值，感到心痛……爱你，已经让我感觉到勉强了，既然如此，我何必再亏待自己呢？”
他愣住。
她爱他？刚刚她亲口说的？是了，她爱他，一直都爱他，只是他眼盲，视而不见，一味地想从她口中听见答案才罢休……
几乎抑制不住心底的激动，他想上前再次拥紧她，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他困难地吞咽着，“我们有三个月没见了。”
又是三个月，蓝诺深深地凝望着她。
她一直都不知道，她见他的第一面其实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三个月之后。
现在，他又在她离开他的三个月之后再次出现在她面前，他们和三个月很有缘是不？
“三个月……”任丝珞低低地重复着，“原来不是三年……”
“离开我真的就那么令你快意吗？离开我，你真的一点也不难过吗？”他握紧拳头，心揪得紧紧的。他始终想不通，她说爱他，在离开他时又是那么的义无反顾，那么的……果断，为什么？
看着他的反应，她的心蓦的抽紧，“难过？当然难过。可是我的经验告诉我，不要花太多的时间在沮丧上，那只是浪费时间、亵渎生命。”
她低下头，掩去所有的表情。
她可真是个经验主义者，蓝诺心底泛起苦笑。
“离开你，我很不习惯。”他盯紧她，“你呢？你习惯吗？”
避开他的视线，她故作轻松的轻柔嗓音响起，“人是习惯动物，我当然不例外。好在我的适应能力超强，可以在摆脱一个习惯之后以最快的速度适应另一个习惯。”她说谎，她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还是抚平不了心痛，她坏心的利用陪伴刘洁哥和何宇四处玩的机会想找人取代他，却徒劳。
可是此刻，她只想告诉自己，骗不了自己，只骗他也可以。
听着她轻松语调，他莫名的受伤。
不管了，她说再多令他伤怀的话都无所谓，如果他的心无法完整，拥有的再多也毫无意义。
他小心地盯着她，“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订婚，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她微愣，有这种假设吗？
“我不知道。”她只是这样回答。
她是真的不知道啊，这样的假设让她如何回应？从这里寻找一丝可期待的东西？不用了吧，太折磨人了。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答案？蓝诺不解，困惑持续攀升中。
他是来说抱歉的，是来解释他造成的误会的，不是应该说清楚就可以赢回她了吗？临行前母亲给他忠告说不要太乐观，所以真的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任丝珞看向越来越热闹的小广场，“对我来讲，有些话，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说出来的话根本就没有收回的可能，割裂的伤口，可能痊愈，却不太可能完全消除痕迹。她的胆子其实一点也不大呐……
一辈子也忘不掉……蓝诺为她这句话而心惊。
他赫然想起刘洁曾说过的话——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上最能伤人的莫过于语言了。
他是不是说过什么混帐话，她说一辈子也忘不掉……不！他是故意说那些话，但他不是故意要伤她的，他只是、他只是……他懊恼地握紧双拳，痛楚袭来……
天！他是怎么对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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