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倾月轻轻叹了一口气,靠在墙壁上。
心慌。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令自己惶恐的结局,像是感受到了即将来临的这场祭祀大典,就如同当年千年轮回战一般,成为自己万劫不复命运的又一次转折。就在生命的深处,探听到了浅浅的低语。似乎有人在叹息,淡淡的声音如同涟漪一圈一圈扩散开来,响彻脑海。那个声音很熟悉,但记忆中却无法搜索……
突然有人握住她有些细瘦了的手腕,将她揽入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他宠溺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有我在,不许你靠着冰冷的墙壁。”姜倾月抬起头。那是自己看过了无数次的英俊的刀斧劈砍出的棱角分明的脸。他的臂弯,是她一直可以停驻的温暖港湾。凌潇寒轻声问:“想到了什么?”彦柩哲也上前,轻轻捏住她苍白的指尖。姜倾月叹了一口气,终于掩饰不住心里的莫名恐惧,抓紧了凌潇寒的衣服。她尽量克制着自己的颤抖。彦柩哲叹了一口气,抬起右手,一只玲珑宝塔悬浮在他的手心。
片刻后,暗之王塔内。许久没有回到的月光水岸,姜倾月仔细地看看,摆设未曾动过,依然保持着她走时的样子。姜倾月一直靠着凌潇寒,冷着脸看着彦柩哲。彦柩哲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意思:我担心着呢,有什么事赶紧交代。
“今天我们躲开的那两个人,分别是彦添图、苏潜。”彦柩哲说着,倒了三杯茶,分别放在三人面前:“那还是一千年前的事情……那还是我认识你之前。”他看着姜倾月。
那么就是很小的时候了。搜索身为陈卿的记忆,姜倾月记得认识他的时候他面色清秀,看上去生龙活虎,和如今仙风道骨、淡定得像老僧人似的这男人有很大的不同。她小口抿着凌潇寒伺候的茶水,抬起眼睛,给了他一个“我感兴趣,继续”的眼神。
彦柩哲突然觉得,确定了关系后,姜倾月越发地变得小女生了——不过,这样他喜欢。尤其是在看她冷漠对敌之后。
【彦柩哲的故事】
千年前。
“哥哥,你说——”彦柩哲剥着豆子,跨坐在凳子上,晃荡着小腿,看着小院子里走身法运作灵力的彦添图:“我适合练什么呢?”当年的彦添图俨然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壮小伙,精赤着上身,浓密的黑发虽着他身周的灵力轻轻飞舞。他模样俊俏,与彦柩哲的眉眼有多处相似,但两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大不相同。彦添图属于极其外向的样子,笑了笑,说道:“柩哲你的灵力那么精纯,一定可以学习高级功法,比如依羽幻蝶啦——清雅妹妹不是和你关系很好吗?她没有教你?”
彦柩哲耸了耸肩,继续剥着豆子,低低喃语:“也是,我剥豆子给她吃。”说着,彦柩哲安分地继续剥豆子。浓香的汁水沾染了他修长的手指,他满心欢喜地为着当时所爱奉献着。
彦添图停下来,看着彦柩哲低头认认真真干活的样子,流露出局促不安的神色。
“柩哲,还记得哥哥——哥哥和你说的你的身世吗?”彦添图突然说。彦柩哲没有抬头,也没有注意到彦添图有些痛心的神色。
那么,他在想着什么呢?
彦柩哲淡淡地回答:“当然记得啊,我们的父母因仇家索命而不幸去世……”他说着说着,声音黯淡了下去:“哥哥,我知道。我会好好努力的,我会出人头地,我会重新打回去的!”他说着,手里的工作却始终没有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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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倾月在凌潇寒的怀里挑了个舒服的姿势,淡淡地说:“剥豆子……”然后又冷冷地看着彦柩哲。彦柩哲有些心虚地笑笑,赶紧吩咐澄野家族的一些小厮去取来蒸煮过的毛豆,一边剥开一边继续说:“当时么……现在我心里只有你,真的。”姜倾月虽然依旧一副冷冷的样子,不过还是接过了他递过的一小把好吃的豆豆。
【彦柩哲的故事继续】
后来,就遇到了陈卿。
在陈卿的记忆里,初见的彦柩哲是活泼外向的,与之后以及后来所知的前一世都有着极大的不同。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彦柩哲变得沉默寡言了,变得深沉了变得内向了,似乎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他的眼睛里,掩藏了一丝沧桑剧变。
那是命运的嘲弄,还是人心叵测?
陈卿曾经偷偷看到过彦柩哲一个人抹眼泪,那张稚嫩的脸颊与日渐挺拔的身姿深深迷住了她。然而若是她知悉他如此落寞的缘由,不知她会不会希望看到他晶莹的泪滴。
有一天,彦添图把一个衣衫褴褛发髻散乱的落寞女子待到了彦柩哲面前,神色复杂地指着她,对彦柩哲说:“这是我的妻子。”说着,彦添图看了看彦柩哲,又看了看那女子,说:“她叫苏潜。”
彦柩哲看着她,低低叫了一声:“嫂子。”
倒是苏潜吓了一跳,她惊讶地说:“儿子,你叫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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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倾月吃着彦柩哲剥的豆子,懒散地卧在凌潇寒的怀里,神色渐渐变化。这是怎样的关系,这其中,又参杂了如何的隐情?
彦柩哲低着头,就如同当年的他。他剥着豆子,然后亲手喂进她口中。轻轻触碰着她水色的嫩嫩的唇,彦柩哲的心渐渐平息。那都是过去了,现在自己相爱的人已经在身边,一切痛苦与无法原谅,都只是过去时。
叹息着,彦柩哲抬起头,看向窗外。
各种植物蓬勃生长,生机盎然。
彦添图是天族的叛徒,因为他娶了魔族的公主苏潜。他带着苏潜一路躲躲藏藏,在各式各样的通缉令缝隙里苟延残喘。不久,苏潜怀孕了。一年后,彦添图有了一个儿子,取名为彦柩哲。这些年来,各族渐渐放松了对他的通缉,也使得他们可以明正大地生存。
然而天公不作美,就在彦柩哲一岁的时候,他们来到了神卿。彦柩哲因为血脉灵魂特殊,被当时的暗之王塔刘塔主看中,捉走苏潜要挟彦添图,要求他必须让彦柩哲学习圣徽。
彦添图只好答应,并且保证让彦柩哲配合刘塔主完成她想要的任务。
本来事情可以很简单地结束,但是在彦添图逐渐把彦柩哲一手带大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令彦添图自己都接受不了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事情,促使他下意识地逃避着与彦柩哲的父子关系,甚至把他当作弟弟来养,看着他一天一天成长……“后来彦添图和我说——”当彦柩哲别扭地说出接下去的那五个字的时候,无论凌潇寒还是姜倾月,都露出了惊异而荒诞的神色!那么彦添图究竟,说了什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