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了起来,随即,她跌入一个温暖的、散逸着桂树清香的怀抱里。
紫漪回过头来,和那人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俊美而尊贵,沧海明月般灿烂,春风拂面般和煦,似乎世上万千美景都融汇于这一双眼中。
紫漪的心突然漏跳了几拍,她柔润浓密的长发,堆在那人的胸前,她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凌越温厚的手掌托着紫漪的纤腰,看到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女孩,他突然有想要戏弄一下她的兴趣。
“小姐,看够了没有?”他故作冷俊却温和地问。怀中的女孩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完全倒在了一个男人的怀里,挣扎着站起来。
紫漪闻言脸唰地红了。她慌乱地站好,拢了拢头发,语无伦次地说:“干……你……干什么?”
凌越看到紫漪完全没有了刚刚采访时的不顾一切,顺着刚才的口气继续温和地说:“如果不是我,你早摔在地上了,不说句谢谢吗?”他眉尖眼角全是友好的笑意,像料峭春寒时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洒在她心头。
紫漪整理了一下头发,迅速调整好姿势和心态,抬起头来迎着凌越的目光,淡淡地说了句“谢谢”转身就走。
凌越想笑,无来由的笑,是为刚才自己的那句“看够了没有”,还是为紫漪的面无表情的“谢谢”,他说不清楚,总之这个女孩让他有一种来自心底深处的欣喜。他整了一下衣服,按了电梯的上行键,很不在乎地回过头来笑笑说:“不客气,不过,奉劝一句,以后这种事情,女孩子最好不要向前冲。”
紫漪蓦地站住了,两秒钟的思索之后回头问:“请问,你是凌氏的员工吗?”
“是的。”凌越面向电梯没有回头。
紫漪折回,挡在了电梯口,电梯正在下行,她把自己夹在电梯的门和凌越之间,太近的距离让彼此的气息相互交融,紫漪窈窕的身段和细瓷般的肌肤,像一卷由檀香木做画轴的中国画一样,自凌越面前由上而下哗地展开,美得让人眩目的画面上,檀木的幽香自画中袅袅地溢出,凌越突然有一种冲动,禁不住有要伸手去抚的冲动,紫漪闪到他侧面。
电梯梯门打开,凌越进去了,转过身来。
“那你能不能帮我找一下凌董事长呢?我特别想采访他,因为……”
中国画倏地收起,一个女记者立在他面前。
凌越顿感失落,伸手按了50楼,不等紫漪说完便用“不能”打断了她。
紫漪还想说什么,电梯梯门合上。
实事证明,凌越马上就要为自己的潇洒而后悔了。
这会儿他坐在办公室桌前,漫无目的地翻着桌子上的文件,面前的文件总是会变成刚才那副画,慢慢放大成她的眼睛,她的弯弯新月般的眉,她的润泽饱满的唇……挥也挥不去。还有那目光,好像有勾魂摄魄的力量让他的一颗心上下跌宕。他站起来,走到窗前往楼下看,楼下,记者们在慢慢地散去,凌越旋即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电梯,Aelmier的一句“总经理,您去哪?”他一个字也没听到。
当凌越气喘吁吁地跑到凌氏集团大门口时,已空无一人。他站了一会,有点失魂落魄地回到办公室,翻着文件又,开始神游于紫漪那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到桌上的电话铃声把他叫醒。
“Aelmier,什么事?”他按了一下接听键。
“总经理,董事长通知各部门开会,研讨后天记者会的事情”
凌越起身,和Aelmier一起走向会议室。
惊心动魄和义愤填膺
紫漪的邮箱里,还是会不断的收到关于揭发世纪医院黑幕的邮件。她今天又收到一封,奇怪的是每次发信人都不一样,但是邮件内容却完全一样。
“难道世纪医院和凌氏集团真有瓜葛?”办公室里,紫漪只手倚头自言自语。
“怎么了?”水灵停下敲击键盘的手转过头来问她。
“我收到许多关于世纪医院的举报信中,每封里面都会提到凌氏集团也在世经医院投股了。”
“那去查一查不就知道了。”水灵说完就敲自己的头,“哎,我这记性。”昨天她去凌氏参加新闻发布会了,董事章龙否认凌氏在世纪医院有股份。
“有两种可能,”水灵推开转椅,站起来一边活动颈椎一边伸出食指向紫漪分析,“一,凌氏集团说了假话,世纪医院确实有他们的股份。”
“因为世纪医院最近出了许多医疗事故,是块狗皮膏药,现在谁沾上谁倒霉,他们怕影响不好。”紫漪顺着水灵的话题往下推测。
“对!二,凌氏集团没说假话,是有人妒忌他们,你想啊,世界五百强,全省80%的税收都是来自凌氏的,能不让人妒忌吗?所以,或许是故意有同行顾枪手,把他们和连连出事的世纪医弄在一起说事。”
紫漪微笑朝她点点头,以示鼓励。
水灵坐下去继续写她的娱乐版稿子,边写边抱怨老雷总是跟她过不去,老雷偏护吴芷,吴芷会发嗲等等。
紫漪没接她的茬,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凌氏昨天的口气断然把自己和世纪医院隔开来,而自己不断地收到他们入股的消息,如何能确定凌氏集团有没有入股世纪医院呢?如果凌氏撒了谎,那么,是不是自己的方向错了呢?
水灵的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着,叹了口气:“哎——紫漪,你不要走来走去的好不好,你走得我脑袋发晕,稿子都写不出来了。”
“好,我现在就走,”紫漪笑了笑,拿起包往外走,“你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写。”
“唉,你去哪?”水灵抻着脖子喊。
我去哪儿,我去和人共进晚餐。
灯火辉煌的夜,西餐厅柔柔的音乐低低地荡着,临窗的一张桌子上,精致的菜品已上齐,紫漪和芦苇却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芦苇是紫漪的高中同学,高考的时候,芦苇报了医学院,紫漪报了一所大学的金融专业。
紫漪刚听一个同学说芦苇也在C市,并且又是在世纪医院的时候,心中五味杂陈。上周,芦苇主动约她,说他欠世纪医院副院长一个人情,只是在这里帮忙几天,让她不要误会。
芦苇在世纪医院呆了几天就明白了这个医院的性质,再加上他听说三年前,紫漪的哥哥何紫伟的事情,以及紫漪现在也在C市,便确定了一件事情。他怕紫漪误会他,所以及时联系她解释情况。
“等到你的这份材料弄完,我会离开的。”芦苇表情严肃,像在做一台手术。
“谢谢你,芦苇。”
芦苇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扭过头去看着窗外,说:“你不骂我助纣为虐我已感激不尽了。”
紫漪无奈地笑笑,拿出录音笔用眼神询问芦苇,芦苇微笑默许。
“其实这种医院,现在相当普遍。在这样的医院里,有些人目不识丁也能当医生。”
“目不识丁?”紫漪被逗笑了,然而她觉得芦苇不像在开玩笑,“目不识丁怎么做医生?”
“算了,我还是和你说主要的吧。在这种医院里,对付病人有二步:第一步,在病人来到之后,医生先连唬带吓,说这病多么严重,把病人吓住,当病人半信半疑的时候,他会开一天或两天的药,试一下。”
“那这些药贵吗?”紫漪又在笔记本上写着。
“这些药在一般的医院里如果值二三十块的话,那么在这里至少要三四百甚至更贵。”芦苇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那么接下来的第二步嘛,就该护士发挥作用了。这种医院里的护士都很漂亮,在病人输液的时候,年轻漂亮的护士会去劝病人多用几天药。老板认为,漂亮的护士是很容易说动病人的,尤其是年轻的男病人。”
“那这些护士就愿意吗?”
“愿意也行,不愿意也行,反正她们都这么干了,我也说不清楚。”
“那他们主要以哪个科为主呢?肝病科吗?”
“这不一定。”芦苇皱着眉头想了想,“这种医院大多数是以妇科和泌尿科、性病为主的。像世纪医院,就是以肝病科和性病科为主的。现在一般的性病,在普通医院,几百块钱或者一两千就治好的病,在这里如果你有钱,可以花上几十万。”
紫漪继续问:“那就没有人举报吗?”
“举报谁呢?病人得了这病,都害怕别人知道,很少有人举报。”
“那如果没病呢?”紫漪觉得自己问得有点白痴。
“没病的情况下呢,也得花钱。如果你真的一点病都没有的话,那么化验室的医生会把你的化验单化一个弱阳性符号:一个加号一个减号。意思是有可能有病,也有可能没有病。你想,去看病的人本来就忐忑不安的,医生再打出这样一个结论,他能不治吗?”
“那他们到底能治病吗?”
“多数情况下是不能的。许多没事的人到了那里都能治出许多病来。”
“我实在想象不到,医院竟然有这种情况,他们真是丧心病狂。”紫漪美丽的脸上有了薄薄的怒气。
“唉,”芦苇低低地叹了一声,“这里的医生特别会开处方,他给病人开处方的时候,你要说钱不多,他会先问你,带多少?如果你说带500,他绝对能把处方开到498,还有二块钱,是他们给你留的坐车钱。”卢苇絮絮叨叨地说着。
这次见面后没几天,芦苇便给紫漪来电话说,他已经离开世纪医院,去圣恩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