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们曾是高中时的同窗小姐妹,十年后我们偶然相逢在上海。她出落成一位妖娆性感、开着红色宝马、住在别墅里的女人……
中学时,我在班上有一个最要好的姐妹小夏。当我们还是青涩干巴的小女生时,小夏眉眼里的风情就过早的显露,这常招惹得男孩子们六神无主。小夏的功课实在太差了,如果不是那些男生的小纸条的解救,她可能永远也不会有考及格的一天。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我常常为此教训她几句。她对我的严厉从来都是嘻嘻哈哈,一边举着小镜子自我满足,一边遐想着:“我呀,将来一定要挣很多钱,买个大房子,买很多漂亮的衣服,最好一天换一件,多好!”说着前仰后合地笑了起来。
毕业后,我考取了复旦大学中文系,远离家乡那座小城到上海读书。小夏高中毕业在家赋闲一段时间后跑到福建,投奔那里的老乡打工去了,再后来,关于小夏就音讯皆无了。大学毕业后的我,在上海的一家小杂志社落脚,整日忙忙碌碌。一次,路过美美百货店时,见一辆红色的宝马车戛然停下,从车内钻出一位身材窈窕的女郎。我被她风姿绰约的背影吸引,有一种强烈想看一眼她样子的欲望。那女郎慵懒地踱着步,服务小姐殷勤地跟在后面,我猜她是这里的常客。那女郎走过鞋柜时,很随意的指了几双鞋,看都没再看一眼就令小姐们替她包好。她取出信用卡百无聊赖地等待着付款,她的脸就在这时朝着我这边转过来。我立刻惊叫了起来:“小夏!”
真的是小夏。分别十年,我断然想不到会这么不经意间与她重逢。小夏那张依然漂亮的脸更加精致玲珑,十年前的那股灵劲儿不见了,多了一份清冽和一点沧桑。小夏当即拉我去了淮海路上一家咖啡馆。小夏很老练地点燃一支烟。小夏嫁给了一位香港人,姓苏,大她六七岁。苏先生两个月前做了一个国际知名品牌啤酒的亚洲总代理,公司设在上海,她也跟随一起来了上海。提起苏先生,小夏脸上立刻泛起了一种光泽。她说,他在美国读完大学,代理过几家国际品牌,此次来上海做这个品牌的亚洲部代理,年薪三百万。看来小夏这些年过得不错。两个女孩子在一起最容易相互比较,我不仅为自己这个小编辑的一副寒酸相自惭形秽起来。
我和小夏重逢后,常常通电话,也去她的豪宅里玩过。每次,小夏拿出成堆的新买来的衣裳给我过目。但我从未与她的先生谋面。苏先生早出晚归忙于公务,常常留下她一个人在偌大的屋里。在上海除了我她没有任何朋友,和我在一起,她才能消散一点寂寞。有一次她对我说:“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穿它们。”我说:“不会吧,你先生带你出席一些场合时,肯定是要穿的。”不知怎的,她听到这句话表情很复杂,眼神黯淡下来。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小夏的婚姻并不像她惯常向我描述的那样花好月圆。
我的猜测果然没错。一个偶然的时机,事情露出了端倪。我们编辑部分派给每人定量的广告,完成了有回扣,完不成扣奖金。我是个绝少和企业打交道的书呆子,只好向小夏求救。小夏沉吟片刻,说:“先让我问问我先生,你等我电话。”没几天,小夏就告诉我她先生答应了,叫我到苏先生办公室找他商量具体事宜。我犹疑着,觉得和苏先生不熟悉,想让小夏和我一起去。小夏说你不知道,他从不让我在他上班时间去他办公室。
那天我和一个同事一起在约定的时间找到了苏先生。他出乎意料地儒雅文气。我们十几分钟就谈定了广告费。正当我告别时,我看到苏先生和一个温婉的女人和活泼男孩的合影。那一瞬间,这张照片给我的感觉真是触目惊心。我立刻明白了他和照片中女人的关系以及他和小夏的关系。但我没有就此去追问小夏,也不想揭穿她精心营造的水中月般的婚姻。那一定是她心灵最脆弱之处。
没几天,小夏打电话给我,说约我出去聊聊。棉花俱乐部幽暗的灯光里,小夏看上去有些忧郁。她点燃一支烟,给我要了一杯咖啡,自己却点了一杯葡萄酒。她慢慢呷了一口,突然说:“你看到那张照片了。他答应过娶我,和他的老婆离婚的。”
小夏告诉我苏先生和他太太是患难夫妻。苏先生在美国读大学时,他太太在香港一个人支撑那个家。原本小夏不想让我知晓这些,她曾要求苏先生在我去他办公室时把照片收起来。但他最终没有那样做,说明他太太在他心中的分量。小夏杯中的酒已尽,她又要了一杯,一饮而尽:“你知道,我爱他。”小夏醉了。酒后吐真言,小夏不再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她说出了许多令人心碎的故事。
十年前,刚到厦门的小夏,身无分文,无一技之长,做饭店服务员、迎宾小姐,领教了形形色色的人,色鬼、吝啬之徒……吃尽了苦头。对钱有着强烈渴望的小夏,年轻漂亮,进入夜总会是必然的。开始她还保持着女孩子的矜持,仅靠机灵和调笑挣点小费。有一个经常来的台湾富商,一直对小夏挺和善。姐妹们传说他住在厦门一座很漂亮的白色别墅里。有一次,小夏好奇,跟他去了他的别墅。小夏抚摸着通向二楼那光滑的楼梯扶手想:我要有一个这样的家,该多好。那晚她留在了那里。当那位富商知晓她还是处女时,有些惊愕,继而很激动,请求她永远留下来。他像父亲一样疼她,还教她闽南话,每月给她二万块钱的生活费。她第一次见到那么多钱。那段时间她真的感到那个温暖的大房子会是她永远的家,然而,一年后那富商因业务的变更回了台湾。她哭得很厉害,那富商安抚她,说他会安排好她以后的生活。他把她介绍给自己的朋友,那也是一位来厦门经商的台湾人。厦门只是他临时停靠的驿站。之后,她又跟了一个姓陈的商人,情形相差无几。不同的是,她越来越快地进入角色,还有越来越麻木的心,不再惊喜,不再伤悲。
几年下来,小夏有了一笔可观的积蓄。小夏感到一种莫名的空虚一阵阵袭来,她找不到为什么生活下去的理由。她出钱让母亲得到了最昂贵的医治和护理。现在,小夏的母亲已面色红润,还能和小夏的父亲去欧洲旅游。小夏救济兄妹,拿出钱为他们安排了后半生可依托的生计。高中时的小夏厌倦读书,而生活优越后,却热心供最小的弟弟读完大学,并执意让小弟弟在厦门大学攻读研究生。
小夏说,遇到苏先生是一个很偶然的场合。第一眼见到苏先生,就有此生从未有过的悸动掠过心头,她认定那是要爱的男人,他们约会了。那些日子,小夏沐浴在爱的甘露里。后来,她知道了他太太的存在。她不想放弃。爱情这种东西会无限膨胀一个人的勇气。
那次倾谈之后,小夏和我更加亲昵了。在这陌生的大都市里,我是她惟一的知己。小夏神秘地告诉我她两个月没来例假了,她怀疑自己怀孕了。她说她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要以这个孩子一辈子留住苏先生这个人。
一天深夜小夏突然打电话给我,哭着问我能不能来陪她。原来医院确认她怀孕后她告诉了苏先生,苏先生毫不迟疑要她打掉。她请求生下孩子,两人僵持起来。苏先生随口说他从未打算娶小夏。伤心欲绝的小夏喊道:“那我也要生下这个孩子。”盛怒中,苏先生说如果那样他们之间就完了,然后扔下小夏去日本度假了。
后来,小夏很快离开了上海,也离开了苏先生。她对我说将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再依靠任何人,也不放弃继续寻找属于自己的真爱。后来,她在家乡小城开了一家生意不错的川菜馆。至今,她孑然一身。
点评:含泪的风花雪月事!只因总是雾里看花,难捞那水中月。所幸,悬崖勒马,回头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