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也有了心事了,不再总去鸹噪她姐姐绿枝或者别人,反而变成静静的,还时不时的发呆,别人跟她说话,她也没听见似的。她的眼睛,也不再那么盲无目的地忽闪忽闪了,而是更多地、偷偷地瞟向一个人,——小生。
雪梨走进来,叫:“小姐。”
红梅没反应。
雪梨于是大着嗓门儿喊:“二小姐!”
红梅突然扭过头来,问:“弄么?”
雪梨笑了,说:“你愣什么神儿呢?走呀。”
“去哪儿?”
“不是要和大小姐,还有新娟少奶奶一起去赶集吗?”雪梨说。
红梅说:“我不去。”
雪梨奇怪了,说:“你不是爱赶集吗?怎么不爱去了?不是说好的吗?大小姐和新娟少奶奶都在少奶奶房里等着你呢。”
红梅说:“去去,小丫头,你来管我?”
雪梨嘟起嘴,说:“那你真不去了?不去算了,俺和大小姐,还有新娟少奶奶,俺们可去了啊。”
红梅说:“哎哟哎哟快去吧,谁没赶过集呀?”
“俺可真走了啊。”雪梨说着,就往外走。
“回来。”红梅叫。
雪梨笑着回身,说:“后悔了吧?”
红梅拿过一些零钱,递给雪梨,说:“后悔个么?自己喜欢什么看着卖点儿吧,好过年了。”
“真的?小姐你真好。”雪梨接过钱,高兴地跑了出去。
红梅趴在窗前,向外望着。嘿,小生还真走了过来。只见他走向院子里的马车,朝这边望了望,拍拍那马儿,似乎是在等着什么?等什么呢?啊,原来他也要去赶集呀?红梅听到自己大喊:“等等我——”就要跑出去。
仓促之间,红梅却又猛然站住了。这不太好吧?自己终究是个小姐,是个大闺女呀。
这一犹豫间,但见绿枝、新娟走了过来,雪梨和蕊儿将她们扶上马车,小生也坐在了车尾,家人喊了声:“驾!”马车去了。
红梅扶着门框,站在哪儿,好不懊恼。
这可真真是,心里有鬼,就乱了性儿,就顾忌多了,就不常态了。
红梅只觉得好没意思,溜溜达达朝院子里走去,有意无意就走向了孝恩的房间。
孝恩正在房子里看书,见门口笑脸一露,红梅进来了,连忙道:“哎哟红梅,你怎么来了?怎么没有和他们一块儿去赶集?”
红梅说:“你不是要和小生两个去看你那大船修好了没有吗?怎么没去?”
孝恩说:“快好了,快好了,不去看也行。我想着你们去赶集,多个人照料好,叫小生跟着去,你怎么没去?”
“我呀……”红梅在屋子里溜溜达达,突然转身,问:“孝恩哥,什么叫自由恋爱?”
“啊?”孝恩哈哈笑了,说:“你、你就是来问我这个的呀?”
红梅点点头。
孝恩说:“自由恋爱,就是说,俩人相互要是看上了,就可以自由结合在一起。”
“不用媒妁之言?”
“不用。”
“不用门当户对?”
“不用。”
“那……用什么?”
“用正确,应该。”
“么意思?”
“就是说,两个人,自由恋爱,要符合道德,不能坑害对方,或者坑害到别人。”
“哦……”红梅抬头,看到墙上贴着的地图,走过去,看着。
孝恩走过来,用手指着威海卫,说:“看,我们就在这儿。”
红梅说:“天圆地方。地哪儿是方的?”
“哈哈哈哈……”孝恩笑起来,“地哪儿也不是方的,是圆的,叫地球。”
“地球?”红梅思忖着,“你不胡说吧,”指着地图上蓝色的地方,“这是么意思?”
孝恩答:“那是大海。地球上大部分地方都是水,是大海。喏,你看看太阳,是不是圆的?”
“对。”红梅很认真的点头。
孝恩说:“你再看看月亮,是不是圆的?”
“对。”红梅点头。
“地球也是这样啊,也是圆的。你这样,”孝恩教红梅把一只拳头握在胸前,讲解着,“比如,你的拳头是太阳,我这个拳头是地球,这个拳头是月亮,它们是这样的:地球绕着太阳转,月亮绕着地球转,同时,它们自身也在转……”
“哎哟哎哟。我都被你转迷糊了!”红梅放下拳头,突然问:“孝恩哥,你和新娟姐姐是不是自由恋爱?”
孝恩笑了,道:“小孩子别打听大人的事儿。”
“哎呀,孝恩哥孝恩哥,你说说嘛,自由恋爱到底是怎样恋爱?”
“就是……你看上了谁,就把绣球抛给谁。”
“哦……,这样啊?我还当是什么新鲜东西呢。”红梅自己琢磨着,“那……不是还得搭彩楼吗?”
孝恩摇头笑着,觉得这孩子太可爱了,把目光移到书上。
红梅自己在孝恩房里玩儿了一会儿,就走了。
好没意思啊,好没意思。红梅只盼着天快快晌午,绿枝他们早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