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四角放着火盆,屋子里暖烘烘的,几张大方桌上摆着糖果,鞠家的族亲和船上的客人们都已落座,文斗和孝恩也坐在上首的一张桌子旁在说话儿,绿枝、红梅、新娟也花团锦簇的凑在一起说着话儿。小丫鬟报:“夫人来了。”音儿未落,夫人已进来。绿枝、红梅连忙起身上前,一左一右搀住了母亲,叫着娘。孝恩和新娟也早已迎过来。文斗过来,为大家做了介绍。车夫人扯着新娟的手,上上下下看了,抿嘴笑着,看向丁孝恩。见这对小夫妻,果然郎才女貌,招人欢喜,不禁夸道:“哎哟,真是两个好孩子!”
丁孝恩与妻子新娟,请鞠文斗与夫人上坐,深深拜谢,并送上两箱早已准备好的上等礼品。
文斗连忙将孝恩扶起,车夫人也拉过新娟的手,一再夸着:“真俊啊,真是个好人儿。”将一个红包赛向新娟,说:“头一次见面,是个礼儿。”新娟不好推辞,接过了,说:“谢谢夫人。”
红梅撒娇道:“娘,我也要红包。嘻嘻,还有俺姐姐。”
车夫人道:“等过年吧。”
大家都笑。
新娟说:“夫人,绿枝、红梅,能有您这样一位好母亲,真是幸运啊。”
“你母亲可好?”车夫人忙问。
“我小的时候,母亲就过世了。”新娟答。
“哎哟,闺女,对不住了,叫你伤心。”车夫人连忙说。
“娘,我看你这么喜欢新娟姐姐……”绿枝一语未了,新娟已再次下拜,道:“夫人如不嫌弃,请让我也做你的女儿吧。”
车夫人正有此意,早已喜得合不拢嘴,文斗当然也高兴。孝恩于是再请鞠文斗夫妇上坐,和新娟再次向他们夫妇施礼,结了干亲。
绿枝、红梅也与新娟互相施礼,正式认了姐妹,众人纷纷都道贺。礼罢,红梅说:“姐夫,受我和绿枝姐姐一拜吧?”说着,拉着绿枝向孝恩施礼。孝恩连忙还礼,说:“两位妹妹多多关照。”
“还要你关照我们呢。”红梅俏皮道。
大家上桌吃饭,各式佳肴被一道道端上来。新娟一看那些山珍,马上闭眼,似不堪忍受。
车夫人体贴地道:“拣些清淡的吃吧。”
“那怕什么?”红梅夹了一个柞蚕,放进嘴里,香香地嚼着。
绿枝连忙为新娟夹过去一个鹌鹑蛋,笑道:“多吃点儿。”
新娟说:“谢谢妹妹。”
文斗说:“来啊,孝恩,新娟是我的干女儿,你就是我的女婿了。山东人喝酒,不醉就算失礼。今天,我尽地主之谊,咱们干了!”
孝恩也豪爽地道:“义父,请了,女婿敬你;干!”二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车夫人看看新娟的腹部,笑问:“闺女,身上可好?有不熨帖,告诉我。”
红梅抢着说:“俺娘会配夺命丹,什么病都能治。”
“我还好,谢谢娘。”新娟说。
“是咱娘。”绿枝笑着瞪了红梅一眼,说。
“啊……对对对,是咱娘。我罚酒。”红梅嘻嘻笑着,浅浅的为自己斟了一盅,一饮而尽。
“这孩子,又耍彪气!看喝醉了。”车夫人轻轻责备道。
红梅只是嘻嘻笑。
“两位妹妹都订亲了吗?”新娟问。
“唉,还没有呢。”
“姐姐,你吃菜。”绿枝殷勤的为新娟夹菜。
“好妹妹。”新娟看着绿枝,笑微微的,说:“妹妹可愿意嫁到广州去,和我作伴儿?”
“不行不行,她走了,谁和我作伴儿?”红梅抢着说。
大家都笑了。
“广州可真有好青年啊。”车夫人看看孝恩,笑道。
绿枝低着头,脸红红的。
红梅说:“孝恩哥有没有兄弟,新娟姐姐?”
绿枝道:“去!就你嘴快。”
新娟笑道:“有倒是有……”
“别净拿你姐姐开心!就算是有,就算是好,把你姐姐嫁那么远,娘哪儿舍得?……倒是你,早些出门子吧啊,好叫我耳根子清净。”车夫人向红梅笑道。
“娘,你真偏心!就算嫁,你也得给我找人家啊,难道叫我自己去找啊?”红梅的嘴儿撅得老高。
新娟和绿枝都“扑哧”笑了。孝恩和文斗也忍不住笑起来。
“沾了那么点儿酒,就醉了!”车夫人也笑看着红梅。
“新娟姐姐,多吃点。爹啊,你给孝恩哥哥倒酒嘛。”红梅越发撒娇。
“对对。”文斗拿起酒壶。
“义父,我来。”孝恩抢着酒壶。
“孝恩啊,你要是能留下来多好!你看,我什么都不缺,就缺个儿子。”文斗也有了醉意。
“老爷!”车夫人笑嗔道。
“老什么爷?爷老了,得有个儿子!”
“义父,孝恩以后会常来常往的。”孝恩连忙说。
“是啊,我们有机会就过来看你们。”新娟也道。
“爹啊,你快给姐姐招个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红梅道。
“你再说!”绿枝羞得要跳起来了,可稳稳神坐好了,伸手去掐红梅的大腿。
“哎呀!”红梅叫起来。
“怎么了?”车夫人问。
“俺姐姐掐我。”
大家都笑,绿枝更是笑得花枝颤颤,说:“娘啊,我今儿心里怎么这么高兴呢?”
车夫人说:“看看你们,还有你爹,都是人来疯!”
“这个家多欢乐啊,透着胶东人的爽快劲儿。”孝恩用广州话向妻子新娟道。
“是啊。”新娟也感慨。
“不许说悄悄话。”红梅道。
“好,告诉你,我们说的是,把你嫁到广州去。”新娟笑道。
“好啊,带着俺爹俺娘,还有俺姐姐。”
“不去,全都不去,孝恩……新娟,也不能去……”文斗是真醉了。
醉了,全陶醉在这特定的氛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