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妈跑了过来,喊着:“少奶奶,少奶奶……”
新娟笑笑,说:“你来了?”
宋妈立即下手帮助新娟接生,一边安慰她说:“别害怕,别害怕……”
蕊儿好不容易找到鞠文斗,说:“老爷,俺少奶奶要生了!”文斗一愣,脱口道:“怎么赶到这个时候?”高声叫:“管家,备车,派人赶紧去接你家夫人!”管家答应着去了。文斗又连忙命令一个家人去找附近的接生婆,说着跑向孝恩的房子,蕊儿在后面跟着。
到了新娟房门口,蕊儿一头扎了进去,说:“少奶奶,车夫人马上就回来了,老爷已经派人去接了。”
文斗在门口问:“闺女,你可要紧?”
新娟答:“爹爹,我不要紧,你快去招呼客人吧。”
文斗泪要下来了,说:“好孩子,你挺住,你娘就快回来了。”
宋妈在地面喊:“老爷,我在这儿呢。”
文斗说:“嗯。”
这会儿红梅也跑了来,看看她爹,也顾不得什么忌讳了,急急忙忙进了新娟的屋子。
鞠文斗犹豫片刻,转身回到前厅。前厅已是宾客盈席,客人们纷纷向他道喜。鞠文斗抱拳道:“同喜同喜,同喜同喜。”一时开宴,酒香四溢,笑语满室。胶东的喜宴是这样的,在花轿未出门前,酒席已经摆下,菜比较简单,下了饺子,给新郎、新娘吃喜饺子,问新娘“生不生?”新娘答“生。”众人哄笑,吃一点儿饺子,闹一闹,花轿就出门了。花轿出门后,才是正式的宴席,到十点多钟上半场结束,接着进行下半场,要到午后才散席。
鞠文斗脸上欢笑心里担忧的陪了一会儿客人,再次来到新娟门口。已经有一个接生婆进去帮忙,屋里传来新娟痛苦的呻吟和众人安慰、鼓气的话语声,鞠文斗站了一会儿,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半点儿忙,只好再回到前厅去招呼客人。车夫人不在,自己再不尽地主之谊,那就太对不住宾客们了。
宾客们的喧声压过了新娟房里的声音。哎呀,车夫人怎么还不回来?丁孝恩又不在家,叫鞠文斗可怎么是好?
车夫人跑来时,新娟已将孩子产下,自己卧在血泊里,只剩一丝气了。蕊儿和那些人吓得在一旁直哭。车夫人急急来到新娟面前,手还没有伸过去,新娟头一歪,断了气。车夫人连忙实施急救,无奈回天无力,新娟已经去了。这些人全都忘了大厅里摆着喜宴,哭声只干云霄。众宾客吃了一惊。鞠文斗心里一沉,起身跑向新娟的房门。但听哭声一片,车夫人使劲儿喊着:“闺女!闺女!新娟啊……”
文斗知道新娟去了。
文斗咧着嘴,老泪纵横。
客人们小声的询问着议论着,慢慢的、默默的散去了。
翠子正在屋里忙着,宋妈匆匆跑了来,一脸悲戚的说:“翠子,出大事儿了。”
翠子看着宋妈的脸,说:“不是大小姐今儿出嫁吗?娘,你怎么这会儿跑回来了?鞠家不忙吗?”
宋妈说:“新娟少奶奶不在了。”
“不在了?”翠子一惊,“么意思?”
宋妈说:“死了,生孩子,大出血。”
“啊?!”翠子不敢相信。
“哎呀,好人不长寿!”宋妈擦着泪,“你往村东头子,我往村西头子,咱们给孩子找奶娘去。”
“哎,哎。”翠子答应着,就往外走。
宋妈说:“这几天鞠老爷家忙,晚上我可能回不来,你自己好好带着学儿,夜里把门子拴得牢实些,再顶上个铁锨么的。”
翠子说:“俺知道,娘。”
宋妈擦着泪,急急的往外走了。
新娟留下一个男孩儿。车夫人命人打扫出一所房子,给奶妈住,又另外派些人布置灵堂,还要派人去叫孝恩。想想新娟在这儿没有什么亲人,只好把在丁家分号做活儿的小生叫回来,和蕊儿两个守灵。
霎时间繁花如锦遭冰雹,欢喜宴变成肃穆堂。车夫人和鞠文斗好不悲伤!还有一桩,这可怎么向孝恩交代?夫妻俩是真难过啊真为难!新娟那样一个好闺女,又乖巧又懂事儿,就和自己的女儿一样啊。夫妻俩痛心裂肺,悲断愁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