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人在刘村看过一个病人,跟随的家人牵来枣红骡子,扶她上去,慢慢地向前行去。
出村不远,迎面碰到一辆马车,却是刘普喜的夫人和女儿玉楸,正好从外面回来。刘夫人一看见车夫人,连忙令家人停车,和玉楸走下车来,与车夫人说话。
车夫人也下了骡子,拉住刘夫人的手,亲亲热热,道:“这是去哪儿了?”
“哎,别提了……”
刘夫人话还未了,只见玉楸扑上去拽住了车夫人的胳膊,站在了她的那边,高叫:“大妈救我!”
“你这闺女……”刘夫人被气笑了,向车夫人道:“你看看你看看,叫她嫁人,跟杀她似的!”
“噢,刚才是去相亲了?”
“是啦。叫她隔着帘子看了看,对方条件真好,青年长得真当意。”
“我不嫁人,我不嫁人,我不嫁人……”玉楸一连声道。
车夫人直笑,摸着玉楸的手,以示安慰,说:“闺女,这能绕过去吗?”
“到了家门口,怎么不家去?”刘夫人说。
“改日吧,怕耽误别人看病。”
“你呀,可积了大德了。”刘夫人感叹,“赶明儿外孙子中个状元。”
“哈哈哈哈,那还要看个人的造化。”车夫人爽朗地笑了,“就这点儿能耐,尽心罢了。”说着,上骡告辞。
刘夫人拉着玉楸,边上马车,边回头说:“有空来站(玩儿)。”
“好啊。”车夫人道。
玉楸忽又跑了回来,扯住车夫人衣角,哀哀地说:“大妈救我!大妈救我!”
车夫人心中一惊,却不露声色地道:“好孩子,不用怕,你娘还能把你往火坑里推?”
玉楸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娘,你再逼我,我就死!”
刘夫人说:“你看看我这闺女,真是叫我惯坏了。”说着,拉着玉楸上了马车,就此与车夫人含笑告别。
车夫人愣在原地,看着玉楸坐在马车上去远了。
车夫人对家人说:“你回去,到村里找个熟人,问问这玉楸小姐的事儿。”
家人答应着就往回走。
“哎——”车夫人不放心地叫住他,“你……不可露半点破绽,不可告诉任何人。”
“太太,我跟你这么多年了,你就放心吧。”
车夫人点点头。家人去了。
玉楸回到家中,父亲刘普喜正在发脾气,大声地骂着:“个鳖呀,挖金挖金,又挨打又挨骂,死了老鼻子人了!……人家只管进口,全他娘的鸦片烟!咱也没么好出口,这么高贵的大汉子民,都去给人家出苦力了!”
“怎么了老爷?你这是上得么火?”刘夫人问。
刘普喜一声声的叹气,说:“我今儿听说,去南非挖金的那帮,死了不少了;咱村也有。”
玉楸只觉脑袋嗡地一声,一阵眩晕。回到房中,愣了半天神儿,突然爬在抗桌上哭了起来。倘若……倘若……岂不是自己害了峰哥吗?不不不,不会的不会的、不敢想不去想不能去那么想!玉楸抽泣着,盘腿坐好,为那些死在异乡的游魂念着《往生咒》。往生咒是佛教净土宗信徒经常持诵的一种经咒,又称“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亦用于超度亡人。
只见玉楸嘴唇动处,有轻轻的、细细的声音传出:
南ná无mó阿ā弥mí哆duō婆pó夜yè,哆duō他tā伽qié多duō夜yè,
哆duō地dì夜yè他tā,阿ā弥mí利lì都dōu婆pó毗lí,
阿ā弥mí利lì多duō,悉xī耽dān婆pó毗lí,
阿ā弥mí利lì哆duō,毗pí迦jiā兰lán帝dì,
阿ā弥mí利lì哆duō,毗pí迦jiā兰lán多duō,
伽qié弥mí腻nì,伽qié伽qié那nà,枳zhī多duō迦jiā利lì,娑suō婆pó诃h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