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恋夕不知道花亦尘为什么那么清楚她的事情,也没有注意到说话时,花亦尘嘴角泛起的苦涩,她只听到他说:“想不到你还记得十年前我的叮嘱。”
十年前,他叫她长大了一定要去广厦贵府,那时的她还只是个天真的孩子,心中不解为什么要去那里,于是瞪着水润润的大眼睛,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要去那里?”
还记得当时,他的眼中流溢着美丽璀璨的光芒,他白皙温柔的手掌不忘记揉捏她粉嫩的脸蛋,耐着性子回答:“因为夕夕在那里才可以找到自己的幸福,只有那里才可以改变夕夕的命运喔。”
然而时过境迁,她早就把他的话忘记得一干二净,直到现在再被提起,才如梦初醒。
“呵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陈恋夕只是含糊地干笑几声。
她避开他的眼神,底下头,大口吸着果汁,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顿觉神清气爽。
明明她去广厦,只是为了沫允浩。
花亦尘重新靠在沙发的靠垫上,换作右腿搭在左腿上,用手指抚摸着自己光滑柔和的下巴,仿似自言自语地喃喃,声音却清晰异常,“应该再过一个星期就要过去了吧?那个地方,一般都是三月初发送申请,四月初收纳新生,然后直接入学,比普通高考提前两个月。”
“嗯”陈恋夕应了一声,算是回答,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方家小姐方可韵也被广厦贵府录取,再过一个星期,沫允浩应该会与她同去吧?毕竟他是那么喜欢她。
花亦尘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神情灰暗,继续说:“既然这样,我带你过去吧,虽然不打算在那里入学,但是我想去那边陪你,过几天我们一起过去怎样?”
“嗯”陈恋夕还是有些心不在焉,不过等她反应过来他说些什么的时候,酸甜的果汁刚刚滑至口腔,无法下咽,最终扑哧一声喷了出来,溅在花亦尘俊美无瑕的脸庞上,他耷拉在额前的细碎黑发滑下几滴水珠子。
他说他带她去广厦贵府?而且不是去求学,只是为了陪着她?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咳咳……”陈恋夕被呛得难受,一边咳嗽,一边寻找纸巾,“对,对不起,咳咳。”
一时间惊慌失措,拿出包包里的纸巾便冲到对面的沙发上,俯下身子,一手支撑着花亦尘脑后的沙发靠垫,一手为他擦拭脸上的水渍。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干净小巧的瓜子脸泛起薄薄的红晕,皱着清秀的眉头,表情懊恼羞愧又惊恐,心想自己这次惨了,居然做出朝别人脸上喷东西的事情,估计要被骂死。
可是,花亦尘有些异类,被喷了东西还感觉美滋滋的模样,他一把抓住陈恋夕为的手腕,眼中有溢出水来的温柔和疼惜,显而易见,“好了,这样就够了。”
捕捉到这抹情怀,陈恋夕怔住。
好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曾经拥有,却在某个不经意间被丢失。
她趴在他的身上,愣愣地望着他,努力地回忆着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什么也记不起来。
而他握住她的手腕,满眼柔情地回望着她,笑的很魅,也很舒展,他甚至深深呼吸一口,肆无忌惮地嗅着她身上的气味,以及她嘴巴里残留的果汁香甜。
——终于再一次近距离的感受,她的气息,她的香味,最后一次近在咫尺的接触,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呢?似乎已经很久远了吧?
而这次,他们的距离仅仅只有一个呼吸那么短暂,近得令人脸红心跳。
忽然,垂落的藤蔓外传来小男孩好奇的声音,“咦,妈妈,大哥哥和大姐姐在做什么?”
随即有个妇女惊呼:“哎呀,你这孩子,快不要看,现在什么世道啊,这些情侣,咖啡厅里也敢这么明目张胆,简直是世风日下。”
那妇女一边抱怨,一边感叹世风日下,拖着儿子匆匆离开,声音越来越远。
陈恋夕猛然回过神来,白净的小脸上的绯红越发明显。她下意识地要收回自己的手,可是花亦尘并不愿意放开,只见他裂开嘴巴,坏坏地一笑,然后随手将她带入怀抱。
“啊!”忽然落入一个陌生而温暖的怀抱,陈恋夕蓦然惊呼,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她满脑子的混乱,用力挣扎着离开他的禁锢,无比敏捷低跳开一段距离,然后指着花亦尘,“你疯了,是不是?”
今天她是做事没有翻过黄历,出门遇到他就算了,干嘛要鬼使神差地跟着他来喝点饮料?居然就在咖啡厅也能占她的便宜,这个少年绝对是个大色魔,而且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盯上她了。
她怒视着花亦尘,却见他还是那般云淡风轻,依旧笑得温柔好看,他修长的手,不急不慢地搅拌着已经凉掉的咖啡,头发上的果汁不知什么时候风干,他的发色亮的像块明亮的黑玉,前额的头发聋拉在眼前,恍恍惚惚。
“夕夕,不要激动,我会对你负责的。”花亦尘懒洋洋地看着陈恋夕,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有孩子般的喜悦与得意。
负责,见鬼的负责。
陈恋夕简直想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然而视线接触到花亦尘的刹那,心忽然微微地颤栗,所有的愤怒,烟消云散——那双眼睛,那样的眼神,好像曾经见到过无数次。
她再次怔住,眼中笼上层白色雾气,一片茫然。
“夕夕,我好看吗?”见陈恋夕看着自己,花亦尘始终保持着狐媚的笑意,用手指轻触自己的脸庞,有种倾国倾城的错觉。
真的很好看,他是她这辈子看过的最好看的少年,绝对是童话中最美丽的天使,十年前她就已经这样赞叹过。
她看得目瞪口呆,居然傻傻地一动不动。
这时,花亦尘栖身过来,“既然这么为我着迷,那么以后请允许我守护你,你知道吗,我去A市,去广厦,就是为了守护你啊。”
“恩,你,那个,你……”陈恋夕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支支吾吾半天之后才低低地说:“你,你不要乱开玩笑了,我会当真的。”
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低着头,脸庞的绯红已经晕开成绚丽的花朵,模样娇羞可爱。
花亦尘看得心情大好,笑得前仰后合。
他一米八的身高,歪歪斜斜,依旧白衣得体,散发着贵族的气质。
原来是被他耍了?
陈恋夕醒了醒神,记起这十年寄人篱下的生命中,曾经也有人这样捉弄过她,本来深情的告白,在她感动得快要哭起来的时候,忽然冲出一大群人在身边起哄,大笑。
原来,花亦尘也是这样。
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说不出话来,心里充满了被人捉弄的别扭和羞愤,忽然想到两个字,逃跑。
于是,她真的提着包包离开。
见陈恋夕离开,花亦尘终于止住了笑,却没有去追她,也不觉得自己有没有错,而是悠闲地站在小隔间里,双手插袋,看着她的背影,姿态翩然俊美。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态,他朝着她非常愉快地喊:“夕夕,我没有在笑话你喔,我放了张名片在你包包里,如果想通了要和我去,就打电话给我。”
冷色调的咖啡厅,忽然亮起亮堂的光芒,就像是花亦尘用挺拔修长的身躯,撑起了一片小小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