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可要保重身子啊。”朱管家看他这般心神不宁的模样,忍不住叹气。
秋亦冷笑着推开碗,取了巾帕擦手:“你倒是很闲,老在我身边转悠作甚么?”
“诶,老爷这般器重少爷,老奴自然也是随着少爷的了。”朱管家亦存有私心,早些年得罪过秋恒,眼下正看秋老爷有将山庄交给他打理的想法,故而且先来于他示好。
“话说回来,听老爷跟前伺候的丫头说,他昨儿夜里又吐了不少血,怕是大限将至。眼下夫人、二小姐还有四少爷都轮流在老爷床边守着,少爷……您看,也要不要去一趟?”
“去,自然要去。”秋亦站起身来,“眼下还不知昨夜下毒的那丫头是受何人指示,正巧看看热闹。”
“可那丫头,不是已经撵出去了么?”朱管家只觉奇怪,“少爷如何不先派人拷问她,再作打算?”
“有什么好拷问的,她有备而来,任你打死她她也一口咬定了听……”后半个字良久没有道出口,秋亦默然无话,隔了半晌,才淡淡道。
“昨日下毒不过是个引子,好戏还在后头。”
“是是是,少爷高见,是老奴愚昧。”朱管家见他将出门,连忙去取了床头的外衫正要服侍他换上。
秋亦看着那衫子微微一僵,伸手拿了来。
竹青色的长袍被人洗得甚是干净,手指触及衣领上的一小块凸出之处,他凝眸而瞧,那上头两领子对着分别绣了一朵云纹,线为白色,洁白无瑕……
不知为何,似乎就能见得那个人在眼前,笑容温暖,安安静静的,常常会因一些锁事站在原地发呆出神,又太过怯然,动不动便被吓得脸色苍白,身子还很弱,时不时得些乱七八糟的病,风一吹就将倒了一般……
朱管家站在身侧,就看他来来回回摸着那衣裳,也不穿也不说话,一时不明所以。
“三少爷,您这是……”
不待他说完,秋亦就打断道:“她怎么样了?”
“她?”朱管家怔了好一会儿才悟出来他这指的是听君,忙道,“云姑娘现下在仓库边儿的柴房里头。这会子也不冷,那屋里虽然简陋,不过还算整洁,没什么蛇虫鼠蚁的。”
秋亦闭目叹了一声,换上袍子:“别让人为难她。”
“是,这个老仆自然知晓。”
“嗯,走吧。”
院中,朝阳初升,却无端清清冷冷的。
这些天,时间过得飞快,听君日夜守在柴堆旁,只能从头顶的小窗得知是早或是晚。
没有人来看过她,小厨房倒是会按时送饭过来,而后便将门锁上。屋外有时热热闹闹地听人说话,说老爷的病情如何如何,又说三少爷房里的某个丫头怎样怎样。
有时候鸦雀无声,万籁俱寂。
她没有秋亦的一点消息,而他也从来没来。
今日天气甚好,灿烂的阳光照在木柴之上,时间久了,那上面竟也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