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那白琴也没走远,耳力甚好听到里头说话,啪啪几下就走回来,“砰”地踹开门,怒火中烧:
“姓秋的,你骂谁是母老虎!?”
秋亦抬眼轻笑道:“你说呢?”
“你!——”白琴气的直咬牙,白涉风赶紧又上前来要劝解,不想倒被一掌拍开。
“你算什么东西!你不愿意娶,我还不愿意嫁呢!”
“这不是挺好的么。”秋亦耸了耸肩,看都没看她,“既然咱们俩井水不犯河水,你还跑来这里瞎嚷嚷什么?”
“废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叫你先骂我了!”
“我在我的房间,骂我想骂的人,干你什么事?你若喜欢,你也可回你房间骂去,站在我门口挡什么道?”
“呸呸呸,你不要我站,我还不乐意站呢!”
说完又是一身怒气,脚步重重地回了房。
“咚”关上门。
听君悄悄捏了把汗。白琴本就是个骄纵惯了的性子,秋亦说话又向来不给人留情面,当众拒婚,也难怪白琴会恼成这样……
她心自暗叹,但见对面的秋亦神色如常地品茶喝粥,微薄阳光落了满身。若是不开口,如他现在一般,看上去却是十分赏心悦目。
也不知他心里想要相伴一生的那个女子,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入了夜,听君照例先去替秋亦铺好床。
明日就要去扬州,两人的行李都丢在了驿站,眼下什么包袱也没有,倒也省去了收拾的功夫。
秋亦靠在窗边看着外面已然宵禁的街市,漆黑一片,灯光阴暗,没由来地起了一阵冷风,他只觉喉中一痒,忍不住猛咳起来。
听君忙放下被衾,飞快把窗户关上锁好。
秋亦静静看着她动作,淡淡道:“关什么,我又没说让你关窗。”
知晓他素来口是心非,听君笑着摇了摇头。
——再吹下去只怕会生病。
他不以为然:“我像是这么弱不禁风的人么?”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从窗边走开,径直在桌边坐下。
听君把叠好的衣袍和细软仔细放在他床头,又认真检查了被衾,这才要起身。
背后却听他轻声道:
“你父亲原来是五品郎中,从前倒没听你提过。”
她缓缓转过身,略略垂下眼睑。
——前尘旧事,公子不提,我又何必多言。
想起她头上曾戴过的那支簪子,秋亦微微有些怅然。
“你入庄子之前,都是怎么生活的?”
她父亲既是身死,家中唯有母女二人,大约也是十分艰难罢。
听君略有些尴尬地拢了拢发髻。
——起初娘亲还在的时候,都靠她卖些绣品补贴家用。那时我们寄住在舅舅家中,后来娘亲病逝……我就帮着舅舅和舅母做些简单的活儿,可他们家原本也就困难,最后只能把我卖进山庄……
秋亦望着她,忽然问道:“那你想回去么?”
听君听罢,骤然一惊,连手都有些颤抖。
——你、你要赶我走?
她一紧张,嘴角便会轻轻抽动,这会子连脸都吓得有些发白,秋亦看在眼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不过随便这么一问,若是你想……”
垂眸间,瞥见她手背上的一道血痕,他蓦地止住话语,轻轻拧眉,伸手过去。
伤口从手腕延伸至骨节处,口子不浅,眼下已慢慢开始愈合。
秋亦眼神微沉,低低道:“这道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