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染在床上躺了很久，翻来覆去睡不着，床头的灯微弱地亮着，映出了钟表的时间。钟表滴滴答答地又走了一圈，十二点刚过，冬至就过了。
昨晚发生的一切她实在想当作做梦。但除了她以外，爸爸，迟晔，大伯，伯母都那么高兴，如果她拒绝，会不会有些伤了他们的心？尤其是迟晔？
许染又翻了个身，心里很烦躁，头蒙在被子里郁闷。
时钟又转过了一圈，许染看看手机，有一条迟晔的未读信息。
丫头，睡了吗？
时间是凌晨一点整。
难道迟晔也跟她一样郁闷的睡不着觉？不可能，他明明早就知道了一切，跟着家长们策划，绑她上钩。突然许染有些生气。
我知道昨天的事情很突然，但我考虑了很久，才向小叔和爸爸妈妈提出订婚，之前瞒着你，吓到你了吧，是我的不对。
许染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眼眶有些潮湿。
迟晔，你知道的，人生会发生很多意外，如果我不能陪你终老，你怎么办？
许染在手机上缓慢地打出这一行字，却没有勇气发送，最终还是一字一字地删去。
她想她也没有勇气的是再次面对苏可莘。或许这么说很矫情，她已经从苏可莘手里抢来了迟晔，干嘛还矫情地说无颜面对苏可莘？
又一条信息进来。
丫头，我的未来，希望只有你的参与。
“迟晔，你说，我们还会不会有未来？”空荡荡的房间里只轻轻地回荡这一句飘渺的话，许染浑身颤抖，捂住嘴，不让哭声溢出来。
每个人心头都有一粒玫瑰种子，等遇到合适的雨露滋润，就能生根，发芽，长出芬芳的玫瑰。她的这株是迟晔，只是刚刚发芽不久，就面临枯萎。
昨晚睡着前许染用毛巾敷了眼睛，今天早晨醒来才不至于太夸张。
许恒之乐滋滋地给许染煮了粥，还贴心的问她昨晚有没有睡好。她真想回答说没有。
许染笑笑，喝了几口粥，“爸爸，我昨晚睡得还不错。”
“昨天跟大哥大嫂商量你和迟晔的婚事，时间挺紧的，你是不是还有点儿回不过神来？”
“哦，没有。”许染低了头，骗人很容易。
许恒之摸摸许染的头，“哎，爸爸真是老了，小染都要嫁人了。”
有百分之八十的人知道自己跟喜欢的人订婚的时候都是开开心心的，可惜的是，她属于那百分之二十。
根据他们的决定，订婚的日子是在元旦那天，法定的节假日，来的人一定很多。印请柬，订酒店，都不是许染的任务，许染像一个木偶般，任凭他们摆布。
“迟晔，你已经订过一次婚了，这次就不用这么大张旗鼓了吧。”迟晔敲敲她的头，眼里噙着笑意，“丫头，某人欠我一次订婚，难道某人要食言？”
许染目瞪口呆地看着迟晔，“什么时候？”
迟晔挑眉，“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许染偏头想想，似乎是有这么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迟晔从订婚宴上出来，跟她在一起……
“可是大伯伯母还有亲戚朋友们会不会介意参加两次你的订婚宴？”
迟晔摆正许染的身子，“顾虑这么多，是不是不想跟我订婚？”
许染头摇的像拨浪鼓，反应过来又点头，扁扁嘴，“其实是我还没准备好。”
“没关系的，不要太多顾虑，丫头，我这一生，只有一次订婚，一次结婚，你懂吗？”
窗外的礼花突然升起，在空中绽放，远远的，虽然短暂，却不失绚烂。
许染偏头，恰好看到了窗外无数的烟花绽放。
鼻子酸酸的，许染转过头，抬头看着他，“迟晔，平安夜快乐！”许染抱住迟晔，头埋在他的怀里，眼泪溢出来，湿了他一片衣服。“可是我没有包装苹果，就把这一盘送你了，祝你平安。”许染跑到餐桌前，把水果盘举到迟晔跟前。
迟晔捏捏许染的脸，宠溺道：“这里是我家，苹果是我买的，也是我切的，盘还是我装的，这么简单就抢了我的功劳，你好意思送我？”
许染挑眉，一脸严肃，把盘子放到餐桌上，双手伸到迟晔面前，“我的礼物呢？”
问出这句话后许染就后悔了，抬头看着他。迟晔嘴角勾起，声音深沉，“丫头，我把自己送给你，你敢不敢收？”空气里飘荡着的是甜蜜的静谧，安静的温暖，此刻，对方的眼里，都只有彼此一人。
十八岁的成人礼，我想把自己送给你，可你身在异国他乡，我被一个可笑的承诺束缚。如今，丫头，你敢不敢收？
迟晔的眸子里满是激动的情绪，他在等着许染的回答，“丫头，生日快乐。”
许染深深的看着迟晔，说不出任何话语。
即使我心上的那朵玫瑰将要枯萎，如果我按时浇水，仔细施肥，本分做事，它还能不能成活？许染在心底这样问。
客厅里的灯还亮着，迟晔和许染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十二点的铃声刚刚响过，许染睁开眼，笑意盈盈，对迟晔道：“迟晔，生日快乐！”
“还没睡着？”
许染红了脸，点点头，看着迟晔的脸，“迟晔，你在笑啊。”
“我想起了一个故事。”迟晔靠近许染，让她可以离他更近些。
“什么故事？”
“八年前有一个笨蛋，出国前在机场拜托朋友处理掉一本日记，可那个笨蛋的朋友顺手扔到了机场的垃圾桶里，被另一个笨蛋捡到了。”
“啊？那个……我……先睡了。”这个秦小穆，办事不力啊，交友不慎。
迟晔摸摸她的头，语气宠溺，“好，睡吧。”
许染睁开眼的时候，时钟上显示的时间是六点，她比手机闹钟早醒了半个小时，迟晔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许染到窗前看看，小区里洋溢着一种圣诞节的喜气，过几日就是元旦了。
“丫头，起来了？”迟晔围着围裙的样子很潇洒，许染捂着肚子笑了起来，笑道没力气，就坐到了地上。
迟晔走到许染面前，眉微挑，“很好笑？”
许染笑着点点头，又正色道：“但绝对不影响你的绝代风华。”
迟晔坐到沙发上，将许染从地上拉起来坐下，“不要笑了，肚子疼会吃不下饭。”
许染马上收起，撇嘴道：“哦，迟晔，你一点儿都不好笑。”许染揉揉迟晔严肃的眉，“有没有人说过你老气横秋？”
“这么不乖，是从那里学来的？”
“我自学成才，无师自通。”许染嬉笑着对迟晔调皮地扮个鬼脸。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又恢复了小时候的脾性，少了林黛玉式的多愁善感，悲春伤秋？
“出来吃早饭吧。”迟晔无奈笑道。
因为圣诞节不是国家法定假日，她这一个公司小职员，是没有假期可言的。
“我怎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你是一个快要订婚的人啊，小染，你订婚都不要干活的？”
许染吐吐舌，完成了画作的最后一笔，“爸爸大伯还有伯母都抢着准备，妥妥当当的，我根本不用插手。”
“是他们都知道你什么都不会做吧。”秦小穆给了许染一记白眼，咬了一口苹果，“小染，你送我的苹果很好吃，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不带包装给一大筐。”
“你真实惠。”
工资在圣诞节这天发的，秦小穆领了一个大红包，在许染面前显摆她的年终奖，不小心被许染坑了一顿大餐，之后陪许染逛街，圣诞节的店铺比平时热闹了好几倍。
“小穆，圣诞节你要给你家林医生买什么礼物？”
“我想了好久了，我想给他买一条围巾，就是不知道他用不用的上。你问我干什么，你要送迟晔礼物的话，不能随便抄袭我的创意啊。”
逛到晚上八点，许染才选中了一件心仪的礼物。她的工资花的精光，换来了一块不太贵重的男款表，柜台小姐精心包装，问她是不是要送给男朋友，她点点头回应。
“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她问我就是送给老公，问你就是男朋友，我长的比你老很多？我们相差还不到一年而已。”
“我……不知道。”许染迟疑着，“可能是我看起来太像学生了吧。”
秦小穆生气地瞪着许染，许染朝她嘿嘿一笑，“好了，不要生气，你很年轻，小穆。”
秦小穆说，她过年之后就二十八了，算是很老的年纪了，还好她及时把自己嫁了出去，算不得剩女。
霓虹灯一闪一闪地变换着颜色，灯光下，一个人缓缓朝她们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