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泾良“嘿嘿”一笑道:“鼓瞻部在此番征讨中建功尤著,故而我部愿送一场天大的造化与贵部,以此为谢。”
“有什么话就在城外都说了吧。”族长詹伯翰从俯听堂中走出,一步一步踏向高空,对着城外冷冷说道。
“呵呵呵,我泾谷部有位修士,自幼入升灵殿堂修炼。如今万余年过去了,这位前辈前些日竟回到了族中。呵呵,贵部也是老部落了,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太泾良在高空与詹伯翰对视着,满脸傲色,嘴角露出止不住的得意。
“什么!这、”一位位长老大长老纷纷升空,显然是猜想到了什么,各个满脸震惊。
“‘一如升灵殿,终生只为仙!’难道说,泾谷部竟然出了一位仙人!?”族中某处深谷传出苍老的惊疑声。
“不,这绝对不可能!方今可不是修炼盛世,天地间元力已然稀薄。出殿与否,不可能再循着老规矩!何况准仙大劫是何等大事,老夫这一生也只见过一次,整个天明山亿兆方圆都震动了!”另一个苍老的声音也从半空中传出。只见半空中猛然荡出一阵涟漪,一位老者撕裂天穹,出现在鼓瞻部巨城上空。
“丁冥老祖。”见到这位老者,鼓瞻部所有长老大长老一并躬身施礼。
吴吾也不过十余岁年龄,那里见过这样的场景?满脸惊奇。身旁的詹孤図看出了吴吾的不解,说道:
“我听我父亲说到过,这位可是我鼓瞻部的老古董,一直呆在族中的一个小千世界中。我、甚至是几代的修士们都是第一次见到他。据说他老人家诞生于五万年前的修仙盛世末年。那段时间通天境洗心境大能层出不穷,大乘境修士才算一个部族的终极战力。甚至连修至准仙,升灵而去的仙人,都出现了不少!而我族的这位詹丁冥老祖,就是经历过那段盛世的。”
顿了顿后,老教官接着说道:“我父亲说过,丁冥老祖全盛时期,可是洗心境的大能!!而今虽然垂垂老矣,修为倒退至实体三九筑之境,却也能与通天境强者一战。何况他老人家是那段时期诞生的,眼界、经验都是我们现在的蛮修不可同日而语的。”
詹孤図的眼中也透露出狂热之色,族中的老古董绝对是一个部族的最强后盾!
城外的太泾良见到来人,神色猛地一变,似乎在追忆什么,片刻后才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是您老。想不到您老居然还健在。不错,我族当年的绝代天骄谷承基自二十余岁入升灵殿堂后,时隔万年,已然踏足大乘境绝颠,而今成仙有望,仙机就在这天明山中。因而谷前辈离开了升灵殿堂,回归我泾谷部。”
鼓瞻部的众人听了无不震惊。适才只是猜想,可听别人亲口承认近仙之事不为虚后,那才是真的无比震撼、恐惧、惊怒。
要知道升灵登仙可是多么遥远的事,整个浩瀚天明山域内,五万年来就未曾出现过一个!鼓瞻部好歹也曾是蛮修第一大部,而今连一位通天境大能都培养不出来!泾谷部能出这等的无上强者,鼓瞻部又如何能与之一了恩怨?口口声声说要讨个说法,或许最终只能落个鸡蛋碰石头的结果!
“晚辈此番前来,便是要告知贵部:我部谷前辈已然明了仙机何在,却不愿独自成仙,而是想造化蛮修,欲给诸位一个天大的机缘!”
整个鼓瞻部中也唯有詹丁冥老祖最为镇定了。老祖缓缓问道:“有何造化?有何机缘?”
“嘿嘿嘿,”太泾良又笑道:“我族谷前辈,欲效仿先人,构建无上皇朝,雄霸天明!皇道昭昭,直可通仙!只要贵族答应入我皇朝,俯首称臣,拜我谷皇陛下。再献上八百族人,做我谷皇内侍,啧啧,如此一来,贵部前程似锦哪。”
丁冥老祖听得眼皮直抖,神色难看,冷冷道:“且容我族人相商。”
说罢,鼓瞻部众人纷纷步入俯听堂中,吱呀一声,大门紧闭。而后便是一声隐隐清脆的钟声。
“呵呵,贵部不愧是传承悠久的部落,出过仙人哪,族人体内也都流淌着仙血。了不得啊。这钟声,莫不就是蛮祖蛮兵,已臻仙器的大蛮钟?呵呵呵,如此重宝,若是一不小心丢失了,如何是好?不妨交由我泾谷皇朝保管。由我谷皇亲掌,探明炼就仙器的奥秘,那才是物尽其用啊。”太泾良一步一步踏上鼓瞻部巨城,扫视着城内山川土地道。
“呸,泾谷部的山鬼佬!胆敢吞并我鼓瞻部,看不崩断你一口烂牙!”有少年对着太泾良骂道。
“待我长大,必要将你屁股打开花!”有幼童从母亲怀里跳出来,向着太泾良挥拳。
成年汉子一个个不消吩咐,长老们、族长都不在,却早已全副武装起来,有的还将家中的粮食包裹成了干粮。
就连老人们都擦拭起了久矣蒙尘的刀枪。除了忿忿的叫骂声,整个部族沉闷而压抑。
“走”,吴吾早就被詹孤図一把拉住,来到了空地石屋中。吴吾没有出声询问什么,老教官也一言不发,只是在屋中一排排武器中细细挑选了一番,为自己和吴吾装备了起来。
鼓瞻部的制箭工艺堪称一绝,而二人又都是用箭高手,因而了两人箭囊之中都插满了各种箭矢。
又是一声隐隐钟鸣。吴吾等人已然来到了族人的住所附近。戎相子在吴吾脑海中解释道城外的凶险与杀机:甲兵暗藏,高手如云。而族中重宝大蛮钟乃是珍贵的仙级时空蛮兵,外界一声钟鸣,其内不知度过了多久。
吴吾心里明白:族长长老们商议的绝不是归附与否,而是要如何斩退来敌,保全部族。当年的鼓瞻部也就仅仅是溃败出中域,败退回起源之地,可也从未屈服过。
忽然,俯听堂殿门大开,一干人面无表情,来到了族中会场空地。
“呵呵呵,诸位可曾商议得好?”太泾良站在城墙之上问道。
族长詹伯翰置若罔闻,径自来到自发汇聚、装备齐全的族人面前,说道:
“诸位,事发突然,是我之过。我鼓瞻部乃是拥有千万年历史的大部,至今已然历经教主时代、酋领时代与而今族长时代,虽几经危难,却巍然不倒。泾谷部狼子野心,而我兴族心切,才导致今日危局。”
“这么说话可就伤感情了。”太泾良脸色一变,冷言道。
族长瞥了一眼太泾良,取出一枚小钟。华光大作,整个鼓瞻部巨城城墙上的阵文被猛然激发,笼罩住整个城池。
大阵之中走出一头庞然巨熊,对着太泾良挥掌就拍。太泾良急急祭起一条大河,水花飞溅又汇聚,而人早已被撞出城外。
这头苍罴可不是吴吾用所元力所变幻出的虚有其表、空具皮相的那种,而是有血有肉,神形并在,就连心跳声都隐隐可闻。城外忽然冒出上百个蛮修,个个不掩杀机,与太泾良一并守在城外。
城内,族长苦笑着对众人说道:“我早知行事有险,还真出了这样的事。皇道通仙,不是蛮修正统。不过能在这样的环境下修至大乘境,这已经是无上成就了。不过即便是真仙来了,我部也不会屈服!”
“泾谷部是后起之部,未曾出过仙,自然想要研究仙遗血脉。而当年的九部,七部尚存,唯我鼓瞻部最弱,向我等动手,也不出意外。”
“不过我鼓瞻部即便是没落了,也不是容易受人欺凌的!十余万年前受众族围攻,败出中域,却也让那些大部伤了元气,之后几经辗转,也能在东域立足。而今泾谷部借事发难,想来也不是心血来潮之举。”
顿了顿,族长又说道:“想要轻易奴役我部,是绝对不可能的。泾谷部有高手来犯,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杀出去!宁可放弃东域三山,也要保全我部。而今尚可另寻一处偏僻之地落脚,只待谷氏升仙后,他们还可欺压我部不成?”
“诸位,收纳起一切必需品,准备离开。少年郎与修为不高深的老人们速速入大蛮钟中,由丁冥老祖待你们离开。其余能战之士,凡修为至融魂境的,都与我出城抵御来敌。其余人留在城中,随城池转移。”御阵堂堂主高声喝道,向城外而去。
数万族人纷纷行动起来。有的少年不愿离开,也想作战,被父母一顿敲打,塞入了半空中的巨大石钟内。成年壮汉则不管修为高低,纷纷涌入城墙、城外,誓与泾谷部殊死一战。
匆忙行进中詹孤図早已不再吴吾身旁,吴吾定睛一看,老人家已然健步向城外迈去了。
吴吾赶忙赶上,拉住老教官说道:“要去一起去!”
“屁!你小子老老实实到钟里去,老祖会带你转移。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族中老早就准备好了备用领地了。你去了之后,好生修炼,不要轻易离开领地,叫外族察觉。还有,听从长老们的安排,别想一个人就去为部族雪耻雪恨。十万年前的仇还没能报呢。好生修炼!唯有整个部族强了,才能一举反攻,洗雪前耻!”
詹孤図伸手摸了摸吴吾的脑袋,脸上写着罕见的柔和与安详,仿佛此行只是去城外看繁堇花开,看长河水湾。
“回去吧。此战不可避。”老教官转身离去,一步一步走向城池,走入人潮。
南风卷过大地,扬起了吴吾随意扎起的头发。吴吾忽然听不清周遭族人的怒吼,鸣响的钟声了。只有风在视野中流淌、飘飞,似乎不小心刮入了双眼,视野中清晰的人影,慢慢化作了模糊的斑斓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