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泾承成嘶吼,然而漫天剑雨、电光、风刃势头太猛,还是将蛮元化作的大鱼劈做破碎的元力流,而后炸开。两个少年各自闷哼一声,退至开阔地。
“唔,不错。竟能让我吃了个小亏。”太泾承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若非我的麾下没能赶来,否则任你多强,此刻你的部族也会被我泾谷部拿下,打下苦奴印,沦为蛮奴了。”
吴吾稳住身形,努力控制着体内激荡不已的蛮元,而神色淡然道:“哦?是吗?只知奴役小族,算什么堂堂大部?你很快就会知道,此番一战,不会只是让你吃个‘小亏’那么简单了。”
“嘿嘿”,太泾承成咧嘴,“有志气。我决定了,你的族人我可以不拉去为奴,只要你肯入我谷図一脉,做我麾下第一战将,如何?”
吴吾的瞳孔依旧没有丝毫波动,只是跨步而出,手中元力喷涌,化作两只狭长刀刃,黑龙环绕。
太泾承成不再言语,也将手中的青铜战旗抛出,斜斜插在大地之上。而后猛地提气,一声大吼。
风云电雨通通被吹散。
吴吾的体外出现两条蛮蛟,护住双耳。音波太猛,少年有些睁不开眼睛,又如同在海绵中冲刺,艰难无比。这是纯粹的元力质、量的考量。吴吾闭上双目,蛮元化出数头硕大的三目巨足蟾开道,长舌从大口中扫荡出,与迎面而来的吼狮杀成一团。
太泾承成这一招,依仗元力与外界的交汇、同化,使得无数吼狮嘶吼,可以说“声声不息”,甚至无解。
在吴吾的感官中,周遭的元力流几乎都是从前方的一个源头散发出的。少年不由心神一动,忽地踏碎土地。大风席卷,尘土飞扬。
“哼,小伎俩”,太泾承成皱眉,“你以为这样我就找不到你了吗?”泾谷部的少年感应起来,尘土之中,有个厚重的元力源头,在缓缓前行。
“让你败得心服口服!”太泾承成想道,这少年手掌翻飞,无数战文交叠:“泾谷天流!”
奔腾大河横空划过,破开成土,势如破竹。一头头巨蟾被淹没,碾碎。又势头不减,向着太泾承成感官中的元力源头卷去。
突然,泾谷部少年的步伐一顿,脸上写满了惊异。在他的感知之中,周围竟猛地又出现了三个元力源,与先前那一个同样厚重、敦实,显然是同一个人!
太泾承成脑中一个个念头闪过,只是从未遇上这样的手段,不免有些焦躁起来。这一短暂的迟疑,让吴吾抓到了空隙!
鼓瞻部的少年迅速出手。电光石火间,失去控制的吼狮不能再维持住与外界相交汇的状态,再难以凝聚。一头头巨蟾扑上来,撕咬着,将吼狮撕成了碎片。
“砰!”太泾承成的周身,所有的巨蟾含着混乱的元力碎渣,忽地通通爆炸开,形成一阵元力乱流,让人难以感知。
还不待反应,一只拳头便猛然砸来,将泾谷部的少年砸飞,撞进土地里。
尘土之中,衣衫褴褛的吴吾走出来,裸露的皮肤青青紫紫,却显得极为剽悍。少年俯视着太泾承成,一言不发。
“好手段”,太泾承成挣扎着,问道:“这是什么武技战法,竟能错乱感知?”
“《祖我三千羽》”,吴吾抬起手,长刀“滋滋”响着,电文闪烁。
“你是大部子弟,可曾听说这门心法?”
“是心法么?”太泾承成诡异一笑,道:“早晚也是我泾谷部的。”
鼓瞻部的少年瞳孔猛地一缩,毫不迟疑一刀斩下。元力火花迸溅,只是这刀下敌手,哪里还是先前的太泾承成?赫然变成了一大块玉石。
一条条蛮蛟向四面八方,穿越山林,钻入土壤,只是再也找不到那个泾谷部的少年了。
“让他逃了”,吴吾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他活着,比他死了好处大。”戎相子在识海中浮现,起起伏伏。
“我知道”,少年点头,“他活着,至多是我、是尖峰部的麻烦。可若是死了,或许就是整个东域的灾厄了。“
吴吾不再多言,俯下身来打量起那块玉石。玉石光滑无痕,呈鹅黄色,色泽均匀,很是秀丽。
少年轻点了几下,金石相触之声清脆动听。玉石中隐隐有元力外溢,却并不浓郁。
“这是、‘蛮外玉’?”吴吾迟疑,道。
“唔,也是普通的石罢了。”戎相子淡淡道,“此石只是温养元石的石玉,只不过被打入了一道移形文,才能移形换位。不过,对你,还是有点用处的。”
“嗯”,吴吾点头,这块蛮外玉虽然只是与大蛮元石伴生的普通玉石,却也有些许元石石髓。用来淬炼肉身,也是有一定用处的。
只是玉石太大,又怎么能带走呢?少年不由苦恼。
“刷刷”,几个人影拨开树林,轻手轻脚,小心翼翼赶来。直到看到吴吾蹲坐在地上寻思着什么,这才放心地走上前来。
“多、多谢小友”,那个名叫王三儿的族长有些尴尬、感激地来到吴吾近前,道:“若非小友此番出手,想来我尖峰部此刻不是被征做蛮奴,便是被那泾谷部太泾承成斩杀干净了。我王三儿特来拜谢。敢问,那太泾承成现在何处?”
吴吾扫了这些人一眼,只见除了那族长王三儿,那个佩刀男子以及男童外,还来了两位妇人。只不过气息微弱,至多是炼体境两三重的样子,各自背着沉重石斧,有些畏畏缩缩,眼神中畏惧之色一闪而过。
“他走了,我没能斩杀他。”吴吾扫过众人,淡淡道,“不用谢我,我是流浪蛮修,向来爱和同境高手对战。即便他没有威胁那男童,我也会寻他一战。”
众人听得“流浪蛮修”一词,不由有些胆战。那两妇人身子都开始打起摆来,双手不自然的往斧柄上靠,似乎只有大斧才能给她们勇气。
“不用惊慌”,王三儿喝道:“小友绝非亡命之辈!”身后的男童也跳了出来,试探的朝着吴吾走去。
“大哥哥,”男童轻轻道:“娄儿适才迫不得已,借了哥哥的威势,还望哥哥不要怪罪。”
吴吾瞥了男童一眼,道:“你的哥哥何在?他可是真的开创了心法?此刻又在哪里?”
男童愣了愣,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继而“哇哇”大哭起来。
“那个,小友,”王三儿面露苦笑,插话道:“我长子确实有些天赋,生来便迷恋剑道。幼时曾随我去过大青部。因与大青部孩童争论,忿忿出手,被群殴在地,这才痛恨《小云雨决》孱弱,自创了《小云雨剑诀》。只是我儿一意修炼,要寻他修行造化,因而离开了部族,一路远去了。而今已然有六七个月了。”
吴吾立起身来。阳光照射下,少年显得自信而乐观。王三儿看着少年的褴褛衣衫,忽地觉得这清秀少年或许有着不寻常的身份,可转念又一想,那个大部的子弟,甘愿去做流浪蛮修,在刀尖上舔血呢?
“我就要离开了,不过,照着山里的规矩,我也不能白出手,”吴吾又扫了众人一眼,缓缓道。
族长王三儿瞥了一眼那块半人高的玉石,忽然灵机一动,道:“小友,我尖峰部虽小,可也有一个重宝。此番就送与小友,也算不埋没宝物了。”
“哦?”吴吾信口道。说真的,这种小部落,或许全族的宝物加起来,还没有原本的鼓瞻部一个孩提的藏宝库价值高。吴吾还真没放进心里。
族长身后的一个妇人猛然神色一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那叫做”娄儿“的男童拉到了一边。男童止住了泪水,稚嫩的脸庞此刻写满了坚毅。
“小友且随我来。”王三儿一路带着,将吴吾带到了山峰间的石屋中。
族长打开一道暗门进入山体,好一会才费劲的爬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个小巧的袋子。吴吾心思飘飞,不知为何想起了那个夜晚,印云宁送来丹药的情景。
“小友请看,”王三儿的声音拉回了吴吾的思绪。这位尖峰部的族长有些留恋的摸了摸锦袋,开口道:“这,就是我尖峰部最宝贵的东西,小芥袋!”
“什么?”吴吾吃了一惊,道:“芥袋!?”
“对,”王三儿收回了视线,看着吴吾道:“我祖父曾是当凌部修士凌树一的战奴。后来立下战功,解了奴身,在此处建下了尖峰部。这个小芥袋,就是我祖父遗留下的宝贝。”
王三儿轻轻一叹,道:“若非我长子不辞而别,此物,或许已在我儿手中了。”
吴吾平静了下心情,道:“芥袋贵重,我不能轻易拿走。我这里有两颗初阶破障丹,便赠予你尖峰部了。”
王三儿一喜,心道这少年果然不坏。初阶破障丹虽不是什么贵重丹药,不过对于尖峰部这样没有能力炼制丹药的小部落来说,已然弥足珍贵了。
两人互换了宝物,便向屋外走去。
“大哥哥,大哥哥,能不能告诉娄儿你的名字呀?”男童追出来道。
吴吾的步伐一顿,片刻后道:“我名吴吾。将来,若是有缘,我们还会相见。”
少年大步离开,王三儿又想到了什么,在背后喊道:“吴吾小友,若是遇上了我长子王南,还请告知他,尖峰部不能在此立足了,要向北迁移了。若他还想家,叫他回来看看!”
吴吾点点了头。很快,少年的身影便消失在林间,再不能见。
大天音魔界中,一众族人正热火朝天的建设着新的部落城池。有的炫耀着与凶悍魔族征战的战绩,有的正商讨着铭刻阵文的角度。
忽然,埋头劳作着的吴吾猛地火冒三丈,“噌”的站起来,将手中的黑岩砸在地上!
“阿吾,怎么了?”身旁的詹大瓜抬起头来,疑惑道。
“长老说魔界元力驳杂,叫人狂躁,要我们小心不要受了影响。阿吾,你是失心遭厄了吗?”另一个小伙伴道。
吴吾面色几变,最终叹了一口气,有些懊恼的说:“不是。刚才、我的一样东西,被人偷走了。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