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阔垄部长老惊怒万分,“噌”地站起身来,一只手掌化得有殿堂般大小,直直向战台上的少年抓去,战台护壁被震得凹陷直颤,眼见得就要破碎开来。而台上的少年神色不变,只是搓了搓双手,元力涌动间,一道道血迹被洗去,哗啦啦流下来。
“砰!”斜刺里猛地伸出一块玉珏,银华大作,将这只手掌撞到了一边。
“邱厝,你这是什么意思?”阔垄部的长老大怒,一身元力激荡不息,压抑无比,显然是动了真怒。“难不成这流浪儿杀了我爱孙,我还不能斩他!?”
邱厝脸上浮现出笑意,淡淡道:“阔琮,淡定嘛。对决之事,本即险道,稍有些差池,一失手,总会出人命的嘛。适才第十九场对战,不就是这样嘛。”
“是啊,洞台节毕竟是我北域一大选拔赛事,不可有丝毫偏颇。”又有一位蛮修站出来,一脸正气,肃然道。
“说的没错,”一位蛮兽中高手点着大脑袋,摇头晃脑道:“古人云,‘生死之事,皆天理也。’琮兄,你爱孙战死,吾等也煞是悲痛。不过,也不可恣意而为,乱了赛事。不妨像那冥韶一样,让他战过十场,生死由命,如何?”
“不错,就该这样。”在座的一众蛮修蛮兽纷纷点头,不由阔垄部长老分说。也只怪阔垄部行事向来无法无天,得罪了太多部落、蛮兽,此际阔垄部吃了大亏,也没有一点声援。
“哼!”阔琮脸色铁青,望了眼吴吾,咬牙切齿道:“小崽子,你最好庆幸自己能死在接下来的对战中。否则,待到大赛结束,落到老夫手里,老夫有一千种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吴吾面无表情,置若罔闻,一步一步走下了战台。半空中盘渤部主赛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第二十场,流浪蛮修步存仁胜。不过,步存仁也有违赛事规程,便罚他再战十场,生死由命。”
少年坐回了外场边缘。原本临近的三三两两几个少年如同见了鬼一样,纷纷作鸟兽散。让出了靠东的一大片位置。
少年暗暗摇头,心道这些参赛少年素质真是良莠不齐,空有着锻体境修为,却经不得生死相拼。仅仅不过两场对战死了人,就这样惊惶,着实不堪。
“要不是经历了部族灾难,或许,我也向他们一样,经不得风雨罢。”识海中,吴吾对戎相子叹道。
“嗯,”老者点头,“‘血雨之中出真鹏’,破不开前路险障,吾辈修士只能半道而终,空余遗恨。”
少年又看向了战台,这一次对战的两位少年都显得很紧张。有先前两场斩杀对手的先例,这一次,两位选手都严阵以待,屏息肃立。
战斗一触即发。各种武技战法一瞬间交错冲撞,两股元力如同浪潮般激烈对击,轰隆隆响个不绝。
两位少年的族中长老既欣慰又担忧,纷纷站起身来,目不转睛盯着战场,一身元力起伏,蓄势待发,只等一旦事关生死,便是拼着违背对战规矩,也要救下族中少年。
忽的,一位少年刀锋一转,斜斜向半空中跃起的对手斩去。台下一长老惊呼,刹那间伸出手来,捏动成钟,向着自己族中少年握去。站台外围一道光幕猛地浮现,在撞击中荡起一道道波纹,光华流转,阵文浮动。
“宇霁兄,这般破坏洞台节规程,有些不太好吧。”盘渤部主事长老移步上前,神色不喜道。
那个名叫朱宇霁的长老有些尴尬道:“道兄息怒、息怒,是我太过担忧族中晚辈。眼见得战事有变,不由自主就出了手嘛。”
“呵呵,你那晚辈倒是运气,还能从我族少年儿手里逃过一劫,”另一部族的长老须发皆白,脸上皱纹一颤一颤地,嘲讽道,“倒是你太不信任你族中晚辈了,连他底细都不清楚吗?”
朱宇霁回头瞪过来,狠狠道:“老小子闭嘴!看我族少年儿怎么怒揍你部族的小崽子!”
“胡说!分明是我族儿郎在力压你族小子!”
“放屁,那只是我族儿郎稍避锋芒罢了,你看我那晚辈现在如何?还不是只手碾压你族小子吗?”
另一部族的长老气得胡须根根翘起,叱道:“信口雌黄!”
“呵呵,你不服?”朱宇霁冷笑,挽起衣袖。
“怕你不成?来战!”那长老须发飘飞,脸色通红,激动到了极点。
战台上,两位少年毫不保留,极尽全力对战,终于决出了胜负。这一次,没有出现生生斩杀对手的情况。两位少年分出了胜负,互看了一眼,提防着对方,小心翼翼下了战台。
只是战台外的情况让两位少年看呆了眼:只见两位少年族中的长老正撕斗在一起,不可开交。你打我一耳光,我楸一把你头发,还不时嘲讽对方一番,势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看吧,还是我族儿郎胜了。”朱宇霁得意万分,嘴角咧开了花。
那老者怒指着朱宇霁,嘴巴微微张着,不住地颤抖着,显然是无比的羞怒。
“你、你!”老者吃吃咬牙。盘渤部的主赛长老终于看不下去了,无奈地摇了摇头,拉住两个部族的长老道:“一场赛事罢了,何必呢?纵有生死攸关,那也要看个人实力嘛。我北域修士,即便过了此番选拔,还有几场赛事呢。更何况到最后中域‘百蛮争竞’,更是要手段凌厉,杀尽一切阻路之敌。所以嘛,现在也没什么死伤,何必争呢?”
朱宇霁笑呵呵言是,那长老涨红着脸,气冲冲地,一言不发,愤愤回到了观战台上。
吴吾在下面看得有些无奈。既然上了战台,岂能没有战死的准备?倒是上台的少年们,表现的反倒比有些长老好多了。
“好,第二十一场,朱木部朱子谭胜,对手华风部华潜仅以毫厘之差惜败。可谓是一场龙争虎斗。那么第二十二场,来自侧漠冰原九寒天象一族的年轻战象,扈殊,对决大庞泽中无数幼年蛮兽中战力数一数二的,口涂泸!”
“咦?怎么都是我等蛮兽,”有魁梧银狮站起身来,鬃毛飘扬,质疑道:“莫不是营私舞弊、另怀打算?”
“呵呵,银狮一族的长老误会了。洞台节比斗向来公平,靠天象壶抽签决定对战,是万万不会有问题的。”盘渤部的主赛长老解释道。
众多蛮兽不再多语,静静看着台上比斗。九寒天象一族身躯庞大,扈殊即便年轻,也有足足六丈高,三丈宽,如同一座小山,而对面的三足鲈鱼状蛮兽则显得渺小、呆滞,形成了极大地反差。
吴吾起身离开座位,不再看台上新的赛事,身形闪动间来到了场边树林中。少年边走边想,十多天来的经历在脑中一幕幕回放。
可以说,少年这十几年来的修为,都没有这段时间进阶的快。
此刻,诸位长老的指点、族中秘法的玄机、识海中神秘老师的言谈、连番对战的真切感悟,无不让少年思索、感悟、动容。
某一刻,少年忽的心神一动,喜上眉梢,隐隐有什么屏障被打开,豁然开朗。
大天音魔界中,正在修炼着的一群少年中,抖动着耳朵的詹大瓜猛地一跃而起,哈哈大笑,拍手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好,好!我要突破了!哈哈、”
只是不待他说完,一位低着头的少年气息陡然一变,刹那间元力纷纷汇聚下来,环绕着这少年,一股锻体境的威势逐渐凝练出来。
詹大瓜目瞪口呆,只见埋首修炼的吴吾修为急速攀升着,一击又一击冲撞着壁障,轰然间一身蛮劲汇聚成了厚重蛮元。
“居然、又被他赶超了,”詹大瓜晃着大脑袋,有些沮丧,不过转念又一想,自己突破也就在这一两天内,差距也并不大。
只是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骤然间出现,詹大瓜抬头,这才发现已然突破的吴吾此时表情狰狞,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一身精炼的肌肉剧烈搅动、颤抖,隐隐有什么在皮下冲突撞击,想要破体而出。
“不好!”一群长老瞬息间赶至,融魂境的修为如同浩瀚星空般压下来,将吴吾压得趴在地上。周围一群少年呆呆看着,不知所以。
“阿吾、阿吾他要变成怪物了吗?”有小姑娘讷讷道,担忧无比。
“唉,”詹尚奇长老一叹,无奈道:“一定是这小家伙突破心切,受了心魔啊。这下子,劫骨臂魔族真身即将凝练而出,必会左右心神,养成魔修心性啊。”
一众长老纷纷出手,涤荡着吴吾一身新生的元力。充斥着狂躁气息的杂质汇成浆质,流淌出来,一身肌肉也不再扭曲、变形。
“谢过诸位长老,”吴吾清醒过来,长拜道,“晚辈适才突破之际,迷迷糊糊,隐隐看到无尽魔族,杀伐不断,其中有万丈巨魔,万臂万足万面,庞大的无边无际,一眼望向我。晚辈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响,便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嗯!?”诸长老隐隐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交汇,拉住少年问道:“阿吾,你可曾记得些别的什么?”
少年细细一想,忽然发现脑海中多出了很多玄奥道理,又云遮雾绕,看不真切。少年吃吃道:“似乎、似乎,是传承?”
“对!对!一定是传承!”有长老惊喜,“阿吾真是我部福星!快快,将你看得到的部分铭刻下来,让我等研究。”
吴吾点头,随着一众长老而去。留在原地的一群少年大眼瞪小眼,只觉得从小一起玩大的吴吾有些不同了。
“我也要加快修炼,努力突破。”有少年一脚起开石子,低头道。
“我这就跟我父亲去说,我要进狩猎队,我要去杀异族魔族。”又有少年捏着拳头道。
“喂,你们说,魔族,究竟是什么样的呢?我们也会变成八条手臂的劫骨臂魔吗?”有小姑娘蹲在地上,拖着腮帮子问道。
一群少年默然不语,有些紧张,又有些迷茫。
半斜的灰日渐渐西倾,这群少年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跨过了一片片灌木,一条条沟壑,隐隐笼上前方的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