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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巨鹿之战(下)

听到楚军震天的高呼,楚天翔与盖忌便知楚军将要出兵,便匆匆赶往大帐。此时英布和蒲将军正在与大家道别,见楚天翔盖忌赶到,项羽将两人向众将略做介绍,他心中不能藏事,此刻帐中又尽是心腹,便一指楚天翔,向众将豪笑道:“此番之事,多亏了这位楚壮士妙计。”,众将之前在各自营中,大多未见过楚天翔,此时见他不过十六七岁,心里大多不以为然,唯独范增与英布却各存了一番心思,范增轻轻的抚着胡须,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嫉妒,而英布却是高声说道:“楚壮士救我楚军于绝境,以后有用得着我英布的地方,尽管吩咐。”,楚天翔看了看这个因犯秦法被黥面的爽直汉子,顿生了几分好感,也不便多言,只是微微一笑,英雄相惜,尽在不言之中。

盖忌刚刚听楚天翔说了破秦方略,急于验证,便问项羽道:“不知项将军要如何破秦?”

项羽便将范增所献之计一一说与盖忌,盖忌听完大为惊异,看着楚天翔道:“竟与义弟。。。”,他原本要说竟与义弟不谋而合,却被楚天翔用目光止住,楚天翔自是不想锋芒太露。项羽等武将也不以为意,唯有范增,竟领会了他言中之意,心中又是一怔。想到:“这少年不过十六七岁,便如此了得。日后若不能为我所用,一定要早日除去,否则必是后患。”,他年过七十才遇上项梁,方被请出山做了谋臣,此刻见楚天翔不过十六七岁便如此厉害,心中自是别有一番滋味,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说话间,英布与蒲将军便先行离去,点兵出征去了,片刻便已集合完毕,就要上路。众人送至营门口,这时仍是上午,阳光普照,虽残雪犹在,可是已有了些许温暖。然而眼看这两万大军此后三日将与四十万秦军周旋,众人竟都有些风萧萧兮漳水寒的感觉,只是不知这些壮士中还有几人能还!

秦二世三年的新年,英布、蒲将军先渡漳水,北击秦军!

两万楚军如开闸猛虎,出其不意,很快便渡了漳水,北岸驻防的几个秦军营地,每营均有千人,不过两个时辰,便被杀尽,居然没有一人逃掉。随后留下五百伤兵守住漳水北岸,派出数人快马飞报项羽,然后稍作休整,便直扑秦军粮道。

只因漳水北岸驻防以观察楚军动向的秦兵一个都未逃脱,所以章邯、王离对于楚军北上还是丝毫不知,粮道内虽然不时有往来的运粮队伍,可是因为粮道两侧土墙高耸,加上英布、蒲将军严令三军静默,所以直到楚军约两万虎狼之师开始冲击土墙,秦军运粮队方才发觉,却是已经晚了。土墙只不过片刻便被打开一段缺口,运粮队伍不过千人,哪里挡得住两万楚军,好在战场狭窄,楚军刚刚破墙,便有几个秦兵分成两路分头快马飞报章邯、王离去了,英布也派了几骑回报项羽。

因为楚军由巨鹿东南而来,又是要解巨鹿之围,所以选择攻击的这段粮道离巨鹿较近,而离章邯军驻守的棘原较远。因此自然是王离先得了消息,可他此刻却分兵乏术,巨鹿尚围,巨鹿周边又有陈余、齐、燕等十多家诸侯军队虎视眈眈,只要稍有松懈,只怕都会一涌而上。想到逃回秦军述说楚军不过两万,思来想去,便只分出两万大军来攻楚军,他手下秦军都是抗匈奴的精锐之师,在他看来,自是有胜无败,更何况,在粮道的另一端,还有章邯。

此刻仍是天寒地冻,粮道内均是夯实的黄土,较易行军,而粮道外道路却颇不好走。于是两万大军沿粮道日夜兼程来袭楚军,待到两军相接,只因粮道路窄,即便缺口处,一侧土墙仍然屹立。所以两军就在这小小的范围内开始厮杀,秦兵是身经百战,楚军是生死已置之度外,两个时辰后,喊杀声已被沉默所代替,战场上只剩下金铁相击和骨头碎裂、利刃入肉的声音不停回响,死神无情的收割着两军将士的生命,一朵朵血花不停的绽放,显得无比凄美悲凉。七八个时辰后,两军将领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休战,两方都暗自期盼着援军的到来。暂时平静的战场上余下双方近万具尸体,处处可见两具死尸紧挨在一起,手握的武器留在对方的体中,无声的诉说着战争的残酷与伤感。

未过片刻,章邯两万援军的马蹄声已在不远处隆隆作响。

此时的项羽军刚刚到了漳水北岸,自从英布快马回报之后,项羽便全军渡河,相较原先与英布的三日之约,竟还早了半天。项羽爱惜虞姬,本要将她和楚天翔等都留在南岸,结果虞姬以死相胁,项羽无奈,只得带着虞姬和她的女兵以及楚天翔盖忌一起北上。

刚刚渡了漳水,却见远处尘土飞扬,一只数千人的大军缓缓出现在烟尘后,八千迅雷军立刻横枪立马,只待一声令下,便开始冲锋,就在这时对方阵中一骑飞奔而来,及至到了近前,才见他扛着一面齐军旗帜。原来,亡齐最后一任国王田建的孙子田安听说楚军北伐王离,一连攻占了济南郡北部数城之后,也凑了五千人马来项羽军前效力,王离之父王贲正是灭齐主帅,齐人跟王家那是血海深仇。很快两军合兵一处,田安也来到项羽军中听候调遣。

就在此刻,一丝不和谐的音符响起,各营点兵准备北上,却发现少了百十人,略一调查便知,原来这些人竟趁渡河纷乱之际开了小差。

项羽得报之后大怒,便要杀了领军,却被一旁的范增虞姬等劝止。原来,自从项梁军在定陶被破之后,楚军主力被章邯打散,现在的楚军多是项羽在定陶一役后收编的,其中自然也良莠不齐,说是乌合之众也不算太过。五万大军,除了八千迅雷军外,其余老兵已经拨给英布与蒲将军去破秦粮道,此刻要以五万对四十万,出现百十个逃兵委实也算不得什么,之前只是没有象渡河这样的逃跑良机罢了。不过尽管众人求情免了死罪,那领军还是被拖出去挨了四十鞭子,听着帐外传来的阵阵惨叫,楚天翔再也按耐不住,起身说道:

“不知道项将军因何责罚领军?”

“士兵开小差,自然是领军的责任,他御下不严,违我军法,自当处罚。”,项羽不屑的说道。

“却不知道这些士兵是否是项将军士兵?他们中途离军,项将军是否该受责罚?”,楚天翔扬了扬眉毛,微笑着说道。

项羽啊呀一声,脸上已现怒意。

楚天翔却定定的看着他,自顾自说道:“孙子有云,犯三军之众,若使一人:犯之以事,勿告以言;犯之以害,勿告以利。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夫众陷于害,然后能为败为胜。五万对四十万,任谁都会心生俱怕,总难保没有逃兵,身为三军之帅早就应该想到,理应及早部署以防止此事发生。项将军自己未作布置,却又关领军什么事?”

项羽少年时也曾得项梁传授兵法,此刻听楚天翔这么一段,若有所感,对着帐外叫道:“剩下的鞭子留待日后再打,扶他回营上药。”,可是楚天翔如此驳他面子,却又让他觉得异常难堪,回头看着楚天翔微怒道:“你倒是说说看应该如何部署?若是大言欺人,项某的鞭子却不认得人。”

楚天翔坦然笑道:“小人只是稍稍读了些孙子兵法,却未经战阵,实是不知如何部署。不过小人虽不知如何行事,但以范将军之智,必有对策。”,他其实早有主意,师傅所传《六韬》中明白记着:先燔吾辎重,烧吾粮食,明告吏士,勇斗则生,不勇则死。只是他从断粮道一计,已经知道范增也是多智之士,自己一来不能锋芒太露,再者也不打算在项羽军中效力,不如将此功劳让与范增。

果然范增嘿嘿一笑,摸着胡须点头说道:“楚壮士言之有理,我看不如索性尽沉渡漳水之舟。”,心中对楚天翔倒是略生了几分好感。项羽也是聪颖果决之人,一拍案头,大声道:“就依范将军所言!”,然后叫来传令兵士,道:“立刻传令下去,派些人将渡水的船只尽皆凿沉,每人只带三日干粮,埋锅造饭的家伙都给我砸了。告诉兄弟们:三天破秦,不然便不战死,也是饿死!”,直至数十年之后,楚地之人仍在这几日里不起炊烟,都以干粮为食,以纪念英勇的楚军战士。

破釜沉舟之后,大军星夜北上,楚天翔与盖忌与虞姬的女兵一起,位于队伍的最后,主要负责沿途救治伤兵,并掩杀零星秦军。

而此刻的英布与蒲将军,依然在苦战,章邯的两万援兵赶到之后,便立刻引发了新一轮的战斗,章邯军和王离军分别从两头围攻楚军,好在战场狭窄,秦军的强弩基本派不上用场。之前休战的片刻,楚军已经将阵亡士兵的尸体垒起做为掩体,虽然心中不忍,但此刻实是无计可施,就靠着这血肉筑成的堡垒,英布军终于挡住了秦军的攻势,此刻的英布军只剩下不足五千人,而王离和章邯两军也损失过半,狭小的战场遍布着三万多具尸体,触目惊心,天渐渐的已经亮了,阳光照耀着大地,可血迹依然未干。

远处又飘来一阵乌云,和那隆隆的雷声。

身披二十余道刀伤的英布笑了!已只能倚马站立的蒲将军也笑了!五千楚军尽开颜,因为他们知道,远处而来的迅雷会将敌人击为齑粉。

看着楚军中奇怪的变化,看见楚人眼中的喜悦,秦人慢慢转向身后,最后面的秦军已经没有机会再去探究乌云是什么了,迅雷军骑兵的长枪已经将他们挑起,又放下,只是放下的时候他们的眼中已经只剩下残留的绝望和恐惧,而再无一丝生机。

血肉掩体之后的英布军也杀将出来,他们本已精疲力尽,可是被迅雷重新唤起了战意。五千英布军加上八千迅雷军,半个时辰,尽灭两万秦军!

当侥幸逃脱的秦兵将消息告诉章邯之时,章邯是微微打了一个冷战,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和王离部队的战力,这样的结果是从不曾有过,甚至从不曾想过的。眼下王离兵围巨鹿,周围又是诸侯环视。王离还能腾得出手来么?章邯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嘴角掠过一丝苦笑。难道项羽真的是来决战的么?章邯仍是不敢相信,他更愿意项羽军是来袭扰的,毕竟,楚军在漳水之南足足停留了四十六日。章邯心中隐隐闪现过一丝不安,他终于还是决定亲自领兵去攻楚军。

而此刻的王离却正是一筹莫展,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把玩的令箭失手落地。此刻的他实在是抽不出兵来了,心中暗暗的想着:章邯啊章邯,这仗只怕要辛苦你了。

等到章邯亲率大军赶到之时,项羽军已集合完毕,虞姬的队伍也已经到达,正忙着救治伤兵,盖忌是剑客,随身都备着上好的金疮药,楚天翔虽刚与黄石公学了数日,但是对于基本的穴位和针灸之术也有了些粗浅了解,两人针灸敷药,忙的晕头转向。不一会虞姬也派巧菡前来帮忙清理包扎,三人互相配合,不知不觉竟也救了多人,楚天翔心中大喜,对于学医一事,又生了几分兴趣。

后边还在救人,前面的楚军已经和秦军激斗起来,楚军虽然刚经历了恶战,已是疲惫之师,不过秦军远道而来,也是人困马乏,甚至阵形都还没时间摆好楚军便冲杀过来,因此也算是个平手。加上迅雷军实在是勇猛异常,项羽神勇无敌,在秦军中左冲右突,竟往来冲杀十余趟。秦军队伍很快被冲散,落单的秦军很快成为楚军刀下之鬼。项羽越战越勇,丢掉长戈,拔出剑来,大叫着向章邯冲来。章邯副将见他神勇,便拍马来战。少年时的项羽便力能举鼎,何况现在?一击之下,那副将虽然勉强架住他长剑,胯下骏马却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原来秦军连夜赶路,马儿早已疲惫不堪,此刻哪里能挡得住项羽一击,竟就此倒毙。那副将自然也被甩在地上,随即被项羽取了首级。项羽提着人头大叫:章邯已死,远处的秦兵难辨真伪,竟有些动摇溃散,项羽叫完又冲章邯杀来,章邯本是文官出身,武艺稀松平常,拍马便走,楚军一路掩杀,竟杀败了章邯亲率的大军。

章邯不得不领着残兵撤回了棘原,就地休整,棘原与巨鹿之间通道就此完全被项羽掐断,章邯竟无法派人通知王离。

这轮恶战过后项羽军仅剩三万人,当众将都以为可以稍作休整之时,项羽却下令速攻王离军。众将都有些迷惑,只有楚天翔和范增暗暗佩服项羽的雷霆手段,此刻王离军尚未了解战局,必定认为楚军还在与章邯军缠斗,此刻出击,正是出其不意。

事实上,当楚军正式与王离大军正面接触的时候,王离军还在全神贯注的提防着巨鹿以及周边的十多家诸侯军队,不知不觉,近二十万王离军竟被三万楚军所围。

看着大将苏角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王离的心中第一次感觉无力,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二十万秦军精锐还怕区区三万楚军么?

没多久便传回了苏角阵亡的消息。这哪里是军队,简直就是恶魔!王离心中恨恨的骂道,手里的这支部队,曾经伐燕攻齐,也曾随大将蒙恬驻守长城,即便是骠悍飘忽的匈奴人,在自己的手中也不过象是一个小小的跳蚤。却没想到被三万多的楚军杀成这样。苏角跟着自己南征北讨,同生共死,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摆阵便被死在乱军之中。

王离的愤怒与悲伤并没有立刻结束,接下来九战九败,这个耻辱的数字压的王离喘不过气来,因为他不是别人,他是王翦的孙子,王贲的儿子!王离决定亲自率军迎战,围巨鹿的事情就交给涉间吧。

王离的耻辱并没有被洗清,反倒更加深了,当楚军一拥而上将他围住的时候,他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当他嘴巴被塞着一块破布被绑着送到项羽面前的时候,王离的眼中满是怒火,破布一被抽掉,他便不停的咒骂着眼前这个比他还要年幼的楚军统帅,盼望着能够痛痛快快的被一刀了结,他不是没想过嚼舌自尽,只是那样有辱一个军人的尊严。

项羽的被骂的怒从心头起,恨恨的道:“来人,把这个败军之将拖出去砍了。所有的俘获秦军不要活口,一个不留。”

王离被震惊了,项羽的残暴他早有耳闻,襄城一战,因为秦军奋力抵抗,破城之后,甚至连百姓都被他杀了个精光。他暗暗咒骂着项羽。

却见一个面目平凡的少年站了出来,扬了扬眉毛,轻轻的说道:“项将军且慢,可否听小人说上几句?”,却是楚天翔,他刚被虞姬叫回大帐来看俘虏的秦军统帅,此刻震惊于项羽的残暴,所以毅然站了出来,要救王离和秦军降卒。

项羽很不耐烦,只是碍于楚天翔几次献计,不快的说道:“不要多话,你就只管说来吧。”

楚天翔还是不紧不慢的说:“我军还有多少人?”

项羽道:“不过三万。”

楚天翔继续问道:“将军正是将我军投之死地而后生,此刻秦军依然几倍于我,如果杀了王离与俘虏,秦军人人知道降也必死,将军岂不是将秦军置于死地?面对抱定必死之心的秦军,将军又有几成把握可以一战而胜?”

项羽倒吸了一口冷气,虞姬也点头称是。却见楚天翔转脸望着王离说道:

“武成侯,您还记得蒙恬将军么?”,随着楚天翔的轻轻一问,王离的思绪飘回了在上郡的日子,那时的他青春年少,大将蒙恬带着他北抗匈奴,那时候是何等的英雄快意啊。

“当今大秦,赵高秉政,二世昏庸,民不聊生,武成侯难道已忘了蒙恬将军是如何死的?”,王离的心中又升起了一股怒火,蒙恬因支持始皇帝长子扶苏继位而被赵高和二世胡亥冤杀,天下无人不知,自己哪里能忘却呢?口中终于忍不住答道:“王离片刻未能忘怀。”

“既然如此,武成侯又何必为了赵高胡亥葬送了数万袍泽的性命呢?”

王离默然不语。

楚天翔又望向了项羽,问道:“不知项将军可否饶秦军降卒不死?”

虞姬范增再三使眼色给项羽,让他就此应了,以免秦军顽抗。项羽长叹一口气,道:“也罢,就依你所言,若王离降了,我绝不杀他降卒。”,见众人还未尽信,又补上一句:“若违此言,叫我不得善终。”,此言一出,举座皆惊。楚天翔连连请罪,然后向王离道:

“武成侯此刻不降,更待何时?”

王离再也无言以对,只有默默颔首,就此降了。

王离一降,原本坐山观望的诸侯们立刻投向楚军,开始了对秦军的进攻,巨鹿的赵军也开城做最后一战,各路人马的雷霆一击,随着秦军大将涉间的绝望*而死宣告胜利,秦边防军的最后精锐也在此战中损失殆尽,曾经灭六国败匈奴的雄师,就这样烟消云散在历史的天空之中。

至于仍然固守棘原的章邯军,在项羽和他的将军们看来,已经不足为虑,拿下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长达数月的巨鹿之围就此而解,围绕巨鹿的秦与诸侯之战结果已分。志得意满的项羽高坐在大帐之中,召见各路诸侯,原本坐山观望的诸侯们此刻心中有鬼,刚到辕门,便不由得跪下一直爬到帐前,齐声参拜,高呼上将军,接着就是阵阵马屁拍来,在这个靠实力说话的乱世里,由此一战项羽便确立了诸侯统帅的地位。

而楚天翔此刻正和盖忌,虞姬以及巧菡等人正忙着给伤兵治疗,他们不分秦楚,但凡伤员一律尽心救治,专心致志之中,却未曾想到危险正悄悄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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