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正月十五,是一年之中的第一个月圆之夜,正月为元月,夜为“宵”,因此称正月十五为元宵节,又名上元节,在这一元复始,大地回春的节日,天上明月高悬,地上灯火通明,百姓彻夜狂欢,挂花灯,猜灯谜,吃元宵,合家团圆,好不热闹。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脸上皆带着笑容,两边小贩高声叫卖,生意好不红火。
“这位爷,买支簪子送贵夫人吧,瞧您这通身气派,想来夫人也是雍容华贵,配这只银簪正好。”小贩极力想留住这位明显身份不一般的贵公子,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他也就看这位爷嘴角噙笑,似是个好相与的,才敢斗胆上前推荐一番。
“不了。”贵公子摇摇手,“我家夫人,并不喜这些凡间俗物。”他冲小贩眨眨眼,小贩便也了然一笑,不再阻他去路。
“怎么一会儿没看着你,又跑远了。”方才的贵公子快步走到一名蒙面女子身旁,语气虽有些嗔怪,却仍是带着笑意,看不出半分责怪的模样。
“是你自己不牵住我的,走丢了也只能怪你!”女子嘟嘟囔囔的,一副不服气的模样。
“好好好,那为了不被责怪,朕,我便牵紧你,不让你走丢了可好?”公子一点没有生气的迹象,笑容反而扩大,两人十指紧扣,相视良久,女子终是红了脸,“走吧。”
二人正是微服出巡的万俟景与南嘉鱼,说是与民同乐,却只将南嘉鱼一人“骗”了出来。
今日的万俟景,脱去龙袍,穿上了一袭藏蓝的长袍,墨色的披风,一头长发只以一支白玉簪束在头顶,手上捏着一把描金骨扇,总带着三分笑意,嘴角微勾,双目含情,看起来便是一位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引来不少姑娘频频侧目,羞红了一张俏脸。南嘉鱼不屑地嗤笑他,寒冬腊月带把折扇,故作风流!
而南嘉鱼今日一身绯红,衬得肤白如雪,红色的面纱遮住了半边脸,只一双眼睛留在外面,媚眼如丝,不难想象面纱之下的绝色,只是长发高高挽起,已为人妇,多少断了其他人的念想。
“灯会的习俗来源已久,早先灯会有三日,五日,十日的,你看到那些个花灯了没,传说很久之前,有位猎人射死了一只神鹅,玉皇大帝闻讯大怒,要为神鹅报仇,于正月十五焚毁人间,一位善良的仙女偷下凡间,告诉了凡人这一消息,凡人便决定在正月十五这日,前后家家户户挂上红灯笼,放烟火,待天兵天将要下凡时,见火光一片,以为火早烧起来了,便不再下界,直接向玉皇大帝交了差,人间才得免一难。”万俟景握着南嘉鱼的手,一边护着她不被路人撞倒,一边给她讲故事。
南嘉鱼不免有些好笑,她是在民间长大的,这些话本里的故事她知道的可能比他多得多,但见他讲得正在兴头,便也不打断他,只是饶有兴趣地听他讲着,他的声音干净又悦耳,比那些说书先生的声音好听多了。
“这位夫人,来为你夫君打个双心结吧,这双心结便宜又小巧,可以给你夫君随身携带,日日念卿好。”两人走到个小摊面前,小摊上不少的红绳与已经打好的饰品,有璎珞,手串,皆是手工作物,摊娘笑着给南嘉鱼介绍了其中一个结,看起来还算简单。
摊娘是个年近四十的妇人,梳着简单的发髻,面容虽有些沧桑,却带着喜庆的笑意,南嘉鱼看了看万俟景,也笑着点了点头。
“这双心结啊比较的简单,来,小妇人教你。”那妇人热情地给南嘉鱼挑了三根红绳,自己也拿着绳子,带着南嘉鱼坐在一旁准备好的椅子上。南嘉鱼最是苦手这些手作之物,偏偏万俟景又站在一旁,眼神殷切,她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答应得那般爽快了。
总共便也只有三根红绳,南嘉鱼却挣扎了半天也是一团乱,终于有些泄气地将绳子放在腿上,双眼瞪得大大的。
“你看你,学不会还急了。”万俟景见她那生气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来,给我试试。”他坐在南嘉鱼身旁,取过红绳,跟着那妇人一步一步地动手,竟也歪歪扭扭地做了出来。
“真难看!”南嘉鱼嗤之以鼻。
“那也比某人都不成形的要好。”万俟景不甘示弱,挑了挑眉。
南嘉鱼气得不轻,哼了一声,径自又取了三根红绳,缠着那妇人放慢动作,认真地学了起来,万俟景在一旁看着,还不时指点一番,都被南嘉鱼呛了回去,他也不生气,依旧笑盈盈地看着她与红绳置气。
“做好啦!”折腾了得有一盏茶的光景,南嘉鱼才终于做出了个像模像样的双心结,得意地递给万俟景,“你看,比你做的好看多了!”
“是是是,娘子做的最好看了,我一定每日贴身带着。”万俟景握着那个有点丑的双心结,心里一片温暖,她方才作手工的时候,明亮的灯光自上而下投出一片自然的阴影,她的眼睛那么亮,神情是那么认真,让他都有些相信,她是愿意与他夫妻同心的了。
“咳咳。”南嘉鱼不自然地咳嗽两声,双颊绯红,略有些粗暴地抢过他做的那个双心结,仔细地放进自己随身带的荷包里,“那,那我也会每日随身带着的。”
“公子与尊夫人的感情真好。”那妇人感慨道,她在这条街摆摊许多年了,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大部分男子都不屑于这些女子间的玩物,只在一旁看着,偶有不耐便去了别处自行游玩,这位公子容貌形态皆属上乘,举止温文尔雅,对他夫人更是温柔贴心,真真是让旁人羡煞不已。
“多谢。”万俟景笑着付了银子,“夫人,请吧。”他朝南嘉鱼伸出了手,南嘉鱼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图,将自己的柔荑置于他掌心,他的手指微寒,手心却温热,包裹住她的手,温暖到了她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