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出去走走。
我沿着市区的街道一直走着,一直看着,周边的商店也换了一家又一家,很多东西都变了,连我高中读书时经常去的面馆都已经翻修,再找不到曾经的踪迹,像某些人,某些事。
我没想到我会遇到钟晓灵。
她也变了很多。没有了少女的清纯,却多了几分少妇的沧桑。她手里牵着一个粉妆玉砌的娃娃。
她向我打招呼,我一时间没认出来。
她说:“我是钟晓灵。”哦,我记起了,她在我的青春里扮演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角色,不重要,但也不可或缺。
我指了指那个娃娃:“这是——”
她承认得很干脆:“我的儿子。”她转头对那娃娃说,“叫阿姨,呃——叫姐姐。”
我打断道:“还是叫阿姨吧,你与我同辈。”
她的眼中似乎多了几分感激。也是,她与她家孩子只十几岁的年龄差距将她推到了一个尴尬的位置,进退不得。
她就着花坛旁的椅子坐下,我也跟随着坐下。
她说:“我没参加高考。”她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波澜,“高考体检时,我被查出来怀孕了,我不愿意打掉这个孩子,我舍不得。”
她低下头,微微抽泣,我为她顺着背,她说:“我的家人说我不打掉这个孩子,他们就不认我这个女儿,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啊,他是我身上的一块肉,是我的执念。”
我问:“他呢?”我知道,她懂。
她说:“他走了,发生了这件事,他父母觉得丢人,把他送到了国外,不让他与我见面。”
我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她抬头,眼神似灼灼星辉:“因为我爱他,爱他爱到低到尘埃里,我爱他爱到没有自尊,因为爱他,所以我愿意去承担一切后果,包括这个孩子。”
我震惊于她的话,我不敢承认,我是否会爱一个男子,为他低到尘埃?
我给了那娃娃两百块钱。
娃娃很听话,推脱着不要。
我说:“收下吧,阿姨给你买糖糖吃的。”
娃娃纯净的眸子盯着他的妈妈。钟晓灵想拒绝,我冲她摇了摇头。
她对她的娃娃说:“还不快谢谢阿姨。”
娃娃很乖:“谢谢阿姨。”我摸摸他的头,冲他笑笑。
我看着他们母子俩离去的身影,这些年,他们的日子不好过吧?
我随原路折回。
一开门便看见一不速之客端坐在我家沙发上,唐妈妈和老唐在厨房忙上忙下。
我冲厨房喊:“妈,这谁呀?赶快赶走!”
唐妈妈走出来:“瞎嚷嚷什么?你男朋友大老远跑来,容易吗?”。
老唐也跟着凑热闹:“我就说咱闺女这小模样生的这么俊,怎么可能没男朋友?”
我看见正在喝水的某人被噎了一下,我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我拉着唐妈妈的围裙:“妈,他不是我男朋友,快赶出去啊。”
唐妈妈不着痕迹地冲我大腿掐了一下,我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们这小俩口闹矛盾,分分钟就好得事,你记这么久干嘛?再说你男朋友为你风尘仆仆地赶来,晚饭也没吃,你这样就是你的不对了。”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啊???
我还欲解释,唐妈妈冲我挥了挥她手里的锅铲,我活活将话压回了喉咙管。
唐妈妈冲我吼:“还不快去陪着!”说完便风风火火赶回厨房。
我扭头对江煜言说:“你有病吧,你来干嘛啊?”
江大公子像僵尸一样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很是惬意:“我不是跟我准丈母娘说了吗,我来找我准媳妇儿啊。”
我说:“神经病啊你,谁是你准媳妇儿啊?快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哟哟哟,唐家大小姐,我有说我准媳妇儿是谁吗,你激动毛线啊?喂,你不会想当我媳妇儿吧?”我看见他的头摇得像波浪鼓,“不行,不行,你太丑,配不上我国色天香的容貌。”
我气结:“啊呸,你也不看看你那副挫样,看上你的不是眼瞎就是眼抽,滚滚滚,别在我家让我看着胀眼。”
我实在气得发昏,进而错过了他眼底的笑意。我冲进厨房,拿起扫把。
唐妈妈问:“喂,唐知涵,你抢我扫把干嘛?”
我恶狠狠地:“扫垃圾,客厅太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