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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唐代的藩镇割据(1)

安史之乱被平定后,唐王朝更加衰落。昏懦的唐代宗为了求得暂时苟安,接受了一批安史部将名义上的投降,并同意他们就地担任节度使。762年(唐宝应元年),任命安史部将张忠志为成德镇节度使,赐名李宝臣。第二年,又命薛嵩为相卫节度使,李怀仙为幽州节度使,田承嗣为魏博节度使。魏博镇后来兼并了相卫,连同成德镇、幽州镇通称为“河北三镇”,这是唐代藩镇割据的开始。

藩镇,又称方镇。最早出现于唐睿宗景云年间。当时,唐朝廷为了加强对边地的统治,防范吐蕃、回纥的进扰,开始派节度使领兵屯边。这些节度使及其军队,当时又称藩镇或方镇。711年(唐景云二年四月),贺拔延嗣被任命为凉州都督充河西节度使,这是唐朝节度使成为固定职衔的开始,也标志着唐代藩镇的出现。

节度使成为职官之后,沿边重镇,如朔方、陇右、河东、河西等,也都设置节度使。到742年(唐天宝元年),唐朝已设置9个节度使和1个经略使以备边。以安西、北庭、河西三节度使备西边,以朔方、河东、范阳三节度使备北边,以平卢节度使备东边,以剑南、陇右节度使备西南,以岭南五府经略使备南边。节度使遍于边地。

不仅如此,节度使的权力,也日益加重。本来沿边的节度使,主要任务在于备边,军事和政事分开。后来由于大食的东侵,吐蕃的强盛,突厥的再起,边防形势渐紧。为了加强备御,各种事权,日益集中于节度使之手。如边防军进行屯田或营田时所设置的屯田使和营田使,也被节度使兼领。

唐玄宗开元、天宝时期,府兵制废弛,藩镇军士改为招募,长期戍边,不再更替。在节度使统率下,边兵们一边戍防,一边屯田,他们的家属也随军迁到边镇落户。这样,节度使的权力就从只管军事,逐渐发展到也管辖区内的民政和财政,藩镇的权力迅速膨胀。

随着藩镇势力的崛起,唐朝中央却由于李林甫、杨国忠相继专权,搞得政治腐败,中央军备废弛。当时,各地藩镇的总兵力已膨胀到40多万人,而京城和内地驻军却只有他们的1/6。宿卫京师的中央禁军很多还是雇来凑数的市井商贩、游民,根本不能打仗。在这种内轻外重的形势下,发生藩镇的反叛和割据就不是偶然的了。安史之乱的爆发就是与这样的背景密切相关。

安史之乱以后,“河北三镇”成立,开始了藩镇割据的历史。

成德镇自李宝臣开始割据,占有恒、定、易、赵、深、冀等州(今河北中部和南部),驻恒州(今河北正定)。魏博镇自田承嗣开始割据,占有魏、博、贝、相、澶、卫、洺等州(今河北山东河南交接地区),驻魏州(今河北大名东)。幽州镇自李怀仙开始割据,占有幽、涿、或、瀛、莫、平、蓟、妫、檀等州(今河北北部及辽宁西部),驻幽州。这些原属安史的叛将,名义上尊奉唐王朝,实际上却霸占一方。唐中央势力稍强时,他们就表示臣服,或上表请罪,而暗中却在准备新的动乱。他们自己任命文武将吏,不贯彻中央法令,不向中央缴纳租赋。他们各自握有强兵数万,唐中央不能调动他们的军队。他们的继任不是由朝廷委派,而是父子相承,兄终弟及,或者军将自行拥立,事后胁迫唐中央予以承认。他们高兴的时候互相联合共同反叛中央,不高兴的时候相互攻打,以武力相并吞。

河北三镇节度使还竭力扩充军队,选练精兵。魏博节度使田承嗣强征丁壮从征役,故数年之间,有兵10万。他们还挑选强悍勇战的人,组成亲军,即所谓“牙兵”。三镇节度使都有一支勇悍的牙兵。这些牙兵多是当地豪强地主的子弟兵,是藩镇武力的核心。如果节度使一旦违背地主豪强的利益,牙兵就往往把他推翻或杀死。河北三镇先后共有57任节度使,其中有22人是被部下赶走或杀死的。

为了削弱藩镇的军事力量,唐中央曾规定节度使兵员要有定额,有时候诏令他们要减兵。但河北三镇根本不把这当一回事,反而利用这些措施煽动叛乱。780年(唐建中元年),魏博节度使田悦有兵7万,唐河北黜陟使洪经纶要他裁减4万,让士兵回农村从事生产。田悦表面上服从朝官命令,背后却耍弄阴谋,召集4万被遣散的士兵,煽动说:“你们都有父母妻子随军生活,一旦被黜陟使罢回农村,将来靠什么生活?”将士大哭,田悦就立即拿出衣服财物赏赐给士兵,让他们继续留在军队里。于是军士都感激田悦而不满朝廷。田悦采用这种办法,既扩大藩镇士兵与中央朝廷的矛盾,又增加了自己的势力。唐中央最后没有办法,只好罢免洪经纶的官职。可见,河北三镇握有重兵,特别是有一支强悍的牙兵,这是他们能够长期割据的重要基础。

节度使在经济上有独立自主权,这也是藩镇割据能够维持并发展的重要原因。他们不仅掌握本镇数州的税收,而且多兼屯田使营田使,管辖本镇的屯田营田事务。幽州节度使朱滔,曾经要他的部将刘怦多进行垦田,垦田的土地收入都归节度使掌握。此外,节度使还有自己的私田,请人耕种。节度使掌握本镇的赋税,并不上缴唐中央政府。魏博镇的田承嗣,户口土地不上报中央,财政赋税不入于朝廷。成德镇的李宝臣,以所管辖7州的赋税收入自己使用,因此军队费用相当殷实充裕。由于节度使专擅本区财富,拥有雄厚的财政力量,也使得藩镇割据得以长期存在。

不仅安史降将跋扈割据于河北三镇,在安史之乱期间和平叛以后,内地许多地方也普遍设置了节度使。河南、山东、荆襄、剑南等地,藩镇相望,大的接连十余州,小的也有三四州,其中的淄青、淮西也和河北三镇一样,拥兵割据,不断挑起反抗唐王朝的战争。同华节度使周智光,专杀刺史,劫持漕米,抢掠贡物,不奉朝命。朝廷派人前来加授官诰,智光竞肆意谩骂说:“这里离长安只有180里,我晚上睡觉,不便伸直腿,恐怕腿一伸直,就要踏破长安城。至于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我周智光完全办得到。”气焰十分嚣张。

有些藩镇则叛服不定。如宣武、忠武、河阳、义成、武宁、河阳等较多的节度使。他们虽然经常独占本镇财富,扩充军队,甚至驱逐将帅,发起叛乱。但他们与唐中央的关系还比较密切。如宣武镇,辖汴、宋、亳、颍四州,为南北大运河重要通道的所在地,尽管常以骄兵悍将闹事,但宣武节度使仍多由朝廷任命。汴河运输通道长期保持通畅。还派出军队协助中央平定淮西、淄青的叛乱。

藩镇并非都是割据的,在江南广大地区和四川等地的藩镇,绝大多数服从朝廷指挥,贡赋输纳中央,职官任免出于朝命。

总的来看,安史之乱以后,由于各地藩镇势力不同程度的发展,特别是河北三镇、淄青、淮等与中央分庭抗礼,不断发生反叛中央的战争。

781年(唐建中二年),成德镇节度使李宝臣死。李宝臣早先曾与淄青李正己、魏博田承嗣等相约,要在本镇确立传子制,不让中央另派节度使。779年(唐大历十四年),田承嗣死,田悦继位。李宝臣极力向朝廷要求加以任命,承认田悦的继承权,代宗同意了他的要求。现在李宝臣的儿子李惟岳继位,要求朝廷加以任命。唐德宗想革除过去的弊政,没有同意。魏博节度使田悦上表为李惟岳说情,德宗仍旧没有答应。有人对德宗说:“李惟岳事实上已经据有了他父亲的基业,如果不顺势任命他,一定会叛乱。”德宗回答说:“过去为满足藩镇的欲望而任命的已太多了,但是祸乱却一天比一天多。可见官爵的赐予不足以阻止祸乱,反而会增长祸乱。既然李惟岳一定会叛乱,那么任命他与不任命他都是一样的了。”坚持不予任命。

李惟岳的要求得不到满足,就和淄青李正己、魏博田悦、山南东道梁崇义勾结起来,发动叛乱。李正己出兵8万屯曹州(治所在今山东菏泽南),威胁宋、汴,并派兵扼徐州甬桥、涡口,截击漕运。田悦派兵马使唐愔率兵8000围困邢州(治所在今河北邢台),自己领兵攻临洺(今河北永年)。李惟岳也完善守备,派兵出击。他们互相配合,又联络山南东道节度使梁崇义作为呼应,一同连兵发难。

消息传到长安,唐政府并不姑息,派河东节度使马燧、昭义节度使李抱真,神策军将李晟率所部讨伐田悦。三路官军到了临洺,夹击田悦。田悦率军力战,终被击败,连夜撤退,据守洹水县(河北大名县西南)。唐军又在徐州大破魏博、淄青军,恢复了江淮的漕运。782年(唐建中三年),马燧、李抱真、李晟又大破田悦军,田悦只带领残兵败将1000多人逃回魏州,守城自保。这时,淄青镇李正己已死,他的儿子李纳继位,继续与朝廷为敌,结果,被唐军打败,逃回郓州。唐德宗命幽州节度使朱滔进攻成德李惟岳军,李惟岳大败,逃回洹州。李惟岳部将王武俊杀李惟岳投降朝廷。

在山南东道,节度使梁崇义不听宣慰,拒不入朝,并且发兵攻打江陵,配合田悦、李惟岳、李正己的叛乱。唐德宗以淮西节度使李希烈为统帅进攻梁崇义。李希烈沿汉水而上,迂回包抄,大败梁崇义,梁崇义自杀,唐政府反击藩镇叛乱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

但是,唐政府以藩镇打藩镇,却埋伏着巨大的隐患。一些叛乱的藩镇被打败了,一些胜利的藩镇节度使又因分配不均而重新挑起更大的叛乱。

782年(唐建中三年)春,由于张孝忠、王武俊、康日知、朱滔等人在平定成德镇节度使李惟岳叛乱战争中的功劳,唐德宗论功行赏。将成德镇辖地瓜分,归他们管辖。命张孝忠为易、定、沧州节度使,王武俊为恒、冀州都团练观察使,康日知为深、赵州都团练观察使。还有德、棣二州划给朱滔,并令朱滔仍回幽州。

王武俊自认为功劳在张孝忠之上,而官职反不如张孝忠,与康日知同列,心里很不高兴。朱滔想得到深州(治所在今河北深县),朝廷没有答应,心里也不高兴。田悦知道了这事,便派人去诱说朱滔和王武俊,彼此定了密约,互相联络,反抗朝廷。田悦又拉拢了李纳参加,于是,朱滔称冀王,田悦称魏王,王武俊称赵王,李纳称齐王。公开打出独立的旗号,反叛唐中央政府。史称“四王之乱”。

李希烈在攻灭梁崇义后,想据有襄州,唐朝廷不同意,仍命他回守淮西,并率军东讨李纳。朱滔等人知道李希烈心怀不满,又看到他军势很盛,便派人劝他称帝。李希烈就自称天下都元帅、太尉、建兴王。李希烈的军队攻下汝州,进围郑州,其小股部队一直打到洛阳附近。叛乱的战事从河北一直蔓延到河南。

783年(唐建中四年八月),李希烈率3万兵围攻襄城(今河南襄城县)。德宗命宣武军节度使李勉率将士1万人救襄城,并亲派3000人助战。李勉上奏德宗说:“李希烈的精锐部队都在襄城,而他的根据地在许州(今河南许昌市),许州防守空虚。如果我们袭取许州,那么襄城的围困自然就解除了。”李勉还作了具体部署,派兵直趋许州。在进军到距许州十几里地的时候,德宗派宦官为使赶到,斥责他们违反诏令。李勉军只好奉诏沮丧失意退回,中途又遭到李希烈军队截击,唐军大败,死伤过半。李勉又分兵4000助守东都,被李希烈截断后路,无法退回。宣武军本来是对抗李希烈叛军的主要力量,从此一蹶不振。这些都是唐德宗亲自指挥失误的结果。

襄城愈益危急,唐德宗赶忙抽调关内诸镇兵救襄城,结果又爆发了“泾原之变”。

783年(唐建中四年十月),唐德宗发泾原各道的军队东救襄城。泾原节度使姚令言率泾原兵5000被调来到京师。兵士们冒雨行军,不胜其寒,而且多半是带着子弟家眷前来,希望能得到份优厚的赏赐给他们的家属。谁知到京城后,竟一无所赐。京兆尹王翃奉诏前来犒军,也只有些粗劣的饭食。军士们气得一脚踢翻了饭菜,大骂说:“我们冒死去打仗,连饭都不让吃饱,怎么去跟敌人拼命?听说琼林、大盈二库,金银布帛堆得满满的,我们何不自己动手去取些呢?”当下一呼百应,泾原兵穿上铠甲,高张旗帜,一同向城里涌去。

德宗闻讯,慌忙派普王李谊和翰林学士姜公辅去安抚乱军。又命神策军使白志贞紧急招集禁兵前来防御。谁知白志贞所招募的禁兵,多是虚名,到了紧要关头,竟没有一个人应召前来。眼看着乱军来势凶猛,唐德宗急忙带着王贵妃、韦淑妃、太子等人,从宫城北门逃出京城。德宗慌乱之中,连玉玺也忘记带,倒是王贵妃想到,把玉玺放在衣服里带出来。当时普王李谊当先锋,太子殿后,宦官窦文场、霍仙鸣率左右百余人随行,加上卫队共500余人。由于匆忙,连后宫、诸王、公主也来不及通知,竟有十分之六七没有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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