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人们如何评价哥乌因的方法，他找出这些方法的步骤无疑是科学的。他是通过一个孩子学到这种方法的，他说：“真是不幸，直到现在，儿童还得面对我们从不曾花很大力气解释和验证的现代的陈腐谜语……”“在一个幼儿两三岁的时候，嘴里只会发出嘟嘟囔囔的没有意义的声音，三岁的时候，他自己就知道怎么说话了。这个过程是如何实现的？这是一个可考的还是一个不可考的奇迹？这是一个可能找到答案的未知数吗？……语言器官——去问一个小孩他会说——不是眼睛，而是耳朵。眼睛是为颜色预备的，而不是为声音和词汇预备的……视觉器官的不正确应用——紧张、工作时间过长、强制性视觉活动等，注定会引发近视。”这里说的是哥乌因在想学德语时耗费的巨大工作量。他了解每一种“方法”，通读了整部字典，最终他发现，他连一个德语单词也不认识。他转而去学法语，离开十个月以后，他发现，他的小侄子——他离开时还不会说话的两岁半的孩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一件他叔叔眼见着失败了的事。“‘什么！’我想，‘这个孩子在语言上花的时间和我一样长。他围着他妈妈玩，在花丛中跟着蝴蝶和小鸟跑来跑去，没有烦恼没有焦虑，也没花什么力气，甚至没有意识到他是在学习，但他却已经能够表达他的思想，说出所有他看到的，明白一切他听到的。他开始学习的时候，智力处在懵懂状态，甚至根本谈不上什么智力。而我，精通科学、精通哲学、有意志力支撑、有很强的记忆天赋——我却什么也没学会，直到现实，我什么也不会！’”“学院派的语言学欺骗了我，误导了我。那种古典方法，其语法、其字典、其翻译都是一个骗局。”“为了揭示造物主的秘密，我一定要观察这个孩子。”哥乌因观察着这个孩子，我们在这里提到的这本书就是他观察的结果。教学方法可以是多种多样的，之所以如此，哥乌因认为，部分的原因是教师对法语的出色掌握。然而，那些缺乏自信心的教师发现建立在书本和图画基础上的会话方法更容易操作，也许还很奏效——有的人认为它更奏效。但是，暂且不论是否如此，总之，我们要把教学方法多样性这一基本理念归功于哥乌因。作为一种发现，这本极有思想的书中阐明的一些规律是令人满意的，至今，我们依然迫切需要这些规律对我们教学的指导。比如：“如果一个人学习法语而不会读，就像一个小孩那样，他的发音再也不会比英语发音更难。你可能会问，‘拼写怎么办？’拼写么？你要像一个法国小孩一样地学拼写，因为你自己学过英语拼写，所以你知道英语的拼写比法语拼写要难十倍，并且不要让拼写搅乱了你已经掌握的发音。此外，拼写是一种可以在后来改进的事情，而发音则几乎无法改进。权其轻重，我们必须有所取舍。”哥乌因在此说的是儿童无师自通地学会另一种语言的可能性——甚至可以和一个中国保姆学汉语。他的话使我想起了我遇到的一个儿童无师自通地学习语言的典型例子。因为我在会上发言谈及三个小孩，他们都是三岁，来自三个不同的家庭，他们的家长一个是英国人，另一个是德国人，我说，我这三个熟人的孩子个个都能讲两种语言，他们能够用两种语言从容而流利地表达思想，能说他们要说的一切。会议结束时，一位出席会议的先生走过来表示赞成我的话。他说，他有一个儿子，现在是巴格达的传教士，他妻子是德国人。他们有一个三岁的孩子，这个孩子能流利地讲三种语言——英语、德语和阿拉伯语！无疑，这个孩子将忘记两种语言，而且，幼儿学外语也无可争辩，但是，它也在肯定的意义上证实了掌握一门外语对我们来说不存在不可克服的障碍。
图画艺术
学习图画
儿童的艺术训练应该从两个渠道进行。一个六岁的儿童既要学习表达也要学习欣赏，而且，他的欣赏能力应该比他表达他见到的和想象的事物的能力要超前一步。由此可以说，当儿童的鉴赏只停留在他们的图画书或“圣诞节 专号”上的彩色印刷品上面时，这是非常可悲的。但是读者会说，“小孩子不会鉴赏什么艺术，他们所能领会的只是画面上的色彩和情绪。比如，博比得到的逼真的彩色的生日礼物啦，要么就是芭芭拉的娃娃身上的鲜艳颜色啦，这样的东西他们才能‘当回事’”。因此，读者说，“造物主给儿童预备了这种专门属于他们的艺术！”但是，事实上，儿童的大脑和成人的大脑一样，对出现在他们生活中的东西有一个适应性，如果儿童欣赏艺术中粗俗和感伤的成分，这只是因为，他们已经变得习惯了这种艺术方式。在学校，给一个九岁左右的儿童（和别的许多儿童一起）五六幅米勒？简？弗朗索瓦作品的复制品，最后，要他们描述其中一幅他们最喜欢的。当然，他们会描述，而且描述得很好。下面是我提到的男孩所做的表述：我最喜欢这幅《播种者》。这个播种者在撒种，整个画面都很暗，只有右上角有一点点亮，一个男人在那里耕地。这个人耕地时，那个播种者就撒种。播种者左手拿着一个口袋，右手在播种，他脚上穿着木底鞋。他播种的时间大约是在早晨六点钟，因为是逆光，所以，他的头比身体和脚要清晰。”一个七岁女孩更喜欢《奉告祷告》这幅画，她说：“这幅画画的是一男一女在田地里，在那个女人身边有一只筐，里边装了些东西，她后边是一个手推车。他们在祷告。那个男人没戴帽子，帽子拿在手里。可以看得出，这幅画的时间是傍晚，因为手推车和筐都是满的。”
图画学习应该形成规律，
当儿童开始正规上课（在他们六岁时），这样的图画学习应该形成一种规律，他们应该一个艺术家接一个艺术家地学下来，一个学期接一个学期地学下来。一个学期从容地研究一个艺术家的五六幅复制作品。我引证的点滴记忆的大致情况表明，在儿童学习以后，一定会有一些东西留在他们的脑海里，但是，这是他们所有收获中最不重要的。我们无法衡量这个或那个艺术家对儿童的审美情趣的影响到底有多大，对他的观察能力的影响到底有多大、对他对生活的共识的影响到底有多大。如果他在真正的意义上观察了甚至只是一幅画，他从中获得的也远比我们所知道的要多。如果认为在儿童的艺术学习中，只有色彩对他们才是必要的就错了。他们在很多地方都能找到色彩，而且，在这种时候，让他们感到沉迷的是画里所表现出来的美和情感。顺便说一句，如果要装饰教室，我认为，没有比菲茨罗伊的画更好的了，尤其是那些四季风景画，那些画不仅带给你美，而且既有色彩又有线条，还充满了浪漫情调。我也想引用罗斯金的忠告，应该用吉恩？里克特专为儿童预备的儿童画册《安涩？沃特？桑太哥》及别的类似的东西培养英国儿童。下面，我增补一则给八九岁儿童讲授看图说话课的课堂笔记，它向我们展示了如何给学生上这样的课。
看图说话
目的
1.继续学习儿童在学校里学的兰西尔绘画系列。
2.增加他们对兰西尔画作的兴趣。
3.说明兰西尔熟悉动物的重要性。
4.帮助儿童真正地理解每一幅画。
5.提高他们的注意力和观察力。
步骤
步骤一：问儿童是否还记得上一次课他们讨论的画中的内容，问他们，艺术家以画动物著称表现在哪个方面？告诉他们兰西尔在很小的时候就熟悉动物：他有一条爱犬。由于他喜欢动物，他研究动物，研究动物的习性，所以，他就能够画它们。
步骤二：给他们看亚历山大和第奥根尼的画像，要他们说出他们在画里都看到了什么，说出画家在画这幅画的时候想的是什么，这幅画传递给我们的信息又是什么。
步骤三：三四分钟以后，把画拿走，然后看儿童注意到了什么。接着问他们，不同品种的狗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强壮有力的獒代表亚历山大；这条高贵威严的凶猛的狗跟在他的后边；而那条塞特种猎狗的脸上则带着智慧的顾问官的神情；那条呆在桶里的皮毛粗硬的小猎狗则面带轻蔑。接着，问他们是不是已经注意到画里有什么东西能表明这是一天中的什么时间。比如，工具被扔在工人的筐的一边，表明这是午饭；正午的阳光照在狗的身上，它的影子投射在桶上，这些都说明时间是中午。
步骤四：让他们读一读标题，说出他们知道的任何关于亚历山大和第奥根尼的事情，然后告诉他们，亚历山大是一个伟大的征服者，他生活在公元前356～前323年，对波斯、印度和地中海沿岸一些国家征战的胜利使他威名远扬。他非常傲慢、强壮、自负。第奥根尼是一个犬儒派哲学家，借助亚历山大和第奥根尼的故事解释和描绘犬儒学派，并借助这个故事辨别出，哪条狗代表亚历山大，哪一条狗代表第奥根尼。
步骤五：让儿童在5分钟内用铅笔在纸上画出这幅画的主要线条。
原创插图
我不断说到儿童画的具有原创性的插图。增补一次课的课堂笔记也许有用，这或许会不经意地对上同样课的教师有所帮助。但是，一般来说，最好让儿童发挥他们自己的想象，不要过多干预他们。
目的
1.帮助儿童描述一幅自己在想象中创作的画，然后让他们用笔把它画出来。
2.提高他们的想象能力。
3.在色彩和构图方面帮助他们。
4.让他们给正在阅读的小说做插图并以此提高他们对贝奥武甫的故事的兴趣。
5.引导他们说出他们对怪物的看法。
步骤
步骤一：要儿童说出他们知道的诗《贝奥武甫》及其中的英雄。
步骤二：在他们的阅读范围内，指出他们可能漏掉的情节。
步骤三：研读书中对当时服装的描写以及对格伦德尔之死的描写（包括三幅可能的画）。步骤四：让儿童说出他们想象的场面并重读这段故事。
步骤五：给他们看乔治？哈罗在《侠骨柔情之英雄》中为贝奥武甫所做的原创插图。
画画课
读者会说，“实际上，儿童的画画课可能就是把颜料弄得到处都是，在纸上‘涂涂抹抹’”。——蘸满颜料的刷子滴着呈椭圆形的颜料。我认为，颜料有一种用途，它提供运用色彩的自由，否则，在我看来，“颜料”就成了艺术的工具，儿童要想把握它实在得花一番苦功，通过对颜料的合适调配，把这些颜料变成花朵或别的什么，儿童可能像一个艺术家一样画出具有超常效果的作品来。在他作画的时候，他只是为了画这个简单目的而聚精会神，却没有一点感情色彩。然而，感情是艺术的灵魂之所在。在“聪明”的教学方法的指导下，这种有成效的创作残害了儿童天性中理解艺术的触角。罗尔斯说：“在和朋友谈话时，让眼睛只停留在一条树枝的奇妙造型上面，然而是下意识的，而且，尽管谈话的内容可能被遗忘，尽管与谈话相关的环境就像谈话一样在记忆中消失了，甚至它们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然而，在日后的岁月里，这根大树枝却给人的眼睛留下了愉快的印痕，这是从前不曾有过的，这种印痕如此轻微，对它的感觉又是如此纤细，它的奇特的力量是语言无法表达的，但是，无论是什么原因都无法摧毁它，从那以后，它就成了我们生命的一个组成部分。”这就是我们在教孩子们画画时要做的，让他们的眼睛有意识而非下意识地停在某些美的事物上，这些事物将在他们未来的岁月里、在他们的大脑里留下愉快的印象。那些六七岁的孩子们以他们特有的童稚，用色调和形状逼真的橡树、岑树、山毛榉或落叶松的刚发出来的小嫩芽，他们笔下那些粗制的小画在他们的心灵深处是一种纯净的美。
儿童是天然的艺术家
像天然具有许多别的品质一样，儿童自然地具有艺术天分。我们或许很难发现它，但是，我们必须相信，这种艺术天分是存在的。这里，再次提到敏感的爱丽儿，他从束缚中释放出来的就是这种艺术天分。因此，我们在儿童面前摆放树枝和开放的鲜花，当他选择的时候，让他自己来处理。他会自己找到方法来构图上色，在开始的时候，对调色这类技术活我们最好少管一点。为了不妨碍儿童的自由，为了不阻滞儿童内在的艺术天赋的正常发挥，我们必须小心，不要在他们画点、线、面的过程中告诉他们应该这样或那样，或给他们多余的帮助。当然，也应该给他们用容易些的绘画工具，就是说，要给他们用油画刷子或碳笔，不要给他们用黑铅笔。不要弄一盒廉价的颜料应付他们，给他们用最好的颜料是划得来的。五六管上好的颜料能用很长时间，而且，这样的颜料也会让小艺术家赏心悦目。
黏土造型
说到儿童的艺术训练，也许应该说说黏土造型。做小鸟巢、鸡蛋筐这样的东西对儿童艺术才能的发展不会起什么作用，这种东西很快就流于嬉戏。教师要做的主要事情是告诉儿童如何准备黏土以便驱除气泡，教他们如何为自己的工作做一个平台，这样，在一开始就有一种艺术氛围。然后，把一只苹果、一个香蕉、一个巴西坚果或类似的东西摆在他面前。不要让他用一大团黏土揉捏成一个造型，而是让他一点点地做成他想象的东西。他要用他的艺术感觉把握这只苹果、把握孩子鞋子上的皱褶、把握他的描绘对象所显示的使整个物体看上去不协调的地方，艺术就是在这种对对象的把握之中生成的。
钢琴和声乐
我必须带着遗憾，在那些对儿童教育来说非常重要但却被遗漏了的学科中，在对一些学科没有给予充分讨论的情况下结束这部分。有些具有特别教育价值的学科，如音乐，我尚未置一词，部分是由于篇幅的缘故，部分则因为，如果做母亲的没有约书亚？雷诺滋爵士说的那种“内在的东西”，局外人说什么也不会产生作为艺术教学成功前提的艺术感觉。如果可能，就让儿童一开始就跟“艺术家”、跟酷爱自己工作的人学习，让儿童跟一个不能点燃他心中艺术生命的热情之火的人，也就等于让他跟一个不合格的呆板教师学习并以此奠定他未来事业的基础，这是一个严重的错误。在说到声乐的时候，我想提到首调唱名法这一了不起的教育成就。儿童通过这种方法，以神奇的方式为声音做符号，反过来又给符号配声音。也就是说，他们不仅能读音乐，而且能为一段歌曲写符号，耳朵和声音同时受到训练。另外，柯温夫人在《儿童钢琴家》中，在相同的线上创造了一种轻松的方法（五线谱）。也就是说，儿童的音乐理论知识和他耳朵的训练与他的表演能力是同步的，而且，废除了那种非常单调乏味的“练习”。
手工和操练
再没有比讨论两个更重要的科目更有用的了——手工和操练——它们是形成儿童日常生活的公认部分。就身体训练而言，没有比凌的瑞典操练更好的了。九岁以下的儿童都能在早晨做一点晨练。舞蹈以及各种各样的音乐训练，增加了孩子们动作的幽雅，如果要求不是特别严格，也给这些孩子带来了更大的快乐。在我看来，给椅子做罩子、用纸板做东西、做篮子、做士麦那地毯、日本窗帘、软木塞盖子、粗帆布上各种针脚的刺绣图案样本、简易的针线活、编织（用长针和毛线），等等，这些手工最适合九岁以下的儿童。儿童的手工课必须牢记的几点是：1.他们不能做那些没有用的东西，如豆子、粘贴东西、纸垫子及类似的东西；2.对他们做的东西要有耐心、要细心；
3.不允许工作漫不经心；
4.在工作范围之内，儿童应该进展顺利。
在这个专门回顾儿童智育诸学科的讨论结束之际，就母亲而言，在她允许杂乱无章的课本被放到她们孩子的手里之前，或在她们相信一个不合格的人由于他们自己的缘故而想出的教育方法之前，我能否说，我就这个话题所做的必要的严肃思考已经很充分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