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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吊庄移民的社会效益(6)

泾源县山区曾经是荒无人烟的地方,同治十年(1871年)清政府在镇压回民起义时,除了对起义失败的回民大加杀戮外,还强制把上万名陕西渭南的回民驱赶到深山荒野之中。多少年来,这里的回族群众不仅在经济生活上处于贫困线上,而且由于自然环境的恶劣,地处高寒阴湿山区,有些地方的水质缺乏某些微量元素,导致某些地方病以及对健康的损害。加之由于山大沟深,人们的观念保守、封闭,存在着近亲结婚的问题。这样从社会发展的角度考虑,对于人口的健康繁衍都是极为不利的。然而要解决这些问题除了对自然生态条件的治理以及对婚姻和生育的计划与管理外,还必须靠当地群众的观念的更新和思想的转变。而这一过程中,移民吊庄成为了一种动力。一方面,移民搬迁使泾源县内那一部分处于自然环境极端恶劣的群众离开了山沟来到阳光充足土地平坦的芦草洼。另一方面,移民搬迁使山区人走出大山,开阔了眼界,他们的观念在变,思维方式在变,精神面貌也在变。他们生动地比喻说:“现在我们像刚从澡堂子、理发馆出来一样,感到特别轻松。而移民之前,就像几年没洗澡没理发一样,头上都是沉甸甸的。”

泾源县内有一个开出租车的司机小于,是泾源县黄华村的村民,他的家已经落户在芦草洼。他在银川市打了几年工,找了一个对象是银川市的回族姑娘,在医院工作。最近刚买了辆夏利二手车准备开出租车挣钱。据小于说,他的两个哥哥搬迁出来后,都在银川和平罗县找了对象,结了婚。一方面可以沾一点区人富裕的光,对今后经济发展上有好处;另一方面,血缘远一些生育的后代也会更健康些。一个普通青年农民都已经意识到了这些深层的社会问题,这真是迁到川区增长了见识。

(三)移民吊庄对山区的经济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移民吊庄的双赢效应还表现在对山区经济生活的影响作用。

隆湖开发区是隆德县的移民吊庄基地,当初,自治区人民政府将平罗县境内的潮湖划拨给隆德县搞移民开发,还真遇到不少的困难。

潮湖,顾名思义可知是水满为患。它处于贺兰山洪积扇的地势低洼地段,地下水位高,排水不畅,土壤严重盐碱化,形成大量的白僵土。土地大量荒芜闲置,风沙经常在这里肆虐,这都给经济发展带来极为不利的影响。被贫困逼得无路可走的隆德县人民在县委县政府率领下,克服重重困难,排碱治沙,在改造土壤的同时,充分利用了潮湖地处工业腹地的优势地理位置,在这片土地上创造了一条兴工富区脱贫致富的成功道路。经过十几年的开发和建设,至1997年底,实现了安置移民2.5万人,社会总产值1.4亿元,形成科工贸一体化的综合经济开发区。隆湖开发区的工业总产值和税收分别占迁出地隆德县全县的92.4%和77.5%。人均收入达1400元,相当于隆德县人均纯收入的1.8倍。被人们誉为“隆德特区”,真正成为隆德县的半壁江山。近几年,隆德老家发展的步伐也在加快,有了隆湖开发区的信息资源和财力的支持,隆德县也走上了脱贫致富的发展道路。隆湖扶贫开发区对于隆德县来讲,不仅仅是提供了财力和物力,更重要的是成为了落后山区与先进发达地区之间的桥梁和纽带。在隆湖开发区的带动下,隆德县的整个经济生活都发生了变化,增长了内在的活力。

与隆湖开发区相似,芦草洼开发区对泾源县的经济与社会生活也产生了重要影响。泾源县主管移民工作的领导同志曾经算了一笔账。芦草洼作为全县的粮食基地,目标是开发6万亩耕地,搬迁3万人,共生产粮食3000万kg。吊庄人均千斤留粮,还可以为县内提供1500万kg粮食(泾源县1982年粮食总产是1400多万kg)。这样泾源县现在的21万亩的耕地可调整到15万亩。腾出了的土地种草还林,发展畜牧业,带动畜牧产品加工业。从而使泾源全县发展走向良性循环。十几年过去了,理想成为现实。芦草洼至1999年止移民2.8万人,人均占有粮食465kg,人均纯收入1056元。芦草洼的社会总产值达五千万元,基本与泾源县持平。

今天的泾源县拥有南部山区肉牛生产与加工基地——泾河牛肉联合加工厂,成为自治区的一个扶贫重点企业。泾源县还被列入宁夏六盘山旅游业重点开发区。这一系列的变化都意味着泾源县的美好的明天即将来临,同时,这一切都不能不与移民开发的成功联系在一起。

同心县河西乡在扬黄灌溉之前有5个自然村,人口共计两千多人。自扬黄灌溉工程竣工移民搬迁后,1984年,河西乡共有22个村37000人。1993年分乡设镇后,成立了河西镇政府和丁家塘乡政府。河西镇现辖12个村,人口22600多人。作为一个农业大镇,河西人口占全县人El的1/14,而粮食产量占全县的1/3。不仅如此,每年还为干旱山区的灾民接济粮食200多万kg,羊畜饲草约300万kg。1995年旱作区绝大部分农户由于干旱夏粮几乎颗粒无收,平均亩产仅5.8kg,而河西扬黄灌区粮食亩产达到256.6kg,总产达到2333.2万kg,占全县夏粮总产2625.6万kg的88.9%在全县农业生产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现隆湖开发区六站中村村长王昌学是原隆德县桃园乡后老二村村民。1985年他报名搬迁移民时,老母亲又哭又闹说什么不让儿子走。王昌学说服不了固执的老母亲,着了急,扔下一句话:“不管你愿不愿意,我是走定了!”就打起铺盖卷离开了山区老家。那一年他29岁。十多年过去了,他不光创下了家业,还当上了一村之长。如今,王昌学兄弟姐妹七人均陆续从老家搬迁到了隆湖,日子都过得红红火火。那位曾固执地阻挠儿子的老妈妈现在也走出了大山来到隆湖落户,和儿孙们共享天伦。

五、移民吊庄存在的社会问题及其思考

(一)移民教育问题

在宁夏移民吊庄建设的十多年里,随着经济开发所取得的丰硕成果,移民区的教育事业在政府的关怀和群众的大力支持下,成绩也是可喜的。一代新人在新的土地上正茁壮成长起来,成为新一代的高素质的建设者、劳动者。在总结成绩的同时,我们也应看到移民区教育的发展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仍存在许多问题,需要认真加以研究和解决。

移民教育的经费仍不足。尽管十几年来,有党和各级政府关怀,八方支援,多种渠道的人力物力的帮助,但移民区教育经费仍存在不足的问题,导致许多地区办学条件较差。有些表现为校舍和教学设备不足。位于中宁县境内的固原大战场乡移民区,近几年群众教育观念转变了,都想让孩子上学,但校舍不够,使许多适龄儿童被拒之门外。有的学校实行两班制,有的学校轮班在操场上课。据统计,该乡学校教室还需要增加一倍。此乡适龄儿童有1690人,在校学生1178人,入学率仅为69.7%。有些是课桌、椅及其他教学设备不足。在大战场乡的几所小学校,学生们3-5人共用一张课桌,仅乡中心小学就缺少170套课桌、凳。芦草洼开发区教委反映,缺少课桌、凳800套。位于陶乐县境内的海原月牙湖吊庄缺少基本的教学器材,如体育课、音乐课的器材及平时的课堂教学用具。课桌、椅凳也是修旧利废,短缺严重。

(二)移民区教育发展呈现不平衡状态

同样都是移民社区,但由于经济发展水平不同,群众生活条件不同,以及人文环境、传统观念等特点,使得各移民开发区及移民乡的教育发展水平很不平衡。例如隆湖开发区、芦草洼开发区等教育发展情况都是较好的。但其他一些移民地区情况就不都那么乐观了。移民教育问题存在的原因是什么,如何解决,应做一些客观的分析。

在移民开发的过程中,做为一项政府行为的重大的扶贫工程,其首先解决的目标是数十万山区贫困农民通过搬迁消除绝对贫困,以解决贫困人口的温饱问题。移民搬迁是一项全方位的工程,要解决的问题也很多,政府着眼于经济开发,把生产生活条件改善做为首要任务,这是不足为怪的。教育和文化建设本应是与经济开发同步的,但在实际上,文化教育滞后现象又是客观存在的。从长远来讲,教育和经济的发展必须是同步的,否则将最终影响经济开发的水平与速度。

另外,移民教育的设施与经费不足与移民群众教育观念的转变是相关的。一方面是文化教育在移民搬迁中处于滞后状态;另一方面,移民群众求学和送子女读书的热情空前高涨,这就形成了一种较山区更强烈的反差。据统计,上世纪80年代中期,固原地区文盲率为52.18%。海原县教育落后,劳动力人1:1素质低,全县文盲率为48.4%。更严峻的是在这些数字背后人们教育观念的落后,不求进取,没有主动求学的热情。然而在移民开发区,移民群众逐渐意识到知识的力量,主动送子女读书。除了教学设施不足的吊庄外,据统计,移民区适龄儿童入学率都在95%以上,并由原来在山区老家政府动员群众受教育变成现在吊庄移民群众主动要求兴办教育。这是一个多么可喜的转变。因而,移民教育事业的发展由于这种内在力量的推动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前景。

(三)社会治安问题

在人们热火朝天地兴建吊庄新社区的同时,也有些不和谐的音符使整个移民乐章显得尴尬。移民吊庄的社会治安管理就是其中之一。银川市有一个阶段丢自行车非常多,经过公安机关的调查,偷盗者多数来自于芦草洼吊庄和月牙湖吊庄。据说,在月牙湖吊庄有一次一下搜查出几百辆被盗的自行车。一时间有些川区人称吊庄人为“山贼”。对这种蔑称,吊庄的干部和群众们说,偷城里人自行车的并不一定是吊庄人,不能什么坏事都赖给吊庄人,脏水全往吊庄人身上泼。再说,即使有些移民的确参与了偷盗,但在山区老家这些人为什么不偷,山区老家犯罪率比银川市要少得多。

对于吊庄群众和干部们的第一种说法,我们认为是有道理的。据调查,不少惯偷和盲流人口利用了移民社区的管理不完善的空隙,把一些吊庄区做为偷盗赃物的集散地。对于第二种说法又如何解释呢?为什么来到吊庄有些人学坏了。这要从社会学的角度来分析。社会失范理论的主要代表人物迪尔克姆曾指出:在社会迅速变动的时代,当文化价值、社会结构以不同的速率转变时,原来的某些指导和约束人们行动的社会行为规范就会失效,因为它已不能指导人们适应新的变化了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就会手足无措,处于无所遵循的迷茫状态,从而作出各种类型的越轨行为。与社会失范论相似的社会组织理论认为,由于社会组织程度降低,社会规范的约束力减弱,社会处于无组织状态,所以人们容易作出越轨行为。芝加哥学派在本世纪初研究城市问题时就持这种观点。美国社会学家默顿发展了迪尔克姆的理论。他认为,越轨行为是由于社会为人们提出的目标(文化目标)与达成目的的合法手段(制度化手段)不配套、不统一造成的0他认为,社会作为一个文化体系为每一个人提供达到上述目标的合法手段,但社会结构的特征并不一定能为每一个成员都提供条件、达成目标,这样,越轨行动就可能发生。综上所述,社会失范论把越轨行为的原因归结为社会结构各部分问的不整合、不一致。要减少越轨行为,只能从完善社会结构方面努力。

用上述理论来分析移民社区犯罪率上升的原因,我们就可以认识到,在移民吊庄社区重建时,移民群众在适应新的社区环境过程中,的确会出现一些反常的心理和反常的行为,尤其是一些想发家致富但又采取了不正当途径和手段的人。十多年来,随着移民社区管理的不断完善,偷盗等犯法犯罪率在大大降低。同时,对于移民群众还要更多地进行素质教育,把他们的脱贫致富活动纳入正确的轨道,达到人心稳定,安居乐业。

(四)山川的文化和心理融合问题

应当承认,在移民开发之初,迁入地各县、市的部分干部和群众的确是有些不大理解的,还有些人把山区移民当作包袱。但是,改革开放后才奔向小康、走上致富之路的川区人还是没有抛弃山区的穷兄弟,最终接纳了移民群众,接受了吊庄移民的现实。并且多年来迁入地给了吊庄人无私的支持和帮助,比如生产技术的传授、开辟劳务市场等诸多方面。然而,山川之间的关系仍要有一个磨合的过程。沟通是有的,但矛盾也有。多年来,在土地、水利上的纠纷一直不断,尤其是在淌水季节,常有冲突发生。这表明川区人对山区移民的排斥力的确是存在的。如今,经过了十多年的建设,移民吊庄已形成具有一定规模的稳定发展的社区。随着自治区政府关于移民吊庄交由属地管理的决定实施,山区移民真真切切地做了“川区人”。这也意味着属地县市完全地接纳了吊庄。接纳是接纳了,但从文化和心理上,山川差别依然存在,矛盾、冲突也会继续发生。如何解决这类现实问题,这并不是一个行政指令能奏效的。要想从内心深处使他们双方都能够相融还需要时间,而这种相融合以至最终的整合又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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