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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詹海林卷

詹海林(1966-),1966年出生。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广东传记文学学会会员,广东散文诗协会会员,广州青年美术家协会会员。出版有诗集《并非现实》、《我的茅屋面向太阳》;散文集《情寄金秋》;小说集《昨夜星稀》。2007年作品获诗刊社、人民文学杂志社主办“我心中的增城”全国诗歌大赛诗歌类三等奖;2006年获中国十六家诗歌论坛诗歌大赛三等奖。上千件作品被《诗刊》,《作品》,《诗歌月刊》,《羊城晚报》,《扬子江》等刊物发表。有作品入选《2007中国诗歌年鉴》,《中国微型文学作品选》,《2005中国网络诗歌精选》等。2007年4月,诗歌作品《当我静下来》《秋林》等29首入选谯达摩、朱赤、亦言主编的《穿旅游鞋的舞神们:第三条道路代表诗人作品集》。现居广州。

诗歌是永恒的端午和粽子

端午,这是一个包在粽子里的名词

它流了2000年的河水

载进百姓的心间

这个节日,龙舟像那些出土的篆文

起舞在千百条河流上

有人说诗歌死了

可是2000年前的诗人屈原还活着

他穿着宽大的袍子,佩剑,峨冠

沿着中华的血脉吟唱

你们看见他了吗

他的身边簇拥着菖蒲和苦艾

因为他,我觉得诗歌还勇敢地活着

在四川汶川,在2008年5月12日之后

诗歌就是屈原

也是永恒的端午和粽子

端午诗会

我会记住2008年端午这个日子

我在伟人故里中山市

见到了屈原和诗歌

见到了诗人丘树宏和杨克

端午的夜晚灯光有些迷离

照见一个个从龙舟下来的汉子

他们的手上恭敬地捧着祖国

脸上透出庄严和肃穆

舞台上演绎着2000年前或后的诗歌

像一缕缕清爽的海风

吹进我积聚了云雾的心间

在我返回长江水库的路上

我看到风吹过的视野寂寥而宽阔

风去了

风去了

芦花已凋零

一条鲫鱼从冰凉的河水里抬起头来

它说:这个世界不喧哗了

它看不到前方的山岗

已经隆起了许多的墓

风去了

凤凰树花朵还会开

凤凰树的花朵还会落

大路上凌乱的脚印还会被五月密集的雨水

收拾干净

小鸟还会在黄昏飞来

低低的鸣唱

听不出快乐或伤悲

风去了

我也该关起黄昏的门

在一本无字的书里悄然老去

偶尔侧耳倾听

码头上靠岸的帆船

是不是装载了我的悲伤

从一处我不曾抵达的海上归来

阴雨黄昏

除了一两部贴了沥青路面飞驰的汽车

我只看到自己脚步在动

心和灵魂却一直在沉默

等待一场雨的到来

或辞别

不要去难为手指头

不要去掐算时间

此刻花儿还在开放

许愿将来也会开放

只是我还要祈求明天拥有一个

碧蓝的天空

希望天空中飞翔了许久的小鸟

载着你明天的梦想和粮食

回去你温暖的巢

把悲伤和忧郁留下来吧

我已经找到一只牢固的口袋了

我向你保证

它不会在我脆弱的时刻掉出来

将我深深埋没

大暴雨

五月,地球特别爱干净

为了洗脸

她举起左手或右手

就把天空里的陶罐打翻了

倒下来的水

江河满了,山坡塌了

城镇和乡村成了泽国

那些爱热闹的鱼群

都跑到我们的街道上来了

有一些不幸的孩子或老人

他们追随鱼群,也就变成了鱼

我们没法向地球索赔失去的生命

以及倒塌的房屋和成熟了的庄稼

地球是一个不负法律责任的顽童

浮躁

是五月的雨水太多了吧

激情的鲜花都不开了

浮躁便如湿滑的青苔滋生我的心壁

我很想静下来

依着一株温暖的大树

想一些泉水和诗意的事情

原来这是很难做到的

我生命的轮子每天都在跑啊

由东向西

一路上都是苍凉的牧歌

和一片看不清面目的黑树林

西江

西江是一条河的名字

西江是诗意的

因一丛河畔的鲜花和一座安静的村庄

我觉得这儿的空气很亲切

是什么原因我就不说了

以免将我内心圈着的快乐放走

我还想告诉你

西江的河水昨天涨了

已经超过了警戒水位

只是洪水和堤围亲密地靠在一起

像一对脾气很好的恋人

相安无事

苦艾

你在我童年的瓦屋外面

肩并肩地生长着

你们的根挤破了五月的门槛

把我的听觉糊住了

所以我听不到远方的龙舟鼓响

还有一位佩剑大夫的脚步声

我躺在你们中间

鼻孔塞满了你们散发的香气

五月的日子潮湿而干净

可是村后的山峰还缠绕着云雾

像我今夜的心情

野姜花

你们像一群白色的蝴蝶

静静歇卧在绿色的叶子上

在南郊花市,你们

已经失去了根和自由

我很想窥探你们灵魂深处隐藏的秘密

可是你们的心扉是关闭的

那缕缕幽香

像你们在思念故乡

那儿会是一片长满野草的沼泽

昆虫和小鱼的乐园

可能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指引我今夜与孤独的星星聚会

我应该在雨天到那里去

探望你们伤心的母亲

告诉她那些美丽的女儿

已经踩着天堂的梯子

到天上的舞台翩翩起舞去了

陌上

一眼望去,庄稼大片地绿了

我怎么听不到溪水的歌声

一定有一些声音把她掩盖了

可能是一只悲伤的虫子

和它相恋的情侣刚刚分离

它已经来到溪边,等待一只红叶的小舟

可是秋天的脚步姗姗来迟

枫树什么时候才会慷慨地

借给它顺风的小船

陌上的田埂,藩篱簕寂寞地开着

淡黄色的小花朵

它在风中张开的小嘴轻轻咬住了

几缕软弱而忧伤的文字

秋野

我想象的秋天和她的容颜

自然是金色的

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看到或拥有

金色的稻粒和它饱满深刻的内涵

我想我的秋天就不是完美的

要不为什么翠绿的睡莲还不肯睡觉

她在黄昏的河边

睁大了等待的眼睛

我楼下的一株树

四年之前,它蓬勃生长

四年之后,2008年一场严重的霜冻

它去了黄泉路,五月

它被赶回来了,小小的绿叶子

有生命的灵光在闪烁

也许,阎罗不种树

下面没有烈焰般的阳光

不需要它去遮荫

它回来了真的是好事

我的眼睛需要一抹绿色

折射灰色的情感地带

当我拿起一支毛笔,企图

将它组合到我的国画作品里

发觉它不适合,它身上的线条太过僵硬

我忽然怀疑阎罗可能也是一个丹青高手

他不喜欢缺少诗意的大树

在夏天,除了荷

没有什么花儿可以欣赏了

那么毒的太阳

她撑起一把绿色的伞就挡住了

她的脸蛋总是那么粉嫩

那么多的蜻蜓狂热地爱上了她

那么多的翠鸟也爱上了她

那么多秃顶的猴子也爱上了她

我再爱她自然没有多大意思了

所以我路过池塘的时候

脚步从不停留

后来我做梦了

梦中的荷花都爱我

我就画了一朵

挂在我的心中

深夜醒来

被一个离奇的梦电了一下

突然就醒了

看看窗外

整排的汽车和树叶都是静止的

我怀疑此刻它们都睡着了

只有我是醒的

醒着没有什么好处

明天我还是要吃饭喝酒

要去珠海的海上见识风浪

还要担惊受怕

还要背着包袱

去进行一厢情愿的旅行

父亲

父亲老了

只有他的声音还很年轻

我购买了一根光纤的帮助

窥探父亲的内心

发现还是从前的父亲

父亲的精神世界

比山厚重

比故乡的泥土深沉

所以他的孙儿在他的眼前

像枝枝竹子长高了

他向我诉说

哪一枝更健壮

哪一枝缺少向上的勇气

唯独很少提及

后山上长眠十数年的母亲

这是一个不需要语言的话题

父亲常用沉默代替思念

父亲老了

可是他关注着一生从未稍离的村庄

他常常叹息现在的村委会

怎么可以让粪坑里的虫子把持

他不止一次对着苍天摇头

后山清澈的泉水怎么会经常断流

从前出产丰茂的土地

野草一年比一年高了

经常在一起喝茶聊天的老伙伴

一个又一个到天上去了

而他身边的儿孙

长大了就像蒲公英的种子

都被山外面来的风带走了

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们已经是一株苍老的树

年轻的树们要长大

要高过我们

这是必然的

只是偶然有一只小鸟落在我们的枝丫上

我们还要真诚对待

奉献最后的鲜花和甜蜜的果实

如果它孤独地唱着

就给它送上一缕清风吧

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一辈子都要住在叫做地球的村子里

能够多种一棵花就决不少种

能够保卫自己的田园就不要任由

一只没有教养的野猪踩踏得

一塌糊涂

应该向表兄学习

在稻田里布下高压电网

或举起黑洞洞的枪口

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己再高

也高不过别人搭建的房子

只是房子都是有大门的

有心总可以进去

自己再高

也高不过一座山

有时可以爬上山顶

但这是偶然的

不要拿天空来比喻

天空只有一个

该尊重现实

敬仰天空

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都是渴求生存和快乐的人

而我们都在排队

拥挤在一条狭小的路上

缓慢走向

太阳西落的地方

山水入梦

水有些蓝有些幽有些冷

水面的陀螺

极像一个童话

我没有坐上去

我看见了一座小小的石桥

它把我的梦带进深山里

这山是一座突兀的奇峰

是云雾把山峰抬起了吧

山上的仙草一定长得很美

可惜我整个晚上都在做梦

梦里没有一条山路

可以令我爬到山上

中秋的雪花

起先是一片

后来又是一片

冰冷、不带半分诗情

这是两张交通处罚单

它们苍白的脸挂着一双阴沉的眼睛

我忽然打了一个寒战

可能,亲近一朵夏天的荷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闻到八月十五的月饼香味

纵然没有吃上一口

也要付出代价

一阵风

它吹到我所在的城市

有些冷,有些劲

总之,这些日子

我的身体只随着这股风不停地旋转

不时有几粒沙子迷糊了我的眼睛

揉一揉,也就是了

不必去质疑这股风的准确性

希望风吹过后

还我时间,还我

可怜的一点诗情画意

秋叶

这是木棉树的吧

它干瘦的躯体总是比别的树敏感秋天

我在一个早晨

惊讶于它的潇洒

可以把用旧了的衣裳扔掉

而我这辈子都难做到哦

我总是恋旧

比如儿时温馨的老屋,一头老牛

一个被泉水漂走的旧梦

一束朴素而芬芳的山花

仰望一座大山

风把我的心思

扯得细细的

我面前的山,高大、峻伟

里面的厚度不是我能估量的

我站在一座断桥上

微微叹息

溪水造就了我和山的距离

那里的野果再甜

也是鸟儿的

我提醒自己

是要到山上走走了

满山的野花,总有一朵

是为我开的

总不能看着它

慢慢憔悴

山居

山居的日子应当是

远离红尘的日子

除了松涛

听不到兵器碰撞的声音

茅屋只有半间,常常

有小鸟和风来看望

不要耽误一片山田

五谷会在秋天准时成熟

那时菊花正是盛开的时候

大雁在头顶飞过

闲时掬一捧山泉回去,研磨

写写秋天

画中土楼

土楼昨夜一不小心

就掉落在我的宣纸上

再也洗不掉了

后面的山好高哦

都一千六百多年了

一直没有变样

大树长高

鸟儿一代又一代从蛋壳里爬出来

土楼也老了

老了就没人喜欢了

它的晚景令我担忧

我决定把楼前池塘画得清澈点

好让碧水照见它沧桑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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