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48580500000009

第9章 无底洞

1

离婚的事进行得不顺利,纸嫣心情变得很坏,再加上办公室里最近新调来个女的,在处里惹完这个惹那个,纸嫣烦得要命。这个女的最近好像盯上国强了,一天到晚国强长国强短,她一边跟上司调情,一边跟国强玩捉迷藏,搞得单位里乌烟瘴气,谁也没心思好好上班。

小乔总是在纸嫣心情不好的时候冒出来,她真是个鬼灵精,她派速递公司的人发了几百张结婚请柬出去,差不多半个北京城都知道她要结婚了,她又改变主意不想嫁给那个画家了。生活中的事变得越来越令人难以琢磨。纸嫣虽然和母亲住在一起,但感觉上她们就像两个陌生人。

有时候,母亲出去了,家里只剩下纸嫣一个人,她就在母亲房间里停留很久,忍不住想翻翻母亲的东西。她想,母亲这里一定有记录着过去岁月的旧照片,就把她的抽屉挨个拉开,抽屉里很乱,有旧信,有褪了颜色的旧彩照,照片上的母亲多是一个人,梳着在当时很流行的发式,或靠在一裸树上,或坐在一潭碧绿的湖水边,有的照片甚至就是很平庸的景色(纸嫣不明白一向惟美的母亲为仕么在这种地方拍照),她想找到一些母亲在海边照的照片,但她发现一张也没有,它们好像齐刷刷地从她照片里过滤出去,剩下的都是一些没有考证价值的照片。

那个神秘的男子藏在时间的深处,纸嫣始终看不清他的真实面孔。母亲的抽屉就像个无底洞,纸嫣总能在里面找出一两件从没见过的东西:一只老式烟斗,一把扇子,一枚形状好看的书签。但却没有海边的照片,甚至没有男人的照片。

“你到底想找什么?”母亲的脸突然出现在五斗橱上面那块长方形的镜子里,把纸嫣吓了一跳。

纸嫣把东西放回到抽屉里,转过身,不敢看母亲的眼睛,贴着墙边就想溜。母亲又说:“你去找过王庆同了?告诉你,不是他。”

纸嫣说:“我没去找他。”

母亲说:“你撒谎”

家中静悄悄的,两个女人对视着,忽然觉得对方很陌生。

2

单位组织到怀柔去开会,年处长兴致极高,一路上在旅行车里大声说着笑话,几个平时跟他关系比较好的人自然要凑拢去随声附和,说到有趣之处,几个男人拍着大腿朗声大笑,纸嫣远远地躲着他们,坐在车的最后一排。

树影在纸嫣脸上快速地掠过,使她的脸忽明忽暗,有时候,车子“砰”地颠簸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道路长得没有尽头,路边乏味的景色使人感到昏昏欲睡。

国强不知什么时候坐到纸嫣身边来。

他在她旁边坐了一会才开口说话。他说这帮人真无聊。又说他最烦开会了,闹哄哄的。纸嫣问他小吴怎么没来开会,国强装做很无所谓的样子,说,不知道,可能病了吧。纸嫣见他装腔作势的样子,就不想跟他再说什么了。两个人闷闷地坐在那里,很是无趣。自从那个新来的小吴跟国强打得火热,纸嫣与国强的关系就疏远了,两人有时面对面碰到都不说话。

国强说:“纸嫣,其实我一直都想找你谈谈。”

国强说:“你最近好像总躲着我。”

国强又说:“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纸嫣说:“没有。”

车子在笔直而狭窄的道路上不停地开,两旁的树又高又陡,汽车就像在幽深的隧道里穿行,路的尽头会有怎样一个世界等着他们,谁也不知道。他俩愣愣地坐在那儿,各自想不着边际的心事,说是想心事,有时又觉得大脑里面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

国强伏在纸嫣耳边,咿咿哝哝地说着话,他跟纸嫣说小吴如何如何追他,追得他头都大了。纸嫣不动声色地听着,似乎看穿了他的谎言,但又不肯轻易点破他,就由他信口胡说。小吴最近病了,请了一星期假没来上班。有人说小吴做了人工流产,在家休养,至于孩子的父亲是谁,单位里的人说什么都有,有人说那孩子是年处长的,有人说是国强的,还有人说孩子是谁的,大概连小吴本人也没弄清楚。

国强觉得委屈。

国强说那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的呢——我又没怎么她。

再说了,就是怎么她了,那孩子也不一定是我的呀——她男朋友多了去了。

国强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纸嫣只好做大女人状,轻声细语地哄着他。

汽车拐弯的时候,纸嫣注意到年处长回了一下头,目光如刀地从他俩脸上刮过,他和她,同时感到了那目光的毒辣。他们的话被冰冻住了,在空中冷凝着,一坨一坨,不仅冷而且硬。国强的红眼圈似乎也被定了格,他用红红的眼睛望着车窗,直到汽车抵达目的地。

晚饭主吃鱼:蒸鱼、煮鱼、炒鱼片、烤鱼。纸嫣觉得喉咙里被扎满了刺,什么都咽不下去,就提前从热闹的餐厅里退了出来,一个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回房间去休息。

她把房卡插进去,又快速地拔出来。门锁上有一些奇怪的迷你小灯闪了一闪,纸嫣不知道她能否把门打开。这种电子门锁靠的好像不是技术而是运气,不像钥匙那样百分之百能够把门打开。

纸嫣在楼道里站了一会儿,门奇怪地开了。国强神情诡秘站在门后,门廊里的灯把他的脸照得发青,就像一个从冰箱里走出来的男人,肌肉冰得邦邦硬。

——纸嫣,小吴做掉那孩子真不是我的。

——你不相信我。

——我饭都没吃,一直在这儿等你,就是为了跟你说这句话。

——你还是不相信我。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

他一句一句在那儿说,纸嫣木着一张脸,并不搭腔。他说所有的人都以为他跟小吴,可是,他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纸嫣听着听着,就觉得很烦,心想:有关系没关系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时才感到脸上有那么一点点湿,抬头看时才发现原来他在哭。

男人一哭让人感觉真烦。

好像全世界都下起雨来。

——求求你别哭了行不行?

纸嫣听到自己的声音很残酷地在房间里回荡,这种声音像经过扩音器的音响效果处理,嗡嗡的,如金属碎片飘浮在空中,相互碰撞着,发出回声。那个受伤害的男人一下子就不见了,好像化了似的,可是他把声音留下来,有人不停地在纸嫣耳边诉苦,为了澄清自己,他像疯了似的,说我和她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纸嫣躺在床上,躲进被子里,被子里散发着一股深重的霉味儿,纸嫣无处可逃,即使是霉味儿也比听人唠叨要好。

纸嫣觉得自己都快闷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电话铃就在这时穿透棉絮发霉的缝隙传到纸嫣耳朵里,她听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老麦可爱的声音从那个小小扁扁的魔盒里冒了出来。他说你怎么啦,你听上去有气无力似的,是不是不舒服啊?纸嫣说没有没有,我很好,他们在餐厅吃鱼,我害怕那种鱼的味道,就提前回来睡觉了。

你在睡觉啊,你们那边下雨了没有,北京城里下大雨了。老麦和她在电话里嗯嗯呀呀,他说他想开车过来,你们在哪儿呢?纸嫣就说在哪儿哪儿,她一点儿都没当真,她以为老麦不过是说说而已。谁会在这个时间,开车开好几百里,到这个连鬼都找不着的山沟沟里来?

天快亮的时候,纸嫣听到一些响动,先是玻璃窗上砰砰响了两声,然后是有人用手指轻叩门板,纸嫣迷迷糊糊起来开门,她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的脸,男人一上来就说:“我迷路了,在山里转了好几个小时。”

进来的身上湿漉漉的男人竟然是老麦。

“是你吗?”她问,“身上怎么这么湿?”

他不说话,只是坐在床边,用手摸她脸。然后他到卫生间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他冰凉的身体揉进她暖暖的被窝,两个人不再说什么,相互抚摸着,冰凉的皮肤在很短的时间内一下子变得很热。他们要赶在天亮之前做爱,时间已剩得不多了,在这个空气微凉的早晨,他们都极想结束目前这种你追我赶的动荡生活,有一个安稳的家。

3

小吴回来上班,嘴上抹着一层银亮的浅色唇膏,穿着一身黑,看起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说:“有人说我坏话了吧?”

她说:“这种男人我早就看透了,不但不敢承认自己做过的事,还要诋毁他的女人。”

她说:“纸嫣你怎么啦?听没听见我说话?”

纸嫣“嗯”了一声,算做回答。她实在不想说话,可对方正处于说话的巅峰状态,语言正欲滔稻不绝地涌出来,纸嫣想伸出一只手将它们堵回去,可是不行,它们正如海水涨潮时的大浪一般,劈头盖脸朝她打来。

小吴的银亮唇膏在纸嫣眼前忽小忽大,如一枚在空中飞来飞去的银色子弹,它们并不着陆,不碰着墙壁或者玻璃,只悬在空中,令人心生不安。这枚子弹今天算是粘上纸嫣了,她走到哪儿,它跟到哪儿。她上洗手间,银亮唇膏就跟到洗手间,还不许她关上小隔间的门,要看着她尿尿,让她听它说话。它说你知道他有多爱我吗,你能想象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爱得腼腆而又害羞,想说又不好意思说是怎样的吗?

纸嫣说:“我不能。”

然后她就听见哗啦哗啦自己尿尿的声音。

“不能想象是吧?”

纸嫣看到那张因为得意而有点变歪的脸,后来又听到那张脸在说:“连我自己都不能想象。”

纸嫣不明白小吴到底不能想象什么,是一个男人低三下四的爱么,还是别的什么,她从抽水马桶上站起来,转过身摆弄水箱,这一切都在一个面色潮红滔滔不绝叙述爱情的女人的监视下进行的,然后纸嫣站到镜前去洗手,水龙头里的水清亮地流成一条线,纸嫣的尿欲又来了,她关上门再去上厕所,她真想躲在里面永远不出来。

等纸嫣出来的时候,看见小吴正站在厕所门口冲她招手:“走啊,中午我请你喝粥。”

纸嫣说:“算了,我不怎么喜欢喝粥。”

小吴说:“是呀?那就吃牛肉面。牛肉面不错。”

纸嫣说:“牛肉面我也……”

小吴说:“那就喝粥。喝粥最好,喝粥能养颜呢。”

纸嫣迷迷糊糊被小吴拉进一家粥店,在玻璃的反面纸嫣看到那个大大的反字,汉字之美,反过来也美。一些人在反字旁边走来走去,天灰灰的,树权上有一些杏黄的叶子正欲飘下来。

天凉了。纸嫣想,天这么快就凉了,可是离婚的事却一拖再拖,到现在一点眉目都没有。涌晨已经跟她通过五封信了,不是电子邮件,而是一笔一画写出来的信,整整齐齐的一摞,放在纸嫣的抽屉里,虽然用词各有不同,但事实上说的全都是同一件事:他不离婚。

粥来了,用两只橘红的瓷碗装着,看上去还不错。

筷子上有许多木头的毛刺。

扎舌头。也扎手。小吴哎呀哎呀坐在对面讲个没完,小吴说,我是一定要跟他结婚的,我们是认真的,我可不像有些人,见人就上床,我是有原则的。

纸嫣说,是的,你有原则。

小吴撇着嘴说,我知道别人在背后怎么议论我,我才不在乎呢。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死吧。

小吴最后邪恶地说了这样一句名言,喝干橘红碗里的粥,用餐巾纸很豪迈地擦擦嘴,然后把餐巾纸像扑克牌那样往桌上用力一扔,说了声“走吧”。

下午,办公室里的人都不知忙些什么去了,只剩下国强和纸嫣两个人。他们隔着两张桌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一个说:“她骂我了吧?”

另一个说:“谁?哦,你说小吴呀,她没骂你,真的没有。”

“没有,你骗人。”

“真的真的,骗你是小狗。”

“她肯定恨死我了。”

“她说你很爱她。”

“放屁。”

国强说“放屁”小吴恰巧就走进来了,只见她脸色蜡黄,小脸绷得比墙布还紧。他们还以为小吴一定是站在门口听到什么了,可是,小吴却径直走到纸嫣桌边,弯下腰俯在她耳边,嘀嘀咕咕小声说着话。

纸嫣说,好吧,行。

收拾了桌上的东西跟着小吴出了门。原来小吴说她手术后一直流血一直流血,她在北京又没亲人,她想让纸嫣陪她一起上医院。纸嫣想,缠上这女人可真烦。纸嫣又想,这女人也怪可怜的,算了吧,陪她去吧。

国强用可疑的目光盯着她俩。

她俩已经走远了。

4

小吴算计着如何结婚,纸嫣算计着如何离婚,这两个过程都令人颇费脑筋。纸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一道带红十字的白布帘子挡住了她的视线,小吴坐在里面,或者躺在里面,正在接受检查。

她在流血,她说她一直都在流血,她害怕自己得了什么致命的病。

纸嫣有点同情小吴。纸嫣只来过一次妇科做检查,那是和涌晨结婚,要一张婚前体检表。去检查妇科可不是一件轻松偷快的事,纸嫣记得自己当时紧张得手背都发青了。

“把裤子脱了,”医生说,“躺到床上去。”

医生冰冷的声音像水银,汩汩地注人到纸嫣的身体里。她觉得手指僵硬如铁,无论如何也解不开自已的扣子。她也不知道自已究竟害怕什么,她只是想逃,逃离这个像冰箱一样冷的房间,随便逃到什么地方去。那时还在为结婚而体检,现在却忙着要离婚了。

纸嫣坐在那里,嘴角浮起一丝嘲讽的笑。

她是在笑她自己。

电话在小包里吱吱作响,像一只关不住的小耗子。纸嫣拉开小包的拉链,把一只银灰色的小手机拿出来听。

对方说:“我是涌晨。”

“嗯。”

对方又说:“我想找你谈谈。”

“嗯。”

“在购物中心四层,卖电器的旁边有一个卖冰饮的小吧台,我们就在那儿碰面。”

“嗯。”

纸嫣坐在购物中心四层的橘红塑料椅上等涌晨。周围的环境很嘈杂,大大小小的电视机屏幕上晃动着美国女星麦当娜那旋风般的身影。

谁也看不清她真正的脸。

她的脸永远在变。

她就像一个魔术师,一个变幻无常的魔女,把许多迷幻的光线挥洒到空气中。

人来人往,过往的人总是打断纸嫣的视线,把麦当娜的脸遮挡去一部分。然后,那个人移开来,麦当娜的脸已变成另外一张脸。

纸嫣忽然想不起涌晨的脸来,她愣愣地望着商场的某一个方向,像是努力地在回想着什么。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到涌晨那边去了,她不明白这种名存实亡的婚姻为什么有人还要死抱住不放。

这时候,有个陌生男人走过来与她搭讪,他说:“你一定在等一个男的,要跟那人谈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纸嫣问:“什么重要的事?”

男人稳稳地在她旁边坐下来,不慌不忙地说:

“重要的事很多,比如说离婚。”

纸嫣吃了一惊,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她对自己说,难道我脸上写着“离婚”两个字吗?

男人起身去买了两个牛肉汉堡,硬要塞给纸嫣一个。纸嫣说,我不吃。那东西很烫,险些烫到纸嫣的手指。纸嫣拿出手机给涌晨打电话,却发现他的电话竟然不在服务区。她不想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她站起身来离开,用余光瞟见麦当娜的脸又变了。

5

纸嫣跳上一辆电车径直去了老麦家。她想跟老麦好好诉诉苦,她想让老麦想出一个帮她解决的办法。电车走走停停,开得很慢。有一群外地人带着大包小包拥上车来,用一种奇怪难懂的方言车前车后相互叫着,一个人叫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另外一个人就答应。另外一个人又想起什么,又大声喊叫起来。哇哇哇,呀呀呀,车厢里充斥着这样的声音。

一车窗外是急匆匆行走的行人和播摇晃晃的自行车。她想,这日子过得好奇怪啊,她好像一天到晚都在跑来跑去,跑来跑去,却不知自己到底在忙些什么。她想在车上给老麦打个电话,但车上实在是太吵了,那些人还在呼来唤去,好像永远在寻找丢失的东西。

纸嫣走进那个单元门,还没走上楼梯,就有一阵尖锐的笑声从她的脖领子里直灌进去,一直灌进她的身体。纸嫣发觉自己的听力系统出了毛病,不是用耳朵去听,而是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张开来吸纳那种声音,然后它们全都鼓了起来,变成密密麻麻紧密排列在身体表面的一堆鸡皮疙瘩。

那个尖尖的不加控制的女人的笑声,正是从老麦房里传出来的。

纸嫣脸色铁青地冲进去,看到一对男女正坐在一盏灯下兴高采烈地吃东西,刚才的笑声仍滞留在房间深处,嗡嗡打转。

老麦看到纸嫣的脸,就站起来迎上去拍拍她的肩:

“车很挤吧?”

“怎么不打车过来?”

“高峰时间……?”

他身后那个小贱妇穿着一身黑色衣服,探过一张画得跟花猫一样的脸来,说“嗨”。

纸嫣注意到那个黑色小贱妇皮肤糟得就像刚堆起来的豆腐渣,两只眼睛分得很开,眉毛画得又长又弓,就像戏剧里夸张而又滑稽的脸谱。她脸上一脸放荡的贱相,她说“嗨”的时候,那张嘴丑得就像屁股中间的那个洞。

老麦说:“啊啊,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纸嫣,这位呢是公司派来跟我一起写电视剧的女作家花妮。”

那张丑嘴张了一张,就又合上了。

纸嫣坐在桌边,盯着餐桌上的食物,一个劲儿地直想呕吐。老麦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老麦说,纸嫣你饿了吧?多吃点菜。

花妮说,哟,瞧你们俩在我面前表现得这份恩爱,啧啧啧……

花妮推开椅子站起来说,我看我得走了。

纸嫣一声不吭,就当没这个人存在。

6

“你怎么对人家这么冷淡?”

“她人长得是不怎么样,可人家是我的工作伙伴。你不能让我因为你,就不跟任何一个女的说话了吧?”

“哎,你怎么不说话——”

他隔着厨房的玻璃门,把要说的话一句接一句地扔过来,像石头一样砸在纸嫣的脸上,纸嫣觉得难受极了。老麦从厨房里走出来,一只湿手按在纸嫣的肩上。

“生气了呀你?”

纸嫣说:“没有。”

老麦摸摸她的下巴,然后弯下腰开始吻她。他吻她的鼻梁和睫毛,然后是嘴唇。据说女人在生气时的嘴唇是最性感的,他的手湿漉漉的,把她的衣服都洇湿了一大片,他把手伸到湿衣服里面去,触碰到她坚硬竖起的乳头。他弯下腰去吻她,吻那粒勃起的乳头。

他真是喜欢她,恨不得把她一口生吞下去。

她也喜欢他,除了爱,大脑里面一片空白。

两人把什么忘了,彼此抚摸着、亲吻着,互相缠绕、叠压、磨擦、撕扯,弹簧床发出有节律的响动,这响动持续了很长时间,天黑了,在一天即将结束的时候,他们正进人高潮。

同类推荐
  • 人人都说我爱你

    人人都说我爱你

    张楚,七零后主力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文学院合同制作家。已在《人民文学》、《收获》、《当代》、《天涯》等杂志发表中短篇小说百万字。曾获“河北省文艺振兴奖”、“《人民文学》短篇小说奖”、“大红鹰文学奖”。入选“21世纪文学之星”。
  • 大清龙棺之汗王秘藏

    大清龙棺之汗王秘藏

    从满洲初兴到大清王朝的覆亡,三百余年的历史,各个朝代都留下了一些扑朔迷离的历史事件,数不胜数。一块写有“我亦有忧,不敢效彻”的羊皮纸,一张古老而神秘的藏宝图,把我们再一次卷入到了一个更大的阴谋之中。透过层层迷雾,屡次冒险,我们终于找到了汗王宝藏,揭开了太祖遗诏的全部秘密,那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黑手终于出现了……谁也没有想到,在背后导演这一切的,竟然会是他!谜一般的遗诏,留下的是一段挥之不去的噩梦……
  • 戈乱:皇帝不在的秋天

    戈乱:皇帝不在的秋天

    本书是作者以现代理念叙述历史史实的新历史小说。故事取材于明代中期,皇帝风流,宦官当权,藩王企图重演明初的清君侧故事。当画家寅、行者归无骥、刺客利苍,几乎在同一时刻来到南都,世袭的南都的帝国亲王正策划发动宏大的武装叛乱,他被一把灌注了前世符咒般隐秘欲望的古老宝剑所折磨。那把宝剑在梦中对他进行了精神阉割。画家是来为王妃绘画的,他爱上了美丽的王妃。刺客是来行刺王的,他反被行者作为了刺杀的对象。王者的最贴身的武士和最亲密的情人恰是最危险的朝廷卧底者。
  • 世界怪奇实话中

    世界怪奇实话中

    本书收录《手拿斧头的夫人画像》、《消失的新郎》、《楼门街的自杀旅馆》、《地面伸出的手》、《圣伊丽莎白的妒忌》等推理小说。
  • 宫本武藏全传(壹)

    宫本武藏全传(壹)

    宫本武藏,日本家喻户晓的传奇人物。日本战国时代末期至江户时代初期的剑术家、兵法家、艺术家。在日本人心中,宫本武藏是强者,是智者,是哲人,是武术家,是永远的胜者。一直以来我们只读了《宫本武藏》的二分之一。吉川英治的《宫本武藏》其实只是《宫本武藏全传》的前传,小山胜清的《宫本武藏》是它的后传,只有阅读完整的《宫本武藏全传》,才能读懂真正的宫本武藏。本书描述了剑圣宫本武藏完整一生的生命传奇,揭秘日本民族的心灵密码与文化精神,唤醒敏感、浮躁、柔弱的现代人,找回人类所拥有的强韧的精神面貌、梦想和真挚的人生追求。是现代人磨炼人生、挑战自我、超越困境的必读书。全书共五册,《宫本武藏全传·壹》包含地之卷、水之卷、火之卷三卷内容。
热门推荐
  • 酷王爷的罕世王妃

    酷王爷的罕世王妃

    她救人而穿越,遇南王而被关大牢,差点卡死缝隙中。因一次意外成为南王妃。她搞笑可爱,她让众女人羡慕,原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却发现在乎的人都死在自己的身边,让她害怕、伤心。慢慢揭开隐藏的秘密,心碎的她选择离开。冥冥之中,命运牵引,她和南王似乎割舍不断!情节虚构,切勿模仿。
  • 龙之仓良

    龙之仓良

    时空转变,生命燃烧。鹄立于山,沉浮于海,隐忍于世。异域成长,心酸自知。蛮不纯良,龙不莽仓,冥不生荒。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暴君饲养指南

    暴君饲养指南

    本文秉承打是亲骂是爱的原则,夫妇互坑是常态,主CP闳阕嬴政,结局HE,请大家移步正文,放心食用~ 闳阕:一时贪念,搭上了一辈子,老天爷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早就来投奔大王(余光瞟到树后某人的衣角)。 嬴政:哼哼,算你识相! 闳阕(心声):老天爷刚刚说的话都不做数。 老天爷:天啊,我好难! 下雨了嬴政:伞拿去。闳阕(感动):那陛下呢?嬴政:寡人的辇车来了。闳阕:滚!!!闳阕:陛下,今天有几匹野马会经过,我们换个地方散步如何?嬴政:混账,区区几匹野马也敢让寡人回避。闳阕:陛下说的是~嬴政(抱着树干):混账!这是几匹?(乌泱泱的马群)
  • 灵界守护者

    灵界守护者

    这里是被人称作灵界的地方,万物生旺,天地和谐。每隔十二年就会在上万人中,诞有灵界之子,又称灵之子。每个灵之子到了十六岁之后都会拥有一种神奇的特殊灵力。或自然,或草木,或百兽,或飞禽……经过不断的磨炼选拔最终会成为灵界守护者,他们对抗邪恶斩妖除魔守护这这片神奇土地的安宁,被世人所传诵——
  • 夫人持剑

    夫人持剑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韩烺,24岁才娶上了妻。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娶了个假妻!一个窃取情报的贼!女贼没有节操,顺手牵羊,窃取了情报,还偷走了他情窦初开的老心!韩烺:你给我回来!裴真:你当我傻?韩烺:好好好!你不回来,我跟你去!裴真:??? 韩烺不知道,他就此上了妖精的贼船…… PS:妖精转世系列3,猜猜女主什么妖吧~PS:叫人家韩烺(lang3),不要喊娘!
  • 终极一家之夏兰荇德日

    终极一家之夏兰荇德日

    铁时空白道异能家族夏兰荇德家第三子,与夏兰荇德天(麻瓜姓名:夏天)同时出生为异卵同生,与夏兰荇德家其他三位子女相同体内有有战灵护体,在出生后瞬间爆发出强大异能因无法控制同夏兰荇德家兄妹相同均已封龙贴封印体内战灵及异能。于小学一年级开启异能(7岁其异能刚开启高达5000点异能指数),达到十岁时异能指数突破万点并由铁时空白道异能联盟(铁克合众联盟)老盟主收为徒弟。(灸亣镸荖珅)于同年在老盟主的指导下异能指数突破一万两千点,并加入铁克禁卫西城卫结实好友军事狂急急如律令。其体内战灵为鬼麟其异能指数在刚出生时爆发夏日相同,与夏日为一体双魂后被夏家阿公夏兰荇德流使用封龙贴封印。其异能体质潜力极强但不具成为终极铁克人的资质。(本人自认为本书为同人小说,第一次写可能很烂)
  • 学霸的危险时期

    学霸的危险时期

    凌羽是一名考试名列前茅的即将毕业的六年级学生,却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些事。
  • 鸿蒙杀尊

    鸿蒙杀尊

    生命如此脆弱,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说白了,无非是为了好好活着,生命的尽头又是什么,未知的修真世界,绚烂多姿的珍宝法术,各种各样的灵兽,且看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年,如何笑傲苍穹,执掌轮回,坐拥天下美女。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