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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工艺美术论(8)

天孙机杼——犹天上织女纺织的技术。天孙:星官名,指“织女星”。织女为民间神话中巧于织造的仙女,为天帝之孙,故名。机杼:原指织布机,引申为纺织及其技巧。

绣濯——犹刺绣和漂染。濯:本意为洗涤,这里引申为漂染。锦:丝织物的类名。

杼柚——犹织布机。杼:梭子;柚:筘。均是织布机的主要部件。《诗·小雅·大东》:“杼柚其空。”朱熹集传:“杼,持纬者也;柚,受经者也。”

花机——指装有花楼的织布机,可用以织布时提花及织花。

治乱经纶——原均为纺织名词。“治”:治丝,即使丝缕顺。“乱”:指丝缕不齐。“经纶”指整理丝缕。这里“治乱”引申为秩序和混乱。治,有秩序、安定之意,与“乱”相对。《孟子·滕文公下》:“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经纶”引申为处理国家大事。《礼记·中庸》:“惟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经”。

先列——上古的功绩。列:通“烈”,功绩,功业。

自——始。

盖人物相丽(三句)——犹人与衣裳相互的附着,其贵贱均有标记,上天其实早有所安排。物:这里指衣裳。丽:附着。《易·商》:“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章:标记。实:其实。

凡工匠结花本者,心计最精巧。画师先画何等花色于纸上,结本者以丝线随画量度,算计分寸杪忽而结成之。张悬花楼之上,即织者不知成何花色,穿综带经,随其尺寸度数提起衢脚,梭过之后,居然花现。盖绫绢以浮经而见花,纱罗以纠纬而见花。绫绢一梭一提,纱罗来梭提、往梭不提。天孙机杼,人巧备矣。(《乃服》)

——《天工开物》卷二

[注释]

花本——指编织花纹的样本。作为控制在纺织物上纺织花纹时经线起落的根数。

结本——花本的制作称为“结本”。即依据纸面画好的纹样用丝线结出的花本。

量度——即度量。这里指随着画面纹样的形状,度量丝线排列的面积及其根数。

杪忽——犹极细小的长度。杪:即渺小、细小之意。忽:古代极小的长度单位。《孙子算经》卷上:“度之所起,起之于忽。欲知其忽,蚕吐丝为忽。十忽为一丝,十丝为一毫,十毫为一厘,十厘为一分。”

花楼——织布机上端用以放置花本的部分。

衢脚——属织布机花楼的一个部分。相连于衢盘,该部件的作用是使经线能够回复到原位。衢脚计一千八百根,用水磨竹制成。

浮经而见花——浮经即经线。“浮经而见花”即所谓“经线起花”。

纠纬而见花——纠纬即纬线。“纠纬而见花”即所谓“纬线起花”。

宋子曰:水火既济而土合。万室之国,日勤千人而不足,民用亦繁矣哉。上栋下室以避风雨,而瓴建焉。王公设险以守其国,而城垣雉堞,寇来不可上矣。泥瓮坚而醴酒欲清,瓦登洁而醯醢以荐。商周之际,俎豆以木为之,毋亦质重之思耶!后世方土效灵,人工表异,陶成雅器,有素肌玉骨之象焉。掩映几筵,文明可掬。岂终固哉!(《陶埏》)

——《天工开物》卷七

[注释]

水火既济而土合——犹水和火已成功了泥土的紧密结合,使之成为陶瓷。济:成功。《书·君陈》:“必有忍,其乃有济”。

万室之国——有万户的国家。

勤——劳作、出力。

不足——不过分。足:过分。

瓴——房屋上仰盖的瓦,也称瓦沟。

险——险阻、险要。

城垣雉堞——城墙上如齿状排列的矮墙。垣:指墙。雉堞:城墙上排列如齿状的矮墙,作战时用于掩护。

醴酒——甜酒。

瓦登洁而醯醢以荐——犹陶土烧制成的食器完成后洁净,腊和肉酱均可装入。瓦:一种陶土烧成的器物。登:完成。醯:即腊。醢:用肉、鱼等制成的酱。荐:进入,这里犹装入。

俎豆——俎:古代祭祀时用以载牲的礼器。有木制漆饰的,亦有青铜所制的。豆:古代食器。形似高足盘,或有盖,用以盛食物,盛行于商周时期。多陶质。商周时期又有木制涂漆豆和青铜豆。

毋亦质重之思耶——犹不要为世代木质的重复而有所思虑。亦:通“奕”。即奕世,世世代代。质:质地。这里指木质。重:重复。思:考虑;思考。

方土效灵——犹各地的风土人情授予了灵巧、智慧。方土:乡土。效:授予。《左传·昭公二十六年》:“宣王有志,而后效官”。杜预注:“效,授也。”灵:聪明、灵巧。

表异——犹形态各不相同。表:外表,外貌。

雅器——犹美好且合乎规范的陶器。

素肌玉骨——犹质朴的相貌和洁白美好的骨架。肌:本意为肌肤,这里作外貌、相貌解。

掩映几筵——谓盖过且映照着多少酒席。筵:古人席地而坐,用筵作坐具。故座位也叫筵。后专指酒席。

掬——双手捧取。

岂终固哉——哪能最终坚固呢?

宋子曰:金木受攻而物象曲成。世无利器,即般、倕安所施其巧哉?五兵之内,六乐之中,微钳锤之奏功也。生杀之机泯然矣!同出洪炉烈火,大小殊形。重千钧者,系巨舰于狂渊;轻一羽者,透绣纹于章服。使冶钟铸鼎之巧,束手而让神功焉。莫邪、干将,双龙飞跃,母[毋]其说亦有徵焉者乎?(《锤锻》)

——《天工开物》卷十

[注释]

攻——制造;加工。

曲成——孔颖达疏:“言随变而应,屈曲委细,成就万物。”

利器——锋利的兵器。引申为泛指精良的工具或器械。

般——即鲁班。春秋时建筑工匠。公输氏,名般。鲁国人。般与班同音,故称鲁班。倕——古代相传的巧匠名。《淮南子·说山训》:“人不爱倕之手,而爱己之指。”高诱注:“倕,尧之巧工”。一说,黄帝时巧人名。

五兵——五种兵器。《周礼·夏官·司兵》:“掌五兵五盾”。郑玄注引郑司农云:“五兵者,戈、殳、戟、酋矛,夷矛。”《荀子·儒效》:“反而定三革,偃五兵。”王先谦集解引范宁云:“五兵:矛、戟、铖、楯、弓矢。”

六乐——这里指六种乐器。即鎛、镯、铎、錞、铙、钟。以上古代乐器均为青铜制。这里泛指用金属铸造而成的乐器。

微——犹细微之处。

奏功——取得的功绩。

泯然——尽然。

钧——古代重量单位之一。《文选·张衡〈西京赋〉》“洪钟万钧”,薛综注:“三十斤曰钧”。

章服——古代以日、月、星辰、龙、蟒、鸟、兽等图文作为等级标志和礼服。

神功——奇异莫测,异乎寻常之功。

莫邪、干将——文学故事人物。相传干将、莫邪二人为夫妇。楚王命干将铸造宝剑,三年成雌雄二剑,雄剑名干将,雌剑名莫邪。干将自知楚王必将怒其造剑迟缓而杀他,故藏雌剑不献,留给其子,望今后为他报仇。后其子赤鼻终于杀死暴君为父报仇。事见《搜神记》、《列异传》。鲁迅所着《铸剑》

据此传说而写成。一说干将、莫邪实系一人。又传莫邪系男性,为吴大夫,曾作宝剑,即以其名名之,各说不一。

双龙——指干将、莫邪二剑。

徵——成。

毛青布色法:毛青初尚芜湖千百年矣,以其浆碾成青光,边方外国皆贵重之。人情久则生厌,毛青乃出近代,其法取松江美布染成深青,不复浆碾,吹干,用胶水参豆浆水一过。先蓄好靛,名曰标缸,入内薄染即起,红焰之色隐然,此布一时重用。(《彰施》)

——《天工开物》

凡造万钧钟,与铸鼎法同,掘坑深丈几尺,燥筑其中如房舍,埏泥作模骨。其模骨用石灰、三和土筑,不使有丝毫隙拆。干燥之后以牛油、黄蜡附其上数寸。油蜡分两:油居十八,蜡居十二。其上高蔽抵晴雨(夏月不可为,油不冻结)。油蜡墁定,然后雕镂书文、物象,丝发成就。然后舂筛绝细土与炭末为泥,涂墁以渐而加厚至数寸。使其内外透体干坚,外施火力炙化其中油蜡,从口上孔隙熔流净尽,则其中空处即鼎托体之区也。

……

凡铁钟模不重费油蜡者,先埏土作外模,剖破两边形或为两截,以子口串合,翻刻书文于其上。内模缩小分寸,空其中体,精算而就。外模刻文后,以牛油滑之,使他日器无粘。然后盖上,混合其缝而受铸焉。巨磬、云板,法皆仿此。(《冶铸》)

——《天工开物》

[注释]

万钧——钧,古代重量单位之一,一钧为三千斤。

埏泥——本谓揉黏土,引申为制陶器的模型。

墁定——铺定。

粘——粘抟。

商周之际,俎豆又木为之,毋以质重之思耶。后世方土效灵,人工表异陶成雅器,有素肌玉骨之象焉。掩映几筵,文明可掬,岂终固哉!(《陶埏》)

——《天工开物》

[注释]

俎豆——古代祭天地鬼神用的礼器。

方土效灵——各种土质显出不同的特点。

明·张岱

张岱(1597-1679)——明末清初文学家。字宗子、石公,号陶庵,浙江山阴(今绍兴)人,侨寓杭州。清兵南下,入山着书。文笔清新,时见诙谐语。有《琅嬛文集》、《陶庵梦忆》、《西湖梦寻》等存世。

自马臻开鉴湖,而繇汉及唐,得名最早,后至北宋,西湖起而夺之。人皆奔走西湖,而鉴湖之澹远,自不及西湖之冶艳矣。至于湘湖,则僻处萧然,舟车罕至,故韵士高人,无有齿及之者。余弟毅孺,常比西湖为美人,湘湖为隐士,鉴湖为神仙,余不谓然。余以湘湖为处子,眠娗羞涩,犹及见其未嫁之时;而鉴湖为名门闺淑,可钦而不可狎;若西湖则为曲中名妓,声色俱丽,然依门献笑,人人得而媟亵之矣。人人得而媟亵,故人人得而艳羡;人人得而艳羡,故人人得而轻慢。在春夏则热闹之,至秋冬则冷落矣;在花朝则喧哄之,至月夕则星散矣;在晴明则萍聚之,至雨雪则寂寥矣。故余尝谓善读书无过董遇三余,而善游湖者,亦无过董遇三馀。董遇曰:冬者,岁之馀也;夜者,日之馀也;雨者,月之馀也。雪古梅,何逊烟堤高柳?夜月空明,何逊朝花绰约?雨色涳蒙,何逊晴光滟潋?深情领略,是在解人。即湖上四贤,余亦谓乐天之旷达,固不若和靖之静深;邺侯之荒诞,自不若东坡之灵敏也。其余如贾似道之豪奢,孙东瀛之华赡,虽在西湖数十年,用钱数十万,其于西湖之性情,西湖之风味,实有未曾梦见者在也。世间措大,何得易言游湖?(《西湖总记·明圣二湖》)

——《西湖梦寻》

[注释]

马臻——东汉时人。顺帝时,任会稽太守。永和五年(140),在会稽、山阴两县(今浙江绍兴)境内创建蓄洪水库,即镜湖(又名鉴湖,长湖)。该水库周围三百余里,灌溉九千多项农田。湖高于田丈余,田高于海丈余,当水少时泄湖灌田,水多时则可泄田归海,减少了该地区的水旱之灾。

繇——通“由”。从;自。

西湖——位于浙江省杭州市区西。汉时称明圣湖,湖周约15公里,为我国着名的游览胜地。

澹远——流水纡回且远。

冶艳——艳丽之至。

湘湖——所指不明。疑在浙江境内。

韵士——风雅之士。

齿及——谈到。

眠娗——谓仰卧且姿容美好。

媟亵——媟,义同“亵”。因太亲近而态度不恭敬。

花朝——即“花朝节”。指旧俗夏历二月十五日所谓的“百花生日”。一说为十二日,又说为初二日。《广群芳谱·天时谱二》引《诚斋诗话》:“东京二月十二日曰花朝,为扑蝶会。”又引《翰墨记》:“洛阳风俗,以二月二日为花朝节。士庶游玩,又为挑菜节。”

董遇三余——董遇,三国时人,遇字季直,性质讷而好学。《三国志》注引《魏略》:“遇善治《老子》,为《老子》作训注。又善《左氏传》,更为作墨别异。人有从学者,遇不肯教,而云“必当先读百遍”。言“读书百遍而义自见”。从学者云:“苦渴无日”。遇言“当以三余”。或问三余之意,遇言“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也”。

岁——原意为年。这里意为每年之首季,即春季。

雪——谓大小成两截的雪山。

绰约——姿态柔美貌。

涳蒙——微雨迷茫貌。

滟潋——即潋滟。水满且漫波相连之貌。苏轼《饮湖上初晴后雨》诗:“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解人——这里指能够通达和感悟情景意趣之人。

湖上四贤——据载宋时西湖有三贤祠两处,一处在孤山竹山阁。三贤是指白居易、林逋、苏轼。明正德时,郡守杨孟瑛立四贤祠,增加李泌为四贤。

和靖——即林逋。宋代诗人。和靖是其死后谥号。

邺候——即李泌。唐大臣。字长源,京兆(治今陕西西安)人。历仕肃宗、代宗、德宗三朝,位至宰相,封邺侯。好神仙道术。子李繁,撰《邺侯家传》,记其功业,语多浮夸。

贾似道(1213-1275)——南宋末年台州(治今浙江临海)人。字师宪。理宗贾贵妃之弟。历任京湖安抚制置大使、右丞相、太师、平章军国重事等。度宗时(1265-1274)权势甚盛,朝廷大政,均在其西湖葛岭私宅中裁决。曾私下向蒙古忽必烈乞和,并答应称臣纳币,忽必烈退兵后诈称大胜。其利用手中之权,用重法督责武将,推行“公田法”,用贱价收购大量土地,赵德佑元年(1275)元军沿江东下,他被迫出兵,大败。后被革职逐放,至福建漳州木绵庵,为监送人郑虎臣所杀。

孙东瀛——孙隆,字东瀛,明万历时以太监身份驻杭州督织造。

华赡——犹言富丽,多用此形容文辞。

措大——亦作“醋大”。旧时对贫寒读书人之称。含有轻慢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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