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琅发现君阑珊在发呆,他有点自私的希望这一刻可以再久一些,时间过得再慢一些,就这么被笼罩在她的气息中,如此近距离的感受着她。
他惊觉自己刚才太贪婪太自私,他要这江山社稷何用?当初关押众皇子于天牢不就是为了给阑珊保住皇位么,若不是自己心系她,那帮老狐狸会推举他当新皇么。他如此努力,归根结底只因…他想留在她身边,一步一步扫清她前进的障碍,助她完成她的心愿而已,如此他便已知足。
但他心底隐隐有丝不安,她的态度怎么会如此奇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贪图这个皇位?难道她还不了解他么?她怎么可能会这么想?
萧怀琅松开手,在榻上坐直,温柔拉过君阑珊,没想到君阑珊站久了腿有点发麻,再加上一直在放空,竟禁不住他这一拉,径直跌到了他的怀中。
君阑珊从思绪中惊醒,回忆中那张略显稚拙的少男,与眼前兼具英气与精致的俊容重合,尤其是那眼神,于往昔同样:热烈又隐含着一丝担忧,同他的人,总是如此热烈,像是灼灼发光的火球肆意攫取人的视线。
君阑珊忙站直身子,萧怀琅急忙来扶她,被她躲开了。果然是在跟自己置气!男人转转眼珠,倒在她的软榻上,头枕双臂,懒懒道:
“你今天有点奇怪,君懒散。”
君阑珊想了一会儿,也是,他下令杀哥哥可能有他的理由,她为什么要如此偏激的认定萧怀琅做这一切是为了皇位呢。
“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奇怪,为什么一遇到你的事我就会想这么多?”君阑珊盘腿坐到他旁边,疑惑地呢喃。
萧怀琅闭上眼,幸福来得太突然…这分明是要表白的节奏…
君阑珊从他整齐高束的乌发中扯了一缕出来,拿到手里把玩,不屑道:
“你这什么蠢表情,给本公主拿出点精气神来!”
精…?
君阑珊毫不留情扯了他的头发一下:“认真点,我直接问了啊,你为什么要下令追杀哥哥?”
萧怀琅顿觉奇怪,昏迷刚醒,她怎会如此笃定?自己的属下是绝对可靠的,她的人手只有一直跟踪太子才可能猜到是自己要出手,但她的手下多数都在这里,正留下保护她,才使她躲过一劫…
“别纠结了,你天大的秘密也瞒不过通天阁。”君阑珊淡淡地为他解疑。
通天阁,近十年来方出现于江湖,据说世间发生的一切事情,什么也瞒不过通天阁。而要获得这些信息,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能得到。
“你没答应他们什么条件吧?!”萧怀琅惊得跳起来,她想知道的话,直接来问自己不就行了,他又怎会瞒她!“告诉我,阑珊,通天阁不是那么好惹的,说到做不到的话可能会致使你遭受天谴!”
君阑珊翻了个白眼。“江湖传言你还当真么,我也不是第一次从他们那里买情报了。他们图的什么,不就是钱财么,办事效率高,我自然给的多咯。我没事,你不用一惊一乍的。”
“既然已经被你发现,我会罢手不杀他。但我有一个条件:你不要问我为什么。”萧怀琅认真道,“我自有我的理由,但时机已过,现在我杀不杀他都无所谓,只要你清楚一件事就行:我,萧怀琅,绝不会做不利于你的事。”说完一挥手,方才大殿里的黑影出现,他吩咐了几声,黑影点头退下。
不管他之前想过什么,但至少现在的他绝无二心。有些一时犯下的错误,是可以原谅的,怕的就是你不给他这个机会再次信任他。
君阑珊选择相信他。
她也挥挥手,做了几个手势,守在窗外的侍女红袖愣了一下,但还是恭敬地点点头,拉着死命挣扎的一不明物体艰难地走开。
君阑珊回头,对挑眉看着她的萧怀琅微微一笑,道:“若你刚才否认追杀哥哥的事,那这会儿你就已经不省人事地昏倒在这里任我为所欲为了。”
“真可惜,早知道我就否认了。”萧怀琅邪笑,望望窗外,眯眼仔细辨认红袖正拼命拉扯的不明物体。“那是…你的狗?”
“绞狼。”君阑珊也笑,“我个人认为它很像你,于是在它脖子上挂了个铃铛,里面装了迷药。放它进来,接近你之后红袖会打开铃铛,让迷药泻出来,而我事先吃了解药…”
“啧啧啧,看来我真是逃过了一劫。”萧怀琅厚着脸皮道,“可我的公主,你是不是忽略了,一般迷药迷不倒我,而能迷倒我的迷药,可能在你的狗接近我之前,就让你的狗自己先昏迷了。”
“那你是觉着之前红袖进来,失手倒掉那碗药是偶然了?我又怎会告诉你,药里有迷药?”君阑珊神秘一笑。“两药混合才能发挥效用。”
萧怀琅已经不想说什么了,斗这些他永远斗不过她。只是佩服她这点时间里,从通天阁得知自己的打算,并迅速布局,啧啧啧,最毒女人心啊。
“我怀疑这宫变内有隐情。”君阑珊认真思考,“仅凭左相和驻都将军,可掀不起什么风浪。”
想到父母的死,她的眼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丝泪光,却又转瞬即逝。
“想哭就哭出来吧,我的肩膀随时任你蹂躏。”萧怀琅轻轻道。
“还没找到幕后黑手,我哭什么哭?”君阑珊撇撇嘴角,“你回去吧,明早来接我。我仗着冰清宫机关众多,把守森严,方才在昏迷时躲过一劫,只怕我一出冰清宫,就该有人来暗杀我了。”
幻朝法典有规定,特殊情况下,帝后太子都无法把持朝政时,嫡公主可立为女王,但需另设一男性国师辅佐朝政。因此正要逃过一劫又临即位的君阑珊是重点保护对象。
“穿了一天真难受。”萧怀琅扯扯龙袍,“明天起这罪就统统归你受啦,女王陛下。”
君阑珊苦笑,无奈道:“是啊,任性的时光已经过去了呢。”
转而眼中充满斗志,目光坚定。“从明天起我便是一国之主,百姓之母了,你可得好好辅佐我,国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