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开枪,三人忌惮地停了下来,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倒在地上的那人看来也是个狠角色,大腿结结实实中了一枪却只痛得呻吟一两声,随后便缓了过来,除却面上仍因痛苦而有些泛白,倒也看不出什么大碍,只是一双眼睛此刻却极为阴沉阴沉,却像是再也不想遮掩,露出了一脸的凶相。
“小子,这一枪我记住了。”那人盯着着李云舒,冷声说道,“我们这里有四个人,你的枪未必能发挥作用。”
他这句话一说出,李云舒登时便发现旁边三人的眼神变了,那因忌惮而显得畏畏缩缩的目光中隐隐透出了些许明悟,似是也想通了,但李云舒的枪仍竖在那里,让他们不得不心生顾忌,一时还不敢就这么冲过来。
李云舒也早已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只有一把枪,若是眼前三人同时冲上来,他至多只能击毙其中一个,如果枪没有在第一时间被夺下,那倒还有机会,可若是一旦脱手,他虽然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极有信心,却明白在两个人的夹攻下绝无抵抗的余地。
不过好在他也及时发现了一丝周旋的机会。
他之前并不清楚这四人间的关系,等到警告似的击中一人后,他发现这四人似乎并没有太深的交情,那一枪过后,他明显发现其余三人脸上露出的是十成十的畏惧和惊疑,而无半分对受伤者的关心,也许他们只是因为临时原因而偶然聚在一起的四个陌生人,各自内心想的都是自己,面对有枪的李云舒,没有人愿意去做出头鸟。
李云舒知道不能再僵持下去,一旦这三人交换眼神达成共识之后,事情将会变得无比棘手。看到三人虽然因那中枪的人的话而神情稍定,却仍有些顾忌,李云舒当即抬手又是一枪打在那勉强站起来的人的肩上,让那人再次惨叫着扑到在地上,他的心不够狠,并没对准要害,但这一枪已足够震慑住整个场面了。
“你们人多,我不是对手,”李云舒让那人彻底失去战斗能力之后,转眼冷冰冰望着错愕的三人,“可是要拉一两个垫背的,并不是什么难事,你们,可要考虑清楚。”
他说完便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像是已经准备好豁出去了。那三人见这种情况,果真谁也不敢率先冲上去,而倒在地上的那人在吃了两粒枪子儿之后,也不敢继续挑战李云舒的底线。在这荒村尸潮蔓延的地方,受到这种伤无疑已经相当于被宣告死亡,在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下,他虽然不敢继续惹怒李云舒,却再也忍受不了伤口处传来的痛苦,捂着手脚撕心裂肺惨叫着,叫声在这空荡的环境中传开,直蔓延到远处一片死寂的漫湖遍野,配合着外面应时传来的呜呜风声,使得所有人、包括李云舒在内,都心生一股莫名的寒意与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开口道:“小兄弟,大家现在处境都一样,眼下那群东西就要来了,到时候都免不了一死,兄弟你一定想开点,什么都没自己的命重要,犯不着做没意义的坚持。”这话虽然莫名其妙,但其中传达的语气,却像是服软了。
李云舒知道在这场博弈中,自己最终占了上风,暗自舒了口气,面上却毫不放松,淡淡问道:“你想说什么。”
说话的那人见李云舒没露出任何表情,面上一喜,赶紧顺势说道:“这妞左右都是你的人,让出去一两次也不打紧,他们只是图个新鲜,不会做的太过分,这买卖可是划算的很呐,您可一定要想清楚。”
李云舒当即了解到他话语中的含义,只觉心头一阵厌恶。看这些人的衣装打扮,也并不是地痞流氓的做派,却没想到能说出这么一番恶心之极的话来,莫非在这丧尸狂潮中,人性、感情真的如此不名一文?为了生存,真的可以舍弃一切?
看到李云舒面上表情一阵变幻,却并没有半分“想通”的意思,反倒是明显阴沉了下来,那人当即被唬得面无人色,“我们出钱,你要多少,尽管说,这女孩儿多少钱你才肯卖!”
“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李云舒根本不想和这些人说半句废话,如果说之前他还因心软而不敢开枪杀人的话,现在的他,面对这么几个人,他相信自己可以毫不手软地点射在这些人的心脏、头颅位置。
“弟兄们,我们人……”
那倒在地上的人见谈判破裂,又想趁机鼓动,李云舒知道他想说什么,也知道决不能让他说出口,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一枪再不留情,直接点在那人脑袋上。
房内一片寂静,甚至连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响都没有,尸体上的血在地上蜿蜒流动,染到了柴火上,柴火上橘色的火苗摇曳,又染到地上双眼圆瞪的尸体上,一时间,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你……杀了他?”粗重的喘息声响起,那三人均是难以置信的惊悚面容,怔然望着眼前稚气未退的少年。
李云舒心中忽然有一丝不妥的感觉,他从这些人眼中看到了一丝莫名的意味,这种感觉很不好,让他心中一阵没底。
黑夜、破屋、尸体,这些本就能勾起人内心的恐惧,再加上尸潮蔓延的威胁,恐惧的发展要么是崩溃,要么是不顾一切地挣扎求生,而眼前这些人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眼中也渐渐有红光泛出,这并不是濒临崩溃时的表现。
李云舒知道不能再等了,他暗地里伸出左手,向后拉住林柔的胳膊,带着她一步步小心朝旁边挪去。那三人仍呆呆站着,似乎还沉浸在同伴死亡的阴影里,并未意识到二人的动作,直等到两人将近绕到门口,中间那人才身子一震,终于从恐惧中挣脱出来,转过身定定望着李云舒二人。
李云舒看了那人一眼,看到他面无表情直勾勾望着自己,双眼通红,不由遍体生寒,急促低喝一声“快走!”拉着林柔便朝外撞去。
两人亡命似的狂奔着,也来不及顾忌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环境,一路磕磕绊绊,不知跑了多久,直等到身上没有半分力气、栽倒在了地上,这才不得不停下来。
李云舒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什么位置,四下漆黑一片,村庄的灯光与荒屋的火光都未曾出现在视野内,漫天遍野只有冷风穿过树林的阴森声响。他之前确实是慌了神,不管不顾地只知道躲开那三人,现在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必要逃跑,那四个人连最基本的良知都舍弃了,根本称不上是“人”,对他们开枪自己无需背负任何罪恶感,而且他相信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在那三人愣神的功夫,足够自己将枪中剩余的十发子弹打个干净。
苦笑一声,李云舒转过身子望着林柔,这接连的惊吓已经超出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的承受极限,林柔虽然面上依旧镇定,但双腿已经颤抖的几乎站不起来了,而且这一路她没有说一句话,李云舒很担心她此时的状况。
“你没事吧?”他伸手放在林柔面颊上,盯着她在黑夜中仍晶亮的双眸,关心问道。
林柔摇了摇头,动作略显有些僵硬。
“你不会丢下我吧……”李云舒听到她喃喃问道。
一路的劳苦奔波本已能让任何人心力交瘁,再加上沿途遇到的种种图谋不轨的人,也无怪她会患得患失,李云舒感受到她心中的彷徨无助,不由一把将她按到自己胸口,紧紧搂住,毅然决然地说道:“我会用一生的时间来守护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说完这句话,他便感受到林柔的心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同时感觉到一双柔软的手臂将自己抱住,而林柔整个人就这么埋在自己胸口,忽然低声啜泣起来。
李云舒没想到她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手臂死死箍在自己腰间,圆润的轮廓紧紧贴了过来,似是要将她整个人都溶入自己体内,李云舒叹息一声,知道她在通过这种方式排解内心的恐惧,也不由将手环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