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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汪汪

汪汪的鹰钩鼻很突兀地盘踞在脸之正中央,从两眼的中间呈一条笔直的线延伸到嘴的正上方。

白奇遇夸奖那鼻子长得好看的了不得。

汪汪从不曲解别人的赞赏,高兴之余又忙着拿起镜片仔细端详起来,百忙之中还没忘向白奇遇站立的方向投来感谢的多瞥,英雄相见略同的神情随同他们凝视的目光来回游荡了好久。

就如同他不平凡的长相一样,汪汪的确有不平凡的地方。刚入学那段时间,他沉默的就像厕所附近化粪池旁边的那片灌木林。一年后灌木林中有一株靠近化粪池边缘的梧桐树依仗地邻的光芒窜成了参天大树。

汪汪怀揣着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奖章手指着那棵参天大树祈祷:“我就是那棵参天大树,那棵参天大树就是我。”

真是年少不经事啊,怎么能这样祈祷呢。白奇遇惺惺相惜地道:“汪兄,咱可不要和梧桐树比,梧桐木质地疏松,只能做些花哨的木头架子,而永远做不成栋梁的。要比就比那槐树椿树。”

白奇遇恶毒的话语戳到了汪汪的痛处。

汪汪愤愤地看着白奇遇,很急切地用右手小拇指的长指甲接触了一下笔直鼻梁上方的八百度镜框,随后嘴开始翕动,他正在酝酿语言。

汪汪说话时就像列腺炎有恙的老人小解,开始总是淅沥,或者一点不出,但却一直在努力,最后也能付之点滴。他有过前科。

一次数学老师让他回答问题,他站起来,脸憋得通红,嘴一直做着假动作。师看着难受,说:“汪汪同学,你坐下吧,一切尽在无言中了。”老师此言刚出,汪汪竟然很利索地说出了答案。

白奇遇没那样的好脾气,说:“少说多做,伟人都这样,沉思是第一要务!”他拍手欲散。

汪汪却说出了话,“鸟……鸟……鸟兄,像你这样注重细节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的人注定成不了气候。鸟兄,我告诉你,前面再加六个词,很诚恳很坦率地告诉你,古今中外凡成大事者没一个像你这样的!你就像班里的某些女生再说白一点就像我们村里的某些娘们,一个大老爷们,整天叽叽喳喳些啥?还是男人!”

汪汪再不搭理白奇遇,转身宠幸参天大树去了。

对汪汪,白奇遇确无好印象,其实他知道汪汪是很不错的人,关键的是其爹汪亲律领衔那一家子都坏透气了;怪就怪汪汪入了墨“芝兰之室”。

因中考成绩一般,汪汪一直没引起注意。此次期末统考他的数学成绩居然是级部第一,对这成绩人们都没有接受,数学老师甚至认为他侵犯了别人的版权。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数学老师为了考察他到底是不是真品中的极品,九十天的时间竟然组织了十五次考试。一时民怨沸腾,间接的受害者立即动用卑劣的脏话,私下里处理了数学老师多次。对于直接的肇事者——汪汪,可没数学老师那么幸运,人们不但是明目张胆地诽谤,有些勤于动手的同学甚至把写着“优良品”白纸张贴在他的后背。

但并不是人人都讨厌汪汪,张春萍就对他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并且还是发自内心。春萍同学马蜂腰配娃娃脸,白皙的脸上虽点缀了几簇灰雀斑,但雀斑布局恰到好处,倒不显的多么难看。

汪汪自少时就喜欢上了此身材此脸蛋,不过年少时不谙事,一直无从启口。可现在却看到,虽都是初来咋到,短时间内不敢速配;但两个月的时间刚过,知了根晓了底的人们就逐渐放开了手脚;仿佛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每到深夜校园里就多了成双成对拉手揽腰的男女。

汪汪情窦开得最早,眼巴巴地看着别人抢了先,心中很不是滋味,就试探着向张春萍伸手。张同学并没有立即给他以无私的援助,主要是正与辛木木聊地正酣,深刻处都到了辍学论嫁的地步,当然就无暇分身。

但张春萍同学一山容得下二虎,她传话说于冰箱内冷冻好。

传话的人是这样理解的,她对汪汪说:同学,今年的冬天估计特别冷,一切都会冻僵了,等到春天春暖花开时再说吧。

就这一句,汪汪就激动地彻夜不眠,想想美好的未来想想花开的春天就兴奋地哼哼。在等待的这段日子里居然不敢直面张春萍,怕偶尔的瑕疵祸及人家许下的承诺,毕竟初春的花蕾最经不起风霜的。

张春萍的心似桃花潭水千尺深。

张春萍与辛木木轰烈地爱恋时候正是她们刚入高一的第四个星期,也就是吴玉琪斩钉截铁否决辛木木一个时辰后,也就是他们中的许多人还在为人生地不熟而惶惶不安的时候,张春萍同学已堂而皇之地登入辛木木的心室,而她抓住的稻草竟然是整个级部最优良的种子。

辛木木,其成绩一开始就已崭露头角,再就独占鳌头,后更是突飞猛进,把众人远远地抛在了后头成一览众山小之势。

木木与春萍情感相逢纯属偶然。开学那天,在一陡路上,白奇遇辛木木们看到一女同学推车慢跑,车上载着铺盖暖瓶茶缸等碎杂物;一看就是同类。本想加速而过,不想那女同学却嚷:“同学大哥们,你是去三中的吧?”

声音还挺悦耳的,辛木木想,突然间竟生发出帮忙的杂念。

吴玉琪道:“那不是张春萍吗?”

大家赶忙停下,都啊呀着原来是春萍同学呀。于是,五人汇合,一同前往。

以后,以后的以后,辛木木与张春萍就熟能生情了;但,三个半月后,原本品学兼优的辛木木看着自己一塌糊涂的成绩单,幡然醒悟,毅然悬崖勒马。

张春萍同学总跟不上别人变化了的节奏,依然仰仗着先前的诺言苦苦哀求。辛木木心意已决脸上显出了弃之如敝屣的神情。张春萍同学哭了,以泪洗面的状态持续了一个星期。第八天的清晨张同学起床后的头件大事就是站在操场上对着初生的朝阳啜泣。

旁观许久的汪汪再也忍不住了,他勇敢地伸出了手。他手出得很慢,左手慢动作似的轻轻地拂了拂春萍同学随风飘逸的衣袖角。

这电光石火的接触,张春萍默念:万事沧桑中,是他伸出了手。

而这之与汪汪同学却无异于晴天霹雳,只见他绯红着脸,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你不要哭了不要哭了。他右手摸着脑袋上稀疏的乱发很无助地四下张望。

张春萍突然止哭,道:“不要用手摸你的头发!你的头发又乱又长又脏。快拿这袋洗头膏洗洗去。”

这袋河飞丝按惯例是应该送给辛木木的,张春萍说她喜欢飘飘的长发。现在春萍同学急于把洗头膏送给汪汪,是缘于她瞅准了汪汪同学那一头散乱的长发,喜欢一个人总需要一点理由的,洗净后的长发或许就是一个突破口。

十分钟的时间居然沧海桑田,洗过发的汪汪果然不同凡响,他满怀希望地走向操场,春风跑过来吹乱了他的长发,他逆向一甩头,散乱无组织纪律的发们立即恢复了柔顺的造型。操场上一些刚入学的小女孩发出了尖叫:好美的头发,好酷的人呦。

人们不禁扪心自问:这是汪汪同学吗?不是吧?邋遢其实是他的表面。是五角钱一块的肥皂害了他。

汪汪同学一个星期洗一次头,他从不用洗发水嫌那东西太贵。肥皂洗的头发干净倒是干净,但洗出的效果不佳,头发极易板结。

现在好了,柔顺的长发轻轻拂动着金色眼镜框里的茶色玻璃片,玻璃片下那双深邃的长睫毛的豹目仿佛要吞噬四野横扫八荒。就这一点即把把张春萍同学震撼加陶醉了,此起彼伏李代桃僵,辛木木的白脸形象被汪汪同学的英雄脸谱屏蔽了。

俩人的友情发展的飞快,把别人常用的借你钢笔一用或请您给我解答解答这个题或找机会在其眼前闪亮登场或排队打饭时突然不排了对排在后面的她(他)说你过来吧我有事不吃了或非常难为情地说我想请你看电影吃饭等等一些试探性的细节全省略了,很明显是为了赶进度。

而且百忙之中他们并没有忘记学习文化知识。张春萍英语很好,口语最棒。汪汪的数学奥林匹克货就不用说了。

但两人的强项都就是彼此的弱项。两人从握手的那天起就达成了战略合作协议:我的数学你提高,你的英语我帮忙。

汪汪在听张春萍讲解恩格力士时心总不在焉,嘴里用英语念叨:我爱你你爱我,我爱你你爱我吗,爱我吧爱我吧亲爱的亲爱的。声音极低,张春萍一般听不到,就是听到了张春萍也只是说:“你这也是背诵单词啊?”

张春萍每天都向汪汪请教数理化知识,汪汪广布爱心真心实意地给张春萍讲解难点疑点。期末考试之后张春萍看着自己从未得过那么高分的数理化成绩竟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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