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林躺在学院后山的草坡上,他嘴里叼着根草,悠闲地打望着黄昏的天空。
在他所在的草坡的左手方向是学院的习武场,平日里空空荡荡的习武场现在却人满为患,有的练习拳法,有的练刀法,零零总总,不足道也。
左林正眼都不望一下他的左手方向,在他的眼中,这些人完全就是蝼蚁,但同时他也很明白,这些人也很看不起他。左林自嘲的笑了笑,对着天空挥了一记手刀。
“什么才是武道?难道一成不变就叫做武道?”左林痴痴地望着天空。夜幕渐渐降临,可他还是不愿回学院。
“季末考核迫在眉睫,尔等务必勤加修行,须知此次考核直接关乎下一季度的分修,若能分至甲等武系,那将是尔等一生的造化。”在讲堂上一个趾高气昂的教头正训着话。左林看着那人,心里好笑道“明明不过三十来岁,说起话来却和个老头子似的,好不做作。”
那人一番话毕,台下众人当即就躁动起来,脸上贪婪的神色无法掩饰。更有学徒直接就围了上去,一脸的谄媚,也不知道他们和那教头说了什么。反观那教头,众人的卑躬屈膝更是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只见他反背双手,说起话来连连诘问。左林觉得很不痛快,头也不回,直接走了。
回住处的路上鲜有行人,学徒们大概都猫在什么地方修行去了。“修行?呵呵。疾行术、甲盾术、飞刃术,难道天下的武者都只修行这些?”左林叹了口气,他很无奈,因为学院是以这几项武术来判定学徒的天资优劣,而左林除了疾行术天资过人以外,其它两项都不擅长。也正因如此,他在众人的眼中就只是个无关轻重的存在,而这让生性高傲的左林倍感煎熬。他曾经想着是不是能以疾行术脱颖而出,但他错了,不管你某一方面的天资多么出众,只要别的武术不达标,那么他就得不到被教头赏识的机会。官方的解释是这样的“此皆乃基础武术,若有缺漏,其必不成大器也。”就这样,即使是一群天资平庸的学徒,只要没有大的缺憾,就能随意凌驾于左林的头上。
左林渐渐明白,在这样的体制下他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然而他又能做些什么呢?他是一个孤儿,全靠着父老乡亲的资助才来到了山南学院,可现在眼看着就要沦为被激烈竞争所淘汰的人,他懊丧无比。他没有别的靠山,不像那些世家子弟,仰仗着家世可以修炼成才。想着想着,一阵巨大的悲凉袭上了他的心头。他顿住了脚步,眼眶中的泪珠垂垂欲滴,他甩了甩头,强忍泪意,“回什么卧房,索性去喝个痛快!”就着夜色,左林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学院,找到一家小酒馆坐了下来。
“老板,一斤烧酒!”左林往木凳上一坐,“再来点肉,一斤,不,两斤!”他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这一口茶他压根没尝出滋味儿,只觉着胸中的悲苦消去了些。
酒肉端了上来,左林也不在意什么吃相,直接用手撕起了肉,大块大块地往嘴里送,整碗整碗的烈酒白水似的往肚里灌。酒肉约莫消去了一半,左林不清醒了起来,他迷迷糊糊地结了帐,继续吃喝。
一个乞丐模样的人被这肉香吸引了过来,“哎呦,小哥,我看你碗里的酒都快撒光了,与其祭了这土地,倒不如咱两一块享用享用啊,”那人不住地砸吧着嘴说道。
“你谁啊?”左林拿眼斜觑着这人。
“我啊,我乃南域武圣,今日云游至此,腹中饥渴,还请小哥行个方便,正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嘛,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啊。”那人一双贼眼已经死死勾住了桌上的卤牛肉。
“噢!竟,竟然是武圣!恕……恕在下招待不周!嗝!”左林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老板!再来十斤牛肉,五斤好酒,”左林摇摇晃晃地喊着。
酒馆老板斜眼望了望这叫花子,还是端来了酒肉。见到又有东西上了桌,那人可真是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小老弟,你我有缘呐,来来来,今个儿咱不醉不归!”说着便将手伸向了肉盘。
左林已经彻底醉了,只见他双手支在桌上,两眼漠然地望着面前的酒杯,嘴里不住地喃喃着。
“我该如何是好?呵呵……如何是好啊?”说着说着,他的眼中竟又闪出了泪光。
“小老弟啊,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看开点,啥事都没有,你看看我,有肉便吃,有酒便喝,好不痛快。”那人早已吃得满嘴冒油,吐出的气都带着三分肉味。他还想继续开导开导身边的小兄弟,可谁知左林早已醉倒了。他倒毫不在意,该吃吃,该喝喝。约莫半个多时辰过去了,酒馆要打烊了,而左林已不省人事,那人倒也好心,带着左林就找了个大屋檐就睡下了。
几滴雨水点在左林的脸上,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掸了掸盖在身上的稻草,“这是什么鬼地方啊?”他茫然地望向四周,他依稀记得昨晚遇到了个乞丐,而之后的事情则一概都不清楚了。他艰难起身,四处转了转,问了几个路人,终于回了山南学院。
回到卧房,几名学徒早早在院子里练起了飞刃术。左林不想理会他们,径直回房,可谁知一把飞刃忽地飞向左林,他一惊猛地闪开,可昨晚酒劲还未全消,他这一闪直接摔倒在地。“噗!”一阵嬉笑瞬间响起。
忽然,一个凌厉的念头充斥于左林的脑海“杀了他。”
“没事吧,”一个学徒走了过来向左林伸出了手。左林望着他,眼中闪着野兽的凶光。“别这样嘛,他们也不是故意的,起来吧。”说着他又把手伸了伸。左林就着那人站了起来。
“噢,对了。左林,你昨晚跑什么地方去了?夜不归宿可是大忌,教头已经知道了,你去跟他解释下吧。”把左林拉起来的那个学徒淡淡地说道。
“李岚!你……”左林愤怒地颤抖着,在季末考核的节骨眼上,任何一点小事都会影响武系分修,而现在他知道他更没希望了,无疑平日里这个叫李岚的学徒没少在教头面前“照顾”他。
李岚一行人说笑着走了,左林一个人呆在原地,不知是宿醉未醒还是什么。
左林把自己扔在床上,一种难言的孤独几乎将他淹没,忽然他感觉自己的怀里有些异样,他伸手掏了掏,居然掏出一卷残破不堪的羊皮古卷。
“这是?”
整卷羊皮卷已破损不堪,但卷面上的几个字还能依稀看清——七殇成决,愈伤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