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打开电脑之后,我发现我的邮箱里静静地躺着一封邮件,点开来看,居然是李逵。他首先向我道歉说没有事先说明好朋友的特殊情况,让我受惊吓了等等之类的虚心假意安抚了我一把。接着就声色俱厉的斥责我见识少,目光短浅。而且不懂矜持,人家只是礼貌性的邀请我留下来吃完饭而已,没想到我居然厚脸皮的一口答应,而且还理所当然的点了一大堆自己爱吃的,最后没吃完居然还要求打包回家。安慰我的话大概就只是前面那句“没事吧?”确认我没事之后接着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我想他之所以会问我没事吧有可能是因为我吃的太撑了,回来的路上一直是端着自己的肚子的状态,搞得那两父子一直以为我是吃坏了肚子一脸狐疑的盯了我一个晚上。是的,李逵说的没错,我苏艾琳就这点出息,人穷志短,再矜持也无法逃脱美食的诱惑啊。况且还是我码好几万字未必能吃上的法国大餐,外加有两个一大一小这么养眼的尤物在眼前。以后也是要经常接触的,趁这个机会熟悉一下岂不是更好。整个晚餐过程除了我在喝那道鲜美的海鲜汤时因为太烫而惊呼弹起再打翻了手边盛着白兰地的高脚杯时,他们两都稍微皱了一下眉头之后,就再也没有正儿八经看过我几眼,仿佛我只是若有若无不存在的人罢了。因此我倒然而更在自在了。等我看完李逵的长编大论之后,时钟显示正好是凌晨2点半。估计是被李逵给骂蒙了,我脑海中一片空白,竟然想不起来下午见过的林氏父子到底长成什么样子,努力回想了一下,还是没有什么深刻印象。算了,我使劲摇了摇我沉重的脑袋,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匆忙淋浴了一下,陷入睡眠的最后一秒,我感觉身体的所有力气已经被抽光,一个大大的‘累’字在我的脑中晃来荡去。
第二天早上,因为昨晚睡觉之前忘了调闹铃,我醒来的那一瞬间以为自己已经睡了过头。所以我一把从床上弹起来,满屋子寻找闹钟。当看到闹钟显示是7点半时,我才松了一口气。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我来电提示显示是李逵。按下接听键,李逵的声音慵懒而无力,在电话里哈欠连天,一听就知道一宿没睡。
“喂,艾琳吗?你起来了没有?”
“嗯,刚醒。”
“哲瀚因为临时出差,所以你需要提前一个小时左右去林家。因为小Tom要吃早餐,而他们家保姆刚被辞退。这几天就要麻烦你照顾小Tom了。”
“什么?之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我没记错的话,我只答应做家教老师,并未承诺还要兼职保姆吧?”既然他这么自作主张的话,我就没必要逆来顺受了。
“是这样的没错,不过你看在Tom这么可怜还只是个孩子的份上,就当帮我一次忙好不好?”
“那个小屁孩哪里可怜,对人一副拒之千里的姿态,冷冰冰的。还装小大人,我看他养尊处优何来的可怜之说。”
“哎!”李逵语气渐渐忧郁了下来。“其实Tom两岁时他的母亲就突发意外去世了,当时他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懂,只是一味地哭着喊着要妈妈。而且哲瀚因为要忙着处理妻子的身后事宜还须一并顾着公司里的大小事务,所以一直无暇照顾才两岁的小Tom,他还坚持不让父母来照顾孩子,就一直把Tom一人留在空旷的林家大宅内。尽管雇了保姆照顾Tom,不过保姆大都是领了薪水就敷衍了事。这3年来孩子自己学会了走路、说话,累了、饿了,吃喝拉撒,连摔跤了都得自己爬起来,自然要比其他同龄孩子特殊。虽然冷漠、孤僻了一点,心地却是极好的。你不必另眼看待,对他有所成见。”
听到这儿,我沉默了,往事在眼前浮现开来。可能是自我出生以来我就从未见过我父亲,我开始明白记事时,我就知道我与其他孩子的不同。我也曾哭闹过,母亲却只会置之不理,等我自己哭累了就会慢慢忘记,她从不过来哄我、安慰我,甚至不会看我一眼。有一年我生日,大概是4岁的时候,她带我去了游乐场玩旋转木马,还坐了摩天轮,那天的她非常安静,似乎满怀心事。路过卖冰淇淋的小商贩时,我禁不住向母亲要求吃一个冰淇淋,她竟应允了。我开心极了,走起路来都是一蹦一跳的。回去的路上经过一个景点公园,当时已经快到了下班时间,我却执意不肯挪步,非得缠着母亲进去看看。进去之后,我看到好多孩子在公园的小路上嬉戏打闹,而且他们大部分都被爸爸妈妈牵着小手或是骑坐在爸爸宽阔的肩膀上,看着他们,我好羡慕,我的脑袋里开始在想为什么我的爸爸不能抱着我,而我仅有的妈妈也不愿意牵着我的手带我去散散步呢?想到这,我感到莫名的委屈与伤心,于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母亲赶到我面前询问我为什么哭,我就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想法全都告诉了她。她最初只是沉默,然后拉我起来,替我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然后用严厉而又肃穆的眼神直视着我,一字一顿的说:“艾琳,你如果想要爸爸,你就必须离开妈妈,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家,懂吗?”我当时年纪太小,丝毫不能理解母亲所说的话语。我只是迟顿了两三秒之后,一股更伤心无助的感觉随即紧紧包裹着我懵懂脆弱心灵,我哭喊的更卖力,更声嘶力竭了。母亲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温柔而忧伤,再后来,我忘了母亲是何时离开的了。我只记得天慢慢的越来越黑,整个公园的灯也慢慢的全部熄灭了,我的哭声也越来越小,最后我身心俱疲,就随便找了一个长椅蜷缩着,带着害怕和深深地绝望慢慢的陷入了梦乡。幸好当时是夏天,不然可能第二天我真的就会被冻死在公园里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母亲坐在我的旁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用温柔而又忧伤的大眼睛看着我,不悲不喜。我用小手一把抓住她的衣角像抓着救命稻草般紧紧不肯松手,之后我乞求她不要丢下我,并保证以后再不提然后关于爸爸的要求。她只是紧紧抱着我,用低沉略带嘶哑的声音重复说着“妈妈只剩下你了,只剩你了。”母亲自小便对我要求严格,我从小就被她送去各种补习班学习各种课程,十八般武艺我几乎样样精通。幸好我自小便有一颗热爱学习的心,不然只怕会母女反目、刀刃相见了。因为是独自一人抚养我长大,她大部分时间都不常在家中,一年到头难得见我几次面,赚得钱倒也够我俩母女日常花销和我各种学费。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余下什么存款,母亲工作方面的事情从不在我面前说起,故而我无从得知她到底在做什么。只不过在我感觉她没什么钱、一穷二白的时候,她又总能买得起一些奢侈品送我,而我感觉我已经攒下不少钱的时候,她又叫我节俭一点,说什么经济拮据云云之类的话。总之,我和母亲相依为命二十余载,她虽没有视我若掌上明珠般疼爱不已,倒也没有失职做母亲的本分。相反地,正是她的严加管教让我成长的更加勇敢和乐观,性格反而更加大大咧咧,坦荡率真。故而我相信李桉这个孩子只是缺少关怀和疼爱而已,只要有一个正确的引路人带他走出这段不开心的经历与时段,他定是能成长得与其他正常孩子没什么两样的。
“喂,喂,艾琳,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还在吗?喂!”
我回过神来,李逵已经在电话那边急得上蹿下跳了。“恩,我听着呢,既然这样的话,那好吧,我就代为照顾他一段时间。”
“嗯,那好,你答应就好。至于薪酬嘛,林先生说给你翻倍,你看如何?”
“那自然好。”
“看来你也是,免不了世俗一把啊。”
“李先生,你最是高尚,那你倒是无偿给你上司工作呐。”
“我辛勤劳动所得,何故向别人双手奉上。”
“那就是了,我们小巫见大巫罢了。”
“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
“无理据争之人,再分辨下去最后终究会无言以对。”
“。。”
挂断李逵的电话,才发现已经是45分了。我火速洗漱完将自己打扮了一番,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还算舒服的装束就赶紧提着手袋车门了。上了出租,对师傅说有多快开多快,然后报上林家大宅的地址。时钟划向8点整的时候,我正站在林家黑黝黝的大铁门前思索着如何微笑的面对他们两父子看起来既不会太谄媚又不会太傲娇时,大门‘咔哒’一声自动打开了,我行动呆滞的穿过偌大的前院,来到别墅玄关处,按下了门铃。来开门的果然是李桉这个小鬼,估计他也是刚刚醒来,穿着儿童睡衣,睡眼朦胧的样子,浅栗色的头发乱糟糟的顶在头上,俏皮又不失可爱。“是老师啊,你怎么来这么早啊?”
“是你爸爸嘱咐我过来给你做早餐的,因为照顾你的阿姨有要紧事请假离开了。”我一边解释一边脱掉鞋子,自顾向厨房走去。“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给你做。”
“苏老师,我想吃培根芝士三明治和胡萝卜汁。”
“没问题,给我5分钟,让你吃上热腾腾新鲜出炉的早饭。”
“麻烦你咯,苏老师。”
看他这么懂礼貌,我一时之间还真有点无法适应。打开冰箱,里面食材一应俱全,种类繁多。我取出要做三明治的吐司和千岛酱、沙拉酱等其他食材,开始动手做早饭。现将吐司切去边角,将最下边的一片铺上厚厚的一层的起司奶酪,再用一片吐司压紧一些并在上面加上匆忙煎好的培根与煎蛋,淋上满满的一层千岛酱与沙拉酱,再加一片带黄瓜的吐司。之后在锅底倒上一点橄榄油,小火将吐司的两面煎成酥脆的金黄色就可以出锅了。3分钟后,满满一盘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三明治被搬上了餐桌,小Tom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眼里满满的都是惊讶和不能置信。直到我把满满一大杯胡萝卜汁端到他跟前时,他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三明治。
“喏,试试。”
“苏老师,你好厉害啊,它们看起来好好吃。”
“那你还愣着干嘛,快吃吧。”
说完我自己先拿起一个三明治率先吃了起来,他看我吃得津津有味,也毫不犹豫的开始吃了起来,边吃边露出满足的神情。此刻的他才真正是个十足的小孩,或许这才是本来的他。
吃完早饭之后,我陪他上楼一起温习功课。从李逵那得知他的数学尤其不行,目前只会最基本的一加一等于二,再难一点的就一定要借助工具来计算了。5岁孩子的智商能灵活运用基本的数学加减法是没有任何问题,首先Tom可能是没有人教他,对他进行课后辅导。再者就可能是他课堂上没有认真去听,在分心做别的事情。我问他老师讲的课能不能听懂时,他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我突然想起李逵说过,Tom曾捉弄气走了好几个家教老师,忍不住问他是不是有这回事。他瞬间羞红了脸,然后大方承认是他做的。我问他为什么,他憋着一口气,紧握自己的小拳头,略带愤怒的回答说是因为那些老师勾引爸爸。呵,我吃惊的看着这个小鬼头,他不敢再看我,只有低下头去看地面,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我蹲下身来,用双手握住他小小的肩膀,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对他说:“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子现在可能无法理解,但是不能就因此说她们都是坏人,知道吗?”
“可是她们都想抢走爸爸。”“你爸爸最爱的一直是你,不会被抢走的。”
“可是梓晨阿姨告诉我她们都是坏女人,所以不能让她们抢走爸爸。”
“梓晨阿姨是谁?她可能误会了。”
“她是妈妈的好朋友。”Tom开心的介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