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
“罗绮还没回来?”从屋内传出一女子声音,似询问又似陈述。
“没有。”屋外一女子随后回答。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说话声音不是很大,若是没有足够的内力,是听不见的。
“进来。”女子放下手中的书。声音缓缓落地,犹如一滴水,落进了平静的湖面,泛起点点涟漪。
随着声音落地,罗凌走进房间。一袭青色衣裙,将三千青丝绾成髻,显得一种别致的美,但是美貌之中,却又多了一般女子的坚韧之色。
纱帐随风飘舞,罗曼缠绕,锦裘之上,云轻歌随意躺在上面。眉若尺素,眸若明皓,难掩慵懒之色。
一袭浅月牙白裙衫,精致的玉颜上雕刻着清晰的五官,水色的双眸清澈见底而又明媚,但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发丝用一根清澈透亮玉簪轻轻挽起,与乌黑的发丝相衬显出一种别样的美丽。
“今天几日了?”见她已过来,云轻歌放下手中的书,轻声问道,边坐起身,但见脸上慵懒之色不减。
“20了。”罗凌轻轻皱眉说道,只是因为又有些事躲不过罢了。
“快到月底了呢。”云轻歌柳眉一挑,轻声呢喃,说得如此轻松。仿佛那月底的痛处,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般。
罗凌不禁心下怔动,小姐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对任何事情都不在意,真不知道是不是除了那件事,她这辈子什么都不会在乎了,同时她又心下好奇,这世上怎么还会有如此淡漠之人。
云轻歌抬步走到窗边,望向蒙蒙天空的月亮,像一朵白色的莲花,静静地开放在深蓝色的天空中。有人喜欢月亮安静美好,寄予它美好的愿望,可这美丽的月亮却是她噩梦的源头!
云轻歌想起往事,心情不悦,眉头一皱,“啪”的一声猛的关上了窗子,有些烦躁地走到了桌子边坐下。
“罗伊呢?”云轻歌随后地问道,她似乎好几天不见罗伊了。
“罗伊怕月底运不来药材,去想办法联络罗绮了。”罗凌不知她为何突然烦躁,在云轻歌强大的气场下,她回答这句话的时候,明显的底气不足,低下了头。
云轻歌眉头皱得更深,他们又自作主张!如此不听她吩咐行事,总有一天会酿下大祸!“我早已警告过你们不许再擅自行动,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如今紧要关头,哪里容得下半点马虎?等她回来领罚吧。”话至此,云轻歌已有些无奈,怎么说他们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啊。
“是。”罗凌心中担忧罗伊,知道云轻歌这次是真的有些动怒了!
云轻歌端起桌上的香茗优雅品了一口,在放下杯盏之际,嘴角微微扬起,一双明媚的眸子也映上了色彩,“罗凌,你说,六国中,哪里有最全的药材?”云轻歌抬头看向轻纱罗帐,纯的天蓝色,是她喜欢的颜色。
罗凌思索了下道,“秦王宫。”
许多年前,天下并非只有如今的六国,本是有许多小国,后来的兼并战争中,留下了七国争霸。八年前,七国发生战争,韩国被灭,而这几个国家,不论多多少少,都因战争国力受创,唯独秦国置身事外,躲过了战争的摧残,一直在和平的气氛中发展。六国之中,齐国以吞并韩国扩大了疆域,增强了国力,怕是也只有秦国能与之并提,秦国无论是军事,政治,文化,经济,都不差于齐国。那么,皇宫中的名贵药材,自是很多,这也就不言而喻了。
“我听说秦王宫的玉雪莲可是个宝贝呢。”
罗凌面露吃惊,玉雪莲?生长于百年不化的雪山之上,百年才开一次花,其药性可祛百毒,增强内力,这样的宝贝,她也只是听说过,至于它的去处······没想到小姐的情报网已经是如此发达,竟然连秦王宫的事情都能知晓,看来小姐为了复仇,能触及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那我们就进宫,你去安排吧。”
“属下领命。”罗凌转身离去。说是进宫,可是罗凌知道,这次进宫不单单是药材的事,更重要的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只是这是一招险棋,当今的秦国皇帝南晟霖,不是个简单人物。十二岁执政,次年便废掉了代政亲王,把实权握到了自己的手中。短短几年,把秦国从一个实力平平的国家,发展到了七国之首。若不是有齐国吞并韩国在先,恐怕这天下早就秦国一枝独大了。
传言,这秦王南晟霖性格更是阴晴不定,说不定哪句话说错,就要脑袋搬家,此次进宫,南晟霖就是最棘手的难题了!
云轻歌进宫的计划,可谓是一举两得,既缓了月底的蚀心之痛,又可以借秦国之力,展开六国战争。七国之间相互并存,国与国之间的矛盾不断,都想一统天下。几年前齐国灭韩,就是一个开始,如今,只是缺一把火罢了,要火,她云轻歌就去帮他们点。
齐国,齐昱珩,王宏,一个是齐国的皇帝,一个是齐国的丞相,齐国的两位掌权人,云轻歌恨得咬牙切齿的人物,灭她满门的凶手!
七年前,便是丞相王宏污蔑齐国上将军云擎与韩国通敌,齐昱珩不审不训,便下令满门抄斩。一夜之间,将军府上百口人,命丧黄泉。是将军夫人云舞将云轻歌紧紧护在身下,才免于一死,可当时场面混乱,她精致的脸上不慎留下一条丑陋的疤痕。
后来,她被无名所救,下决心要报仇,绝不会让将军府百口人命含冤而死,她不但要杀了齐昱珩,杀了王宏,也会灭了齐国。说到底,她的父亲是死于政治的黑暗之下,功高盖主一词,历代君主忌讳,齐昱珩登基不久,根基不稳,军政大权掌握在将军手里。于是拿云擎开刀,树立君主权威。可怜了她父亲一心忠心为国,最后却落得了这个下场!她父亲何错?母亲何错?云家上百口姓名何错?
所以她要师傅为她下蛊,除去脸上的疤痕,蚀心蛊虽侵蚀了她脸上的疤痕,她却也要每月忍受这蚀心之痛。
七年,云轻歌经历了太多,忍受了太多。失母丧父兄之痛,每月的蚀心之痛。她的武内力每进步一层,蚀心之痛便会更甚,除非,舍去一身武功,可是大仇未报,她何以为自己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