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14日,我的母亲永远的离开了我。
当大哥低沉着在电话里告诉我这个噩耗的时候我还与床保持平行。
起床后打开卧室的玻璃窗,不知道是清晨的第几屡阳光射了进来,非常刺眼。
来C城6年了,很少看到蓝天,也很少看到没有一朵云的蓝天,更很少看到这么强的太阳光。
在这个人人都欢天喜地的冬天(因为快要过年了),在这个人人都兴高采烈的C城的早上(寒冷的冬天里,在C城能看到阳光是多么一间让人高兴的事啊!)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大哥在电话那头问我何时能到家,我却一时语塞。
记得有一次,在回家的路上,我经历了无数的诱惑。一群发廊洗头妹向我招手,我视若无睹;一群足疗保健妹向我抛媚眼,我无动于衷;一个丐帮弟子向我求助,我横眉冷对。我对这个灯红酒绿的世界,深深叹了一口气呀:哎~~~我TM兜里有钱该多好呀!
是啊!我要是有钱就可以坐飞机回家。可是我没有,只好坐火车。
我家在L城的一个山沟里,以前每次回家都是从C城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先到B城,再从B城坐两个小时的大巴车到L城,然后从L城坐半个小时的公交车到S村,再然后走半个小时的路程到家。
回家对很多人来说成了一年一次的旅行,对我来说却是一年一次的跋涉。
我买了14日下午四点的火车票,本来打算买下铺的,结果脑子一短路买了上铺。躺在上铺,一睁开眼就看到天花板离你那么近,就有种随时被人压着强奸的感觉。有人说,有钱可以买到大房子,寂寞却是一样的。可是我想说,寂寞也是需要空间的。
中午跟朋友在乡村基里吃饭时我哭得稀里哗啦。虽然这不是我生平第一次为一个女人流泪,但还是控制不住。朋友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其实,有的时候你流泪不是因为自己软弱,而是为了证明悲伤不是一场幻觉。
来到火车站,看到的依然是慢慢蠕动的人流。这里的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副疲倦和焦急的表情。有时候你会觉得火车就像个婊子,她可以让你到达终点高潮,但是在这个过程里痛苦的只有你自己,因为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让你到达。
虽已夜深人静,可是我一点睡意都没有,大脑里犹如千万只草泥马在奔腾。伴随着火车上特有的脚臭味、呼噜声、梦话我思绪万千。
记得人生第一次买卧铺时我还天真的以为男女是分开的,结果上了火车后才发现不是这样。对面的床位上躺着一位身材火辣的美女,在青春荷尔蒙的作用下我彻夜未眠。我去,人生第一次坐卧铺竟然没有睡觉,你一定想问我是不是猴子请来的逗比,这个你得去问猴子,我是不是逗比只有它知道。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煎熬,终于到家了。我左脚刚迈进门槛大哥就紧随其后跟我一起走到母亲的棺材前跪了下来,然后烧香,磕头,在整个过程里我没有哭一声,也没有流一滴眼泪,因为在我看来她解脱了。
院子里帮忙的人那么多,我没有勇气去看任何一个人的脸,我怕他们问我有对象没,带回家没有。
按照我们那边的习俗,人死了后尸体要在家里放够三天才能入土,在那三天里,每个夜里都要有人守丧,怕那该死的老鼠咬了尸体。
夜里,大哥、二哥还有表哥跟我一起守丧,冬天的北方夜里零下几度,滴水成冰。我们几个人围着一个火盆和一个取暖器取暖,后背却森冷森冷的。
因为C城和我们家相距很远,我平均一年回一次家,主要是因为自己混的不好,无颜见江东父老。二哥在L城教书,离家近,平时都是他在照顾家里。由于愧疚,我让二哥他们去睡觉,他们都坚持不睡。
大哥蜷缩着坐在我对面开腔了,他是5个孩子的父亲,大我十岁,脸上却已爬满皱纹。
“你还记得小时候吗?以前你很聪明的。有次你发高烧烧的很厉害,怎么都叫不醒你,妈妈把你抱在怀里急得哇哇大哭却不知到送你去医院,我一看急了,就抱着你飞一般的往村里的诊所跑,什么时候脚上的鞋子跑落了都不知道,到了诊所后医生一看说救不了了,我就用针头猛扎了一下你的人中,你哇的一声就哭了。后来好了你好像变傻了。现在回家后看到我也不叫我一声哥。你小的时候只要要钱,我有多少就给你多少。我没上过几天学,那时候教育你时经常打你,可能你记恨,就算你不认我是你哥,我还认你是我弟。”
大哥说这话的时候在哽咽,我也开始哽咽,但我没说话,更没告诉他我为什么会那样对他。
大家沉默了一会,坐在我旁边的表哥开始说话了,他问我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了,存了多少钱,有对象没,现在做什么工作,一个月多少钱?
我吱吱呜呜的回答他,没有存到钱,没有对象,工作一般般,工资很低。
表哥就说,你年龄也不小了,不能在这么混了,你不能像三林那样,你得好好考虑考虑。
坐在边上的二哥一直没有开腔,我知道他有话要说,但是他没有说。
夜已经很深了,大家都开始沉默了,在我三番五次的劝说后二哥、大哥还有表哥终于去睡了,我就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客厅里开始回忆自己过去做的那些傻事。
母亲在我上小学时就瘫痪了,到我上高中时母亲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了,要一个人寸步不离的照顾。母亲每个夜里都会因为身体剧烈的疼痛而呻吟,睡在她旁边的我内心犹如刀割。上高中那会,母亲经常对我讲,说她活着太受罪了,还得连累家人,她实在不想受这个苦了,让我帮她在药店买点安眠药,解脱了算了,我每次都是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说药店一般不给病人卖那个东西,就是卖也只是很少的量,母亲就说让我多跑几个药店就可以买够量了,在母亲多次的游说下我终于下决心买回了安眠药,可是我没有给她,我恨自己不争气,挣不到钱给母亲看病,如果我那样做了,我的灵魂将永远得不到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