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
叶昭站在窗户前,背对着叶若宁,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身姿笔挺,背影透露着一股尊贵的气息。
似是终于察觉到叶若宁的存在,他回过身来,直视着叶若宁。
叶昭相貌俊雅,气度不凡,从脸上完全看不出这是个近五十岁的人了,他看着叶若宁狼狈的模样,黑眸中一片平静,低沉的声音响起:“听说你要见我。”
叶若宁时至今日也终于是看清这个‘父亲’的真面目了,他可以在她痛不欲生的时候甩手而去,他可以在她被下人欺负时视若无睹,他可以轻易的剥夺她继承人的权利。
原本想要问他为什么要把她赶到郊外去,却在看到他时,没有了问的兴致。
叶若宁眉间黯了下去,半响,喃喃道:“以前那个父亲去哪儿了?”
以前那个疼她、宠她、恨不得将全世界都给她的父亲去哪儿了?
五岁时,她看到电视里的广告,也要父亲让她坐在他肩上,指挥者他在屋里跑来跑去,结果被不少下人看见,有人担心这会有损他的威严,他却不以为意:“我叶昭做了十年家主,如果十年积累下来的威严,会因为陪女儿玩而减少,那只能说明我的失败。”
八岁时,她不小心将爷爷最喜欢的玉如意摔碎,她哭着鼻子跑去找父亲,他知道了后只是无奈地摸摸她的头,说:“我可把你宠坏了,以后谁能受得了你这无法无天的性子。”说完就去找老太爷承认错误,老太爷气的吹鼻子瞪眼的,把他狠狠地训了一顿,而她却躲在父亲身后偷偷的笑了。
十岁那年,叶家因为继承人问题而争吵不休,叶昭笑吟吟地看着叶家几个老董事为了各自子孙吵得脸红脖子粗,却默契的把他女儿排除在外,等他们吵累了,叶昭笑容不改:“决定了吗?”,可散发出来的气场却令人心惊,众人被震住不敢接话,叶昭见此满意的勾了勾唇角,眼里却满是阴戾之色,不急不缓地说道:“我告诉你们,叶家能有如今,是我叶昭一手打拼下来的,你们想要我给别人做嫁衣,门都没有。”几个老家伙想到叶昭的手段便止了倚老卖老的心,诺诺的说不出话来。“我叶昭的东西,自然要留给我的女儿,而我的女儿自然也比别家的男儿要强。”,自此她叶家继承人的身份无人可动摇,在叶家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
还有数不清的事情,人家都笑说叶昭爱女之名,在盛京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可是怎么就突然变了呢,叶若宁想不明白。
叶昭看着她茫然若失的神情,古井无波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不知道怎样面对女儿,自此妻子去世后,他下意识地逃避和妻子有关的一切,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女儿却已经变得蛮横任性……事到如今,盛京马上会有一场风云变幻,必须要让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这也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事了。
想到这里,他面色柔和了些许,慢慢走到叶若宁身前,看着她逐渐变亮的眼眸,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叶若宁眼中逐渐湿润,看着他的眸中一片孺慕之情,心中正激动时,叶昭却收回了手,神情再度恢复淡漠:“你明天就出发去郊外的庄园养病吧,我会让你静姨陪你一起过去。”
叶若宁刚有些温热的心情瞬间冷却下来,她猛然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面颊上有泪水划过,她笑着道:“父亲,你还记得我小时候被贺云祁骗了,然后哭鼻子,母亲跟我说只有别人吃我的亏,没有我吃人亏的道理这件事吧,明天我会乖乖的跟静姨去郊外,可是楼下的那一群人必须交给我处置。”
叶昭听她提起以前的事微微动容,没有多做犹豫便答应了她。
叶若宁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没有一丝不舍,转过身便朝外走去,脸上的哀戚之色一扫而空,只有冷漠。
叶昭眼角余光看着她走出书房,心中暗叹她终于学会对他用计了,他走到书桌前,从带锁的抽屉中拿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对男女对着镜头灿烂地笑着,他摸了摸女子的面容,哑声道:“自从你离开已经十年了,我的所有感情也像是随着你而离开了一样,即使是我们的女儿,我也没办法给她多少关心了,原来以前我对她从来都是爱屋及乌罢了,你真残忍,舍得让我一个人。”
说到最后,男子的眼睛已经湿润了,他并不是没有感情,而是所有感情在十年前,随着那个女子的离去而消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