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那时候的雾聆已经面临人生最坏的结果,躺在白色的一尘不染的医院床单上,却满眼血丝,早已经丧失了意志。只会歇斯底里的吼叫,只会拳打脚踢的挣扎,医生和护士拼命的把她按在床头。
这无疑是我遇见她以来她最糟糕的样子,而更糟糕的是,这一切都在她最心爱的人的眼前。
“你们要对他做什么?这里头的是什么?”
医生向叶笙歌解释说那是镇定剂。我一直捂住自己的嘴,不想让惊讶和感觉不可思议的表情表现得那么明显。
随着针管内的液体慢慢灌入,发疯的雾聆也暂时停歇了下来。叶笙歌就在她的身边,随着她逐渐瘫软在床上,他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把她乱七八糟缠在脸上的头发全部整理到两边去。
“没事了没事了,你又成功的挨过了一次。”
而雾聆慢慢的把呆滞的看着天花板的眼神移到叶笙歌身上,过了好久,突然又激动的喊:“出去,出去!出去!”
那种有气无力的充满愤怒情绪的但是已经不能够保持过高音量的驱赶声已经完全阻挡不了叶笙歌想要留在她身边的心,尽管雾聆的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呐喊着让他出去,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现在的这副德行,这副早已经被侵蚀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孱弱外壳的德行,变得歪七扭八、不堪入目的德行。床头的钢制保温杯被她甩了过来,惊险的差点儿砸在了叶笙歌身上,从我的脚边弹开,逐渐滚落,一圈一圈,不按照直线的轨迹。
“小默你先出去。”叶笙歌着急拉了我一把,向身后,我觉得眼前所有的画面都像是突然的在我的眼前炸开的,我还来不及把这些和现实挂钩,慌张的赶紧出去,带上门的时候叶笙歌正抱着雾聆的身子,一动不动的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尽管她正在用她无力的拳头击打着。
我在门外等了许久,坐在橡胶椅上像是等待着手术结束的病人家属,我用双手握着自己轰炸的头,看见墙壁上写着的硕大两个“戒毒”二字,觉得脑袋嗡嗡直响。很久以前我看过一本书,说人的一生只有一次,就像是从起点出发的征途,所有的经历都是自己选择的结果,而每个岔道口的选择只有一次,不像真实世界的道路,人生的街道很复杂,这个分叉口选错了,那么兜兜转转的就再难回头。我看见了雾聆的人生剪影,我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兜兜转转的转回来,我还记得以前那个处在恋爱的蜜罐里笑得开心动人的雾聆,我当时打心眼儿里觉得她漂亮可爱,好多次羡慕嫉妒到夜里晶莹了眼眶。
我仿佛像个别人人生的龙套,在每个分叉口注视着别人的选择,然而龙套没有扭转乾坤的能力,只能看着别人一次次的选择,对了或者错了,想要拯救,却发现没有伸手的能力,那种感觉也很无助,很压抑,很害怕。
我害怕有一天自己也会走错路,兜兜转转的不能回头。
“小默”,叶笙歌向我招手,示意我进去,我走到了门口,他一路拉着我走到雾聆的床边。似乎这还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牵手。
“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好意。”他说。
雾聆的目光自然的投在我们身上,看上去十分的坦然,我看着她恢复平静的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我总觉得她活在我的回忆里,每次看见她的时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让我怀念回忆里的那个她,而什么时候开始,每一次的她都变成了回忆。
“小默,我想和你单独聊聊。”
叶笙歌握着我的手稍稍用力,我向他投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放心。我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对的,但我觉得自己不想拒绝叶笙歌的请求,我知道他能这样做也必然是想了很多。
“小默,叶笙歌说你们两个在一起了,是真的吗?”
她拉着我的手,没有兴师问罪的意味,那凝视的眼神泛着光亮,居然是期待的样子。
我点点头,她仍然认真的看着我,仔细打量着我的表情。
“我刚刚的样子没有吓到你吧?”
我想说没有,不过她的思维太跳跃,问我的时候是自卑的样子,可立马又恳切的说:“其实你们有没有真的在一起一点儿也不重要。小默,其实我知道你是喜欢叶笙歌的,是吗?”
“我没······”我差点忘了我今天充当的角色,话在嘴边却赶紧住了口。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虽然能够隐约感觉到你对他的心思,可我当时很爱他,不想失去他,也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你现在不爱他吗?”这是我最想知道的。
“小默,你能答应我吗?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儿,我求你一直待在他身边,好好爱他,如果有什么人能让他忘了我,让他开心,我觉得那一定是你。”
“雾聆······”
“我求你了,一直好好的爱他。”
“我,我······”我能感觉到她有多迫切,她紧紧地拽着我的手让我的手腕生疼。
我太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在雾聆辍学以后她又经历了些什么,可我好像错过了太多,再也接不上了。
我给自己打了一剂强心针,一切都是一场戏,到底为什么演这场戏不重要,把这场戏演完才是我的任务。
“嗯,你放心吧我答应你。”
我用十分慎重的口吻承诺她,看见她欣慰的眼神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大石头一般松了口气。
“谢谢你,小默。”
后来我们彼此之间变得有些尴尬,我想找些什么话题来和她聊,我问她叶笙歌是怎么找到她的,她就问一句回答一句的告诉我说是用我的qq,他一直在用那个和她聊。
我离开的时候她给了我一个像以前一样的灿烂的笑容,却说了一句在我听来十分悲伤的话:“啊~这是最后一次见了呢!”
那时我以为是在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