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最后一沓文件也放到桌子上，我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略微觉得有点儿饿。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用的缘故，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想：好吧，既然我最终不能留下你，那么至少你在的时候要对你好一点。
下楼的时候却在大厅里遇见了戚轮希，他和他的助理两个人边说边走，看上去十分登对。
我收回视线，从旁边走过，想着他应该没有注意到我。
“周小默。”
他却马上叫住了我，在我刚从他身边经过打算赶紧离开的时候。
“戚经理。”
我毕恭毕敬，他抬了抬自己的手腕，看了看表，问我说：“刚好一点半，这个点你要去哪里？”
我方记起斐雯对我说过中午的休息时间是12点到一点半，只好把“吃饭”两个字给憋了回去。
“上厕所。”我回答说。
他微微的眨了眨眼睛，眼神晃动着重新投到我身上，那种轻蔑的样子似乎是在问我是不是在藐视他的智商，果然，他说：“你在大厅找厕所？”
“迷路了。”我随口说道。
我只好瘪瘪嘴，果然，他还是一定要揭穿我的，像以前偶尔的时候那样毒蛇。
“上去吧！”他直接撂下话就走了，我只好紧随着助理跟在后头。
电梯里的人一看见他就礼貌的唤着“戚经理”，我实在很难适应这样的状况，在我的印象里，他还是那个面无表情的班长，那个喜欢抓着我做作业的少年。
虽然当时他还是少年小默的“私有财产”······
“你在想什么？”
“啊？”遇见他以后我总是格外容易陷入沉思，等晃过神来就看见他双眼晶莹的看着我，他的眼睛还是那么好看，明亮的眸光，晶莹着瞳孔，还有那颗摇曳在眼角的泪痣。
戚轮希闷哼一声，把头转向另一边。
旁边的助理咳了一声提醒我：“经理让你准备出差的东西。”
“出差？我不可以出差！”我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显然让戚轮希很不高兴，他微皱了皱眉头问我：“你要辞职吗？”
“啊？”我还有点儿懵逼。
“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他冷声对我说。
电梯里还有其他人，大家感受到极低的气压，全都禁声了，不过好在很快就到了六楼。我嘟囔着：“我老板应该是现代艺术那边的吧！”
“什么？”不知什么时候我们站在了一排，虽然他歪头问我时还不悦着表情，我却因为他略微的靠近加快了心跳。
“没什么！”我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赶紧闭嘴。
回到设计组，一堆人看上去很严肃的样子，项目主任正在询问每个人资料的下落。
“怎么回事？”
“戚经理，您签字让我带去伊娃的合同不见了。”项目主任忐忑相告。
“好好的合同怎么会不见了？”这下轮到戚轮希动怒，他扫视众人责问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弄丢？你们怎么办事的？今天谁去了我办公室？”
横眉冷对的戚轮希的确很有震慑力，其实除了长相，他的性格，包括他给人的感觉总不像是年少时的那样。
我能想象到他平常是怎么独当一面的，所以这么年轻就能够带领大家实战工作。
众人纷纷揣测，七嘴八舌，直到最后将目光瞟向站在戚轮希旁边的我。
戚轮希便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向我······
当时我一直用余光在打量他，随着他的关注慢慢正脸看向他，一时还在状况之外。
“戚经理，您今天吩咐过不许动您的办公室，只许让周小姐一个人收拾······”
什么？我才扭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员工，感觉到形势不对。
短暂的思索，我在想这会不会是戚轮希给我下的一个套，难道故意弄丢合同让我来赔偿损失吗？
我必须为自己澄清：“戚经理，我是按照您的吩咐办事的，而且您桌上的东西原本怎么样我就尽量按照什么样子摆放的，况且这么重要的合同，我怎么可能会乱放呢？或许是一时没有找到也是有的。”
“颜青，你进去找找看。”戚轮希对我的话尚有保留，只歪头对身旁的助理说道，我这才知道这个助理叫颜青，颜青踩着恨天高赶紧进办公室查找。
半响出来的时候却也只是摇了摇头。
“这可这么办？伊娃这单可是好不容易谈下来的，这么重要的合同要是丢了，那边万一抓住纰漏做什么小动作······”
从主任的口中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让我意料之外的却是戚轮希的反应，他看着那个年龄比他高出好几十岁的主任，只问了他一个问题就让他吓得不轻。他说：“你打算怎么赔偿损失？”
“颜青，让人事部结算工资吧！”
他说那话的时候眼神冷冽，语气之间透露着果断决绝，无情又冷漠，直接不给人活路。
“这······”主任立马冒出了冷汗，慌乱中将矛头指向了初来乍到毫无背景可言的我：“一定是这个实习生整理的时候弄丢了，或者，可能她根本就是个商业间谍。”
主任指着我就胡诌乱造，可是······商业间谍？这个主任也太会编故事了，推卸责任也不用这样凭空乱说吧！
主任手下的员工倒是和他一条心，赶紧帮忙说道：“是啊，这个实习生不靠谱的很，听说昨天一来就弄丢了她直属上司的东西。”
“那是······”我一时气急，这种时候怎么能拿那只落在楚老师家里茶几上的钢笔说事呢？
“其实，戚经理，我觉得主任说的有道理，我刚刚进去找周小姐的时候就见她在您的西装上搜东西。”
我闻声看去，是方才那个把我叫出办公室的员工。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看西装上有点儿灰······”
如果说刚刚是胡编乱造、凭空猜想，那现在简直是人赃并获。偏偏我的理由没有底气，十分站不住脚。
把眼神转向戚轮希，我比较关心他的反应，是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是质疑的不悦还是阴谋得逞的得意。
但他只是想了想问我说：“你看见过合同吗？”
“伊娃······什么的，好像没有印象。”
“戚经理，我们可以先看看监视器，确认一下出入人员，再做结论会妥帖一点。”
戚轮希的助理颜青说话很有分量，戚轮希吸取她的意见立马问维修部那边调取监视器录像。而作为怀疑对象的我，则被“压制”在会议室。
那个主任之后又说了很多认定是我的责任之类的话，也许他是想推卸责任，也许······根本是戚轮希指使的。
我坐在会议室，门被推开的时候声音十分悠远扬长，可能是会议室空间太大的缘故。见他一步步铿锵有力的朝我走来，褪去西装后白色的衬衣一尘不染，连一丝褶皱都没有，除了他变得更加气质沉稳的仪表堂堂，宽厚的肩膀看上去比以前更加的富有力量。
我看着他迈着更显修长的长腿向我走来，说来惭愧，他微微皱着眉头的样子，应该是来追究责任的，我不但没有想好该怎么解释，一直脑袋放空，还在他临近的时候内心紧张着、激动着以及心脏疯狂的跳动着，连呼吸都变得不知所措了。
“维修部的监视器刚好今天坏了，大家一致口径到我出去之前只有你在里面。”
我将一双手从桌前移到自己的腿上，紧握交缠在一起，我笑了笑，苦涩的很。
“是吗？”
“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他的声音充满磁性，依旧是低沉的语调，却多出许多居高临下的感觉。
我笑他心知肚明，何必苦苦相逼，看着他的眼睛，我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折磨？”
“什么？”
他在我面前装傻，假装听不懂的样子。
然而片刻之后便明白了，或是说······坦白？表明？
“呵”，他将手附在桌前，半坐在桌上笑了，“呵呵呵······”，收回笑靥的他俯身靠近我，突然提高了音量道：“对，这就是我给你的折磨！”
他摔了椅子出去，不知道是何意图，除了旋转椅被撞击当时的剧烈声响，还有就是持续不断直到慢慢消退的转动。
“戚经理，这个······”颜青拿着一盒便当进来，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迎面上去的戚轮希一手接过“咣当”一声扔进了垃圾桶里。
直到颜青跟着出去，门被晃动着关上，我才收回了视线，不再无耻的贪恋着。
果然······，然而我只是痛心，将双手撑在自己的额前，我难过的不是这么多年他没有来找我，而是独自生活的他变成了这个样子，无论是对谁的恨，但他也终究是被恨意给吞噬了。
